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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贞心说:“朱儁现下大概刚到渡河处不久,最多刚刚吧把前锋派到对岸,若是不能迅速脱离战斗,等到敌人主力到时,不但前锋会失陷,尚未渡河的主力也要陷入险境。”依朱儁上次渡汝水时的布置,先过河的这个前锋很可能是孙坚部,也就是说现在陷入苦战的是孙坚这支人马。
他做出了决定,令道:“对岸贼兵的援军立至,我部无法渡河。朱将军将会受到贼兵主力的进攻,吾等当速援之。玉郎,你带白髦骑士先行,伯禽、阿褒、阿邓,带尔等部曲次第疾行,马上去驰援朱将军。君卿,令你部蹶张士开弩反击,齐射三矢。”
诸将领命应诺,分散而去,各归本部依令行事。
“白髦”是中军的别称,“中校之军皆白裳、白髦、素甲、素羽之矰,望之若荼”,白髦骑士就是荀贞的亲卫骑士们,加上辛瑷从家中带来的二十三骑,共四五十骑。辛瑷驰马到骑士们聚集之处,招呼了一声,众骑上马,打着唿哨飞奔先行。四五十匹战马同时疾行,马蹄踏在松软的岸上,带起一块块的泥土,蹄声急促,转眼间消失了在夜色中。
江禽、陈褒、刘邓等带着本部人马次第开拔,沿河向朱儁交战处奔去。
许仲令襄城左、右曲的步卒跟着大队先走,留下两屯的蹶张士,一字排开,随着口令向对岸齐射三次。对岸的黄巾军没有多少弓弩,从弩矢的数量估算最多也就七八支弩,他们大概没想到荀贞部下会有这么多强弓劲弩,完全没有防备,被射了个人仰马翻,惨呼连连。许仲部下的这两百蹶张士在阳翟军训时就受过射击的短暂训练,前些天没有战事,又在襄城再次受了集训,夜晚虽看不清对岸,但敌人都聚集在一块儿,只要射程够,基本就能射中目标,三次齐射,粗略估计射中敌百余人。
三次齐射后,两屯两百人收起弓弩,列好队,小跑着追上大部队。
荀贞带着戏志才、程偃、宣康等人在队前先行。两千人不惜体力,快速向朱儁处急行。
河对岸的黄巾军因受了三次齐射,不敢过河尾随追击,等援助他们的那一小股骑兵到后,他们留下死伤者,余众也向朱儁处跑去。
滍水缓缓流淌而下,河两岸分属敌我的两支队伍一前一后,向着同一个方向驰行。
随着渐渐接近目的地,喊杀声、战鼓声越来越大,先是兵器撞击声变得清晰,继而遥遥可闻惨呼。惨呼之声此起彼伏,被夜风吹乱,也不知是出自敌人抑或是己方。荀贞和对岸的黄巾军几乎同时加快了脚步。
快点,快点,再快点。
疾行四五里,可见前方数里外的火光,火光遍及滍水两岸,不止敌人打的有火把,原本摸黑渡河的朱儁也打起了火把。
疾行五六里,借助火光,可见前方河两岸密密麻麻到处是人。
河对岸差不多有三四千敌人,其中约有两千人持盾举矛,临河列阵,严防以待,应是在防备朱儁的主力渡河,剩下两千来人比较靠后,正围着数百人在厮杀搏斗,喊杀声就是从这里传出的,被围在中间的那数百人肯定就是朱儁派过河去的前锋人马了。
极目望去,河上也有星星点点的火把,观其规模,大约数百人,这应是朱儁派去援助对岸前锋的人马。
疾行六七里,这股人马还没有上岸,就被敌人列在岸边的部队杀散了。
早先从昆阳城中出来的那一大股敌骑到了交战处,短暂的停顿了下后分成数股,大部驻马岸边,协助那两千持盾拿矛的步卒监视对岸,少部加入了厮杀的战团。
一骑迎面奔来。程偃策马冲前,抽出环首刀,大喝道:“来者谁人?”
这一骑叫道:“是我!”
荀贞等人听出了这个骑士的声音,是跟着辛瑷先去的一个骑士。程偃收刀归鞘,放他近前。这个骑士到了荀贞左近,吆喝控缰,兜转马头,改与荀贞并行,一边疾行,一边侧脸向着荀贞叫道:“荀君,朱将军麾下先过河的前锋陷入了贼兵的埋伏,正在奋战!”
“前锋是谁?”
“佐军司马孙坚。”
果然是孙坚。
“他带了多少人在河对岸?”
“五百余人。河对岸本来无人,孙司马带队渡河,刚过去了四五百人,忽有贼之伏兵起,最先只千许人,但随着交战,贼兵越来越多,先后来了五六股,每股各有五六百人。”
“五六股?每股各有五六百人?”
