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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人接口说道:“文举固神童,然讽中大夫陈韪之句,却还是少儿性子,太过轻脱无礼,失之稳重。在这方面,还是吾郡颜子更胜一筹!”——吾郡颜子,这是把赵俨比作颜回了。
荀贞见说话这两人皆仪表不凡,行礼作揖,询问姓名。
这两人一个答道:“阳翟辛评。”一个答道:“定陵杜袭。”
当荀贞在乡界迎接阴修,遥见车队中有不少年轻儒生时,心里就有准备,料到其中必有不少闻名于后世者,但此时听完他二人的姓名,却亦不免暗中吃惊,想道:“阴修这次行春带的都是什么人啊?公达、文若、仲豫、钟繇、陈群不提,我这只随便问了三个人的姓名,就都知名后世。……,除了他们之外,院中还有八九人,不知又都是谁?”
他端庄行礼,一一询问。
他想知道这些士子们的姓名,这些士子们其实也想和他认识认识,不是因为他荀氏的出身,也不是因为他很可能会得到阴修的重用,而是因为近日来听到的他的那些事迹。
——他们最先只是听说了他“诛灭第三氏全族”,继而,有些离颍阴近的又听说了他“不追究受贿的亭长”,再后来,便在今天,随阴修来到颍阴后,在等阴修与朱敞叙谈的空闲里,又听县吏们说了他前不久“春秋断狱”,去年任繁阳亭长时“夜半闻鼓、越境击贼”,剿灭了一股纵横本郡、在好几个县都犯过事的累犯巨盗,以及“自掏腰包给繁阳亭里民买桑苗”和“折服高素”,被县令朱敞赞为“荀家乳虎”等等诸事,乃至他“十来岁时主动登荀衢之门、求学经书,又习击剑,骑射精良”和之所以“主动请求外任繁阳亭长”是因为“慕仇季智之德”这些事也都一一闻听。
这些士子们听完后,都很吃惊,从这些事迹来看,这荀贞又有抱负,又有能力,既能行仁,又能立威,胆气过人,文武兼备,分明是一个少见的才俊啊,却为何二十年泯然无闻,直到今年才声名鹊起?对他都很好奇,纷纷还礼答话:“在下阳翟繁钦,见过足下。”
“在下阳翟枣祗,见过荀君。”
“贞之,你有多久没回家了?家兄找你两次了,你都没回去。”这个是颍阴刘家的子弟,刘儒的弟弟。
“在下阳翟辛毗。”
“在下阳翟胡昭。”
“在下襄城李缄。”此人乃李膺的子侄。
“在下襄城傅弘。”襄城傅氏也是世代簪缨,其祖傅俊是中兴功臣,名列云台二十八将。
可能是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包括荀悦叔侄和陈群在内,在场的士子多是来自阳翟、襄城、颍阴、许县这些较近的县。除了他们外,还有三人。这三人却竟不是本郡人,而是来自平原和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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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初见一龙(上)
可能是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包括荀悦叔侄和陈群在内,在场的士子多是来自郡治阳翟以及襄城、颍阴、许县这些距离阳翟较近的县。除了他们外,还有三人。这三人却竟不是本郡人,而是来自平原和北海。他们年岁相仿,都是二十出头,站在陈群的身边。
“在下平原华歆。”
“在下北海邴原。”
“在下北海管宁。”
荀贞怔了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尽管吃惊奇怪,脸上依旧习惯性地保持谦和的笑容,适当的加上了一点景仰之色,说道:“可是被称为‘一龙’的三位贤人么?”
华歆和邴原、管宁相善,皆有名州郡,被时人称为“一龙”。华歆为龙头,邴原为龙腹,管宁为龙尾。适才的那些士子,如辛毗、枣祗,荀贞都是知道的,不过若论其“熟悉度”,还是眼前这三人、准确点说,是华歆和管宁两人他更“熟悉”一点。——前世上学时他学过《管宁割席》的故事,讲的正是华歆和管宁的故事。
华歆、管宁、邴原三人谦虚说道:“‘一龙’云云,都是乡人抬爱。歆(宁、原)等才朽学浅,难配此称。”
荀贞稳住心神,笑道:“三位的大名我早已闻听,今见三位,果然气宇轩昂、仪表出众,名至实归。”打量他们三人。
华歆、邴原二人长相普通。管宁的相貌十分出众,美须眉,个子也很高,足有八尺,换算到后世的单位,差不多快一米九了,荀贞得抬头看他。他暗自赞道:“真是一个伟男子。”打量完毕,又有点奇怪,暗道,“他三人是青州人,却怎么来了我们颍川?又跟着太守行春?”
