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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的山林很恐怖,我奔到林外崖边也不愿住在里面。若不是有功夫,我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小白在我心中有这么重要吗?我一点一滴回想着。他总是沉默的站在我身后,总是沉默。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印象。可是,他不在了,我为什么却一定要见到他,为什么他走了之后身影在我心中变得这般清晰。
易中天说,第一次看到他时,就想杀了他。因为我看小白的眼光不同,然而我自己却没有半点发现。
我坐在崖边痴痴望着山林,月影东斜,我无意中望向西方,惊得跳起来。月光下那处山不正像鹰喙?山势连绵缀成的不是鹰的头,翅?我欢喜得直抹泪。
又走了十天,我终于站在一个巨大的山缝处。两山夹壁一线飞天。抬头望去,脖子都望酸了,也看不到尽头似的。
我走了进去。
一个时辰后,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大片迷离的花海,层层叠叠望不到边。花海的尽头隐隐出现有炊烟。
我想也没想就走了进去,然后嗅着花香睡着了。
门口的叫卖声唤醒了我,我睁开眼,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屋子,一桌一床一柜。我生在皇家,身上的被子触手滑软,仔细一瞧,正是我陈国最负盛名的云锦缎。我吓了一跳,这种料子是皇室专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下了床,我又发现桌子是紫檀木的,看似简单,却极贵重。虽然式样简单,单木料而言就身价不菲。
我推开门,这里原来是家客栈。门外是条街,人们来来往往,像极了一个小镇。令我吃惊的是客栈门口卖山货的大婶手上那只翡翠玉镯,通体碧绿极为难得,至少也值个十万八万两银子。可是她卖的却是不值钱的山货。
还有店小二,他居然穿的是云锦缎做的衣裳。这身衣裳再像小二服,也要值二十两银子。
眼前这一切很滑稽,简直不可理喻。
一袭月白色闯入眼帘,这是个极英俊的青年,他温和地看着我说:“你醒了?”
我听声音便知道那日进宫见我的人是他,可是我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年轻,还身怀让易中天感叹的绝世武功。
“怎么了?”
我费力的收回眼神,客栈中,街上往来的人怎么看身上都有些值钱物事,可偏偏都像是极普通的山民。我望着他深吸一口气道:“我来了,他人呢?”
“他不会理你的。”
“我不信。”
那人笑了笑,指了指山坡:“他在山上木屋。”
木屋旁,有个人正在练剑。
“小白!”我喊了他一声,忍不住哭了起来。一路上受了这么多罪,我见他一面容易吗?
他停了剑,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扭头就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我呆呆的看着他,我离开皇宫,我什么都不要了来找他,他却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原来你不是喜欢我,你,你不过是报恩!”我大吼,心痛得难以自抑。
屋子里没有动静。
我坐在木屋前,茫然不知所措。我有我的骄傲,他既然心里没我,只是报恩,我何必要纠缠于他。
可是小白的眼睛,坚毅的面容,他的以命相舍让我难以挪步,我不信,他对我无情。
我在屋外坐了三天,他练剑,吃饭,外出,当我不存在。
这比杀了我还让我难过。
第四天晚上,打雷下雨,木屋里有了灯光,我甚至看到他坐在饭桌前悠然的吃饭。雨淋得我浑身湿透,心也淋得冷了。我摇摇晃晃站起来对他说:“我走了,你原来心里真的没有我。我再不会来缠你了。”
我往山下走,小镇关门闭户,街上一个人也看不到,我孤零零的走在雨里,眼泪忍不住涌出来。我要回皇宫吗?那是我的家。想起和宫里那些嫔妃一样,从此老死宫中,我很怕,不愿意再回去。
天下之大,没有我可以容身的地方吗?
雨似乎停了,我抬头,他撑着伞目无表情看着我。
我眼中闪过惊喜,他愿意和我在一起了吗?
他把伞递给我,站在雨里板着一张臭脸。
我怒了,一掌挥开他的伞:“我是你什么人?需要你来管我?走开!”
只走得几步,身体一轻被他抱了起来。我怒极又踢又打哭闹起来,他理也不理,抱着我往山上走,雨水淋过他的脸,他的嘴紧抿着。我的脸贴在他胸口,听到他的心跳得很急。
他抱着我回到木屋,一声不响的在门外坐了一夜。
我要冲出门外,他只是挡在我身前,什么话不说。
“你既然不要我,为什么还要管我?”