荀贞心念电转,从这句话猜出了波才的布置,心道:“是了!我本还在纳闷波才、何曼是怎么知道我军渡河地点的,在朱儁渡河处和我渡河处居然都有伏兵,如今看来,波才、何曼这次却是漫天撒网,必是在所有适合渡河的地点处都布下了伏兵!这后至的五六股贼兵显然就是原本被布置在别处的埋伏,在听到开战后相继赶来了。”
他猜得不错,波才这次总共布下了十路伏兵,皆是从军中选出的勇士,每路各有五六百人,埋伏在昆阳附近的十五里河段上,平均一里半就有一路伏兵。一里半,距离不远,故此在发现朱儁后,其他各路的伏兵能迅速赶到增援。最先困住孙坚的那“千许人”就是相距最近的两股埋伏合在一处后的人马。
“再接着就是贼兵的骑兵赶到。”这个骑士遥指对岸,“贼兵的主力也快要到了!”
河对岸,这个骑士指的就是那片出城的火海。火海的最前端离荀贞他们大约两三里地,最后端还在城中。也就是说,这片火海足足燃亮了长达七八里的路程。戏志才策马紧从荀贞,马速太快,他戴的冠被颠歪了,顾不上扶,转首远注,估算说道:“三四万人!贼兵倾巢而出了。”
这个回来报讯的骑士接着说道:“孙司马一过河就被贼兵缠住了,回不来,因此朱将军至今不能把上游的土囊取走。”孙坚还在对岸,如果在这时取走土囊等于把孙坚留给了敌人。朱儁和孙坚是小老乡,两人又早已相识,他是无法做出这种事的。
“如你方才所言,对岸的贼兵起初并不多,朱将军为何没有在孙司马刚被缠住时遣军援之?”
“朱将军遣人去援了。河道太泥泞,行走不便,无法派太多的人同时过河,先后三批,各有两百多人援孙司马,但是埋伏在河对岸的贼兵甚是凶悍,打的旗号是‘陷阵’二字,大半披甲,作战极是悍勇,与吾等以前遇到的贼兵截然不同,竟是宁死不退,三次援助都未能成功。”
“陷阵营”是波才学习荀贞,从军中选与官兵有仇的死士在襄城编成的,乃是黄巾军现有的两大精锐之一。黄巾军改编前,精壮与妇孺混杂,发挥不出战斗力,经过改编,战斗力却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最先那千余陷阵营的死士居然可以缠住带有数百之众的江东猛虎,并抵挡住朱儁的三次援救。
这个骑士继续说道:“最后一次援助就在刚才,还没上岸就被贼兵杀散了。”
刚才黄巾军人少时遣派援军尚无用,这会儿黄巾军越来越多,还来了数百骑士,荀贞心道:“朱儁怕是不会再派人过河了。”问道,“除遣人渡河援救外,朱将军还有何别的对策?”
“朱将军令善射的三河骑士聚集岸上,向对岸贼兵密集处射箭,希望能助孙司马突围。”
敌人越聚越多,大部队不久即到。敌在岸上,我军过河是仰攻,河底又泥泞,走一步陷一个坑,没法冲锋,不占地利。敌人人众、又占地利,我军处在了下风。荀贞可以想象出朱儁此时的心情,必是矛盾挣扎。既不愿坐视孙坚苦战,却又无法派人助之。
两里地转瞬即过,荀贞到了交战之处。
和他一块儿来的那股黄巾军的小部步卒、骑士也到了对岸,他们没有加入战团,而是与那两千执盾的步卒以及数百骑士一起,列阵在了岸边。
行到近处,看得清楚,包围孙坚的敌人确有两千人上下,正在血战。从敌骑中分出的那一二百骑亦驰奔在交战的阵中,协助步卒冲击孙坚坚守的阵地。孙坚聚集部众,在敌人的重重包围下,令大半的部众背向内、脸向外,结成了一个环阵,挥矛戟与接近的敌人激斗,剩下的少半部卒则在阵内充当候补。在被包围的情况下,结成环阵以御敌,是汉军骑兵常用的阵型战术,步卒也可用之。
结阵的兵卒不时有负伤或阵亡的,使环阵短暂地出现缺口,但是很快就会有阵内的候补之卒补上。
在他们这个环阵的周围堆积了上百尸体,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
荀贞勒住马,两腿用力,夹住马腹,挺身望之,一眼看到在环阵中有两骑极其勇武,一骑未戴兜鍪,赤帻玄甲,骑一匹青骢马,另一骑披重甲,持强弓,两骑互相配合着冲出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