华歆看出了他的疑惑,主动解释说道:“君国太丘公德厚流光,高标逸韵,歆等仰慕,故结伴而来,求学公之门下,适逢君国府君行春,召各县子弟相从,歆等久闻君国乃天下名郡,衣冠盛大,诸姓子弟皆才德兼备,绝伦逸群,所以虽自知浅陋微薄,才朽学浅,但为了能见识一下君国俊才的高洁风范,还是厚着脸皮跟着阿群来了。”
两汉郡守权重,郡之地位与前秦封国相仿,郡之属吏“称守为君”,和太守是类似君臣的关系,又郡、国并行,因而时人“视郡如邦国”,故华歆称“颍川郡”为“君国”。
荀贞听罢,心中了然:“原来他三人是游学而来。”
陈寔很多年前就已经海内知名了,当年如李膺、贾彪、陈蕃、郭林宗、荀淑、钟皓等等这些被天下士子所敬重的大名士们都或师事于他,或与他交好,或与他齐名。如今,这些人都已故去,唯他硕果仅存,年近八旬,可谓年高德劭、天下无对,帝国境内各个州郡的士子为了求名,常有不辞千里,跑来许县拜见他的。
想到这里,他不觉顾盼,看了看从容立在华歆身边、微笑不语的陈群,又往堂内看了眼跪坐太守之侧、高踞诸吏上首的钟繇,又想道:“陈、钟二人之所以能名垂青史,成为一代重臣,固有他们自身能力出众的缘故,但未尝不也是因他们家世显著、门生故吏众多啊!”
陈寔与天下名士相交,孔融、华歆这些后来的大人物都是他的晚辈,死的时候,“海内赴吊者三万余人”。
钟繇的曾祖父钟皓也当过郡功曹,一家之中,两代执掌一郡人事,受他们恩惠的郡吏多了去了。并且钟皓博学诗律,教授过门生千余人,这些门生现在很多都在本郡出仕,或者在外郡任官。既有故吏,又有门生,人脉这么强大,也难怪钟繇不到三十就当上了本郡功曹。
荀贞穿越已久,对这个时代非常了解。
他深知,钟繇、陈群,乃至华歆、管宁、邴原这样的人都是他不能相比的。这些士族子弟或出身高贵,或少年成名,不少人年纪轻轻的就能得到州郡的举荐,有的被征入朝中,有的担任郡县右职,出仕对他们来说是很容易的,大多才高气傲,非是乐进、时尚这样的寒士。他可以用恩德来感动乐进、时尚,把他们招至手下,但对钟、陈诸人,他唯一希望的只是能得到他们的认可、赞誉,再通过他们的嘴,让州郡里的士族都知道他的名字。——在没有科考的时代,只要有了“名声”,什么事情都好办了。华歆、管宁、邴原三人千里迢迢的来颍川,来许县求学于陈寔门下,不就正是为了求名么?
华歆心思透亮,善能察言观色,注意到他回顾堂内的动作,以为他是想回去,说道:“歆等随从府君,有幸能来足下乡中。沿途所观,田美人乐,耳中听到的都是百姓们在赞美天子的圣明、府君的神明和荀君的仁德。所见所闻令人十分的感叹。设若天下郡国、县乡都能如足下乡中一样,那么我们大汉还有什么可忧虑的呢?君之仁德、君之治才,歆非常佩服。”
夸完了荀贞,他又笑道:“今府君行春足下乡中,君为有秩,是为地主,不能远离,歆等不敢喧宾夺主,君若有事,就请回堂上吧!”
荀贞暗自称奇,心道:“‘管宁割席’里说,华歆和管宁同席读书,有贵人过门,宁读如故,歆则丢下书出去观看。管宁因与割席分坐,说:‘君非我友’。听这故事的意思,华歆像是个趋炎附势之人,但今日观之,他文雅有礼,行止有度,言辞便利,能替人着想,却半点儿也不似个庸俗的人啊!”院中的这些士子虽都对荀贞感到好奇,但适才见礼说话的时候,其中也有好几个都表现出了清高、骄傲的姿态,这华歆文雅有礼,却是半点也无清傲的表现。
他也笑道,“‘一龙’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