他闭上眼,任雨水冲过他的脸。
我安静下来:“好,明日雨停我就离开。”
第二天一早,我走出木屋,他已经不见了。
我走在小镇街上,忍不住想看他一眼。他没有跟着我。
这里的人当我是个陌生人,没有一个人同我说话。
那个穿月白衫子的青年又出现了:“他不是不想理你,他是把命交给了谷主,他不能理你,否则,你就会死。”
我像捞到了救命草,扯住那人的袍袖问道:“要怎样他才会理睬我?要怎样做?”
“你看到那座山崖了吗?只要你能上去就可以。”
那座山崖很高,如刀削一般。我咬着唇问道:“你是何人?”
“我就是这座山谷的谷主。”
“君子一言?”
他朗声笑了:“我绝不食言。”
我从来不知道我有这么大的勇气。我抓紧了削壁上的山缝,藤蔓,杂草。用轻功用指力一点点往上爬。
我不敢往下看,下方盘旋的鸟儿让我知道摔下去必死无疑。
上方高耸入云,手指痛得钻心。
我好不容易在半山一块突出的山石上站定。忍不住哭了起来。我无论如何也爬不上去了,没有着手的地方,轻功也跃不上去。
我甚至不知道在这里我还能坚持多久。
手指牢牢地卡在石缝中,我放声大喊:“我上不去了!”
没有人理我,我望着身边围绕的雾气脑袋越来越晕,手终于一松,尖叫一声往崖下坠落。
崖顶上传来一声轻笑,一个身影飞下,搂住我的腰,顺着一条绳索跃了上去。
小白站在崖上,拉我上去的是谷主。
我望着他,他眼中只有心痛,眉微蹙。突然他朝谷主跪下朗声说道:“鹰羽甘心受死,请谷主放她出谷。”
他的名字叫鹰羽,很好听哪。
我哼了声问谷主:“你说话是否真的算数?”
“自然。”
“你说,只要我能上崖顶就可以,可没规定是谁拉我上来,总之我上来了,不是吗?”我理直气壮的说道。
谷主愣了愣,眼底浮现一抹笑意:“是,你上来了,鹰羽可以理你了。”
我高兴的笑了起来,一把拉鹰羽起来:“你看,我做到了。我们走吧!”
鹰羽身体一僵,望着我一字字道:“你走吧,这里不适合你。”
“明明说过只要我能上来,你就不会不理我的。”我委屈得想哭,手很痛,为了他我居然像只猴子似的爬山崖,他居然叫我走?
谷主笑了:“谷里规矩,要离开,只能闯谷。”
“闯就闯,鹰羽,你怕吗?”我挑衅的看着谷主。
鹰羽转过头来望定我:“你怕不怕死?”
我摇摇头。
他什么话也没说,拉着我一扯绳子像只鹰一般飞下山崖。我开心的搂住他,从来没有这样幸福过。
下到山崖,他小心的执起我的手,从怀里抽出一条汗巾替我裹伤口。
那是我从前为他裹伤的汗巾,我惊叹地问他:“你还留着哪?”
他脸上闪过一丝绯色,轻声说:“你想离开,就算是死,我也陪着你。”
我心里感动,抱着他哽咽:“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不怕死。”
他牵着我的手,缓缓走向谷口。
走到谷口花海,那里站了一个人,果然是谷主。我心里紧张,鹰羽放开了我的手,拔出了他的剑。
我见过他与易中天交手五百招,他的剑已经异常凌利,可是在谷主手中却百招不到。
鹰羽倒在地上望着我,他目光中满满的悲伤,似乎不能再带我走。
那人冲我笑了笑:“闯不过,只有死。”
说着一剑朝鹰羽挥下。
我想也没想扑到了鹰羽身上,望着鹰羽的眼睛,这一刻,我觉得死也不是件痛苦的事情。
鹰羽眼中突然露出奇怪的表情,我不知道那一剑为何久久没有落下。回头看时,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我们就这样轻轻松松出了山谷,走到谷口,我停下脚步,笑道:“我们回去吧。”
“为何?你不是不愿留在山谷吗?”
我眨了眨眼:“这里其实很好,外面也一样,反正我们出来过一次,将来过得不舒服再出去便是。”
他唇边带出一抹笑容,这是我第一次看他笑,原来,他笑起来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