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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系得很仔细,仿佛系了很久的样子。
待他做完后,姜怜心还陷入在呆滞中,直到听到那清冷的声音在她耳畔说了句“走了”,才终于回过神来。
“恩。”她下意识的应了,手上不自知的握紧了汤婆子,拢进袖子里,早就忘了方才意欲申辩的说辞。
跟着画末行至府门前,马车早已备好,在门口停着。
画末道她而今身子未愈,见不得风寒,此去赵府的路上便先乘坐马车而行,待到送棺木出殡时,为了表示对死者的尊重,不得以时再骑马。
“恩。”上车前,姜怜心亦只得点了头应着这一句。
短短两日间,他已将一切都安排得如此妥当,实在叫她挑不出刺来。
还记得他说过,与过往历任家主结成契约时都不曾这样费心,全都只是因为她无能。
他这样帮她的原因,当真只是这样简单吗
姜怜心胡思乱想的上了车,待车帘落下后,又忍不住在昏暗的光线中抬眼偷偷朝他看去。
画末自上车后便开始打坐,盘腿闭目的,冰雕一样不吭声也不动。
狭小的车身中只有他们二人,气氛却因此而变得更加尴尬。
凝视那副宛若谪仙般清俊的面庞,姜怜心只听到自己鬓发间的朱钗随着车身晃动的声响,而同样嘈杂的还有自方才在府中就没有缓解的纷乱心跳。
好在画末却并没有察觉,始终维持着冰雕似的模样,直到马车在赵府前停稳。
当他掀开眼帘之际,正撞上姜怜心尚且停在他面上的目光。
注意到她忽然躲闪的目光,和手上差点儿打翻汤婆子的慌乱,便忙关切相问:“怎么了?”
早该收回目光的,怎就不小心丢了神思。
姜怜心禁不住在心下自我埋怨,嘴上却吞吞吐吐的寻了个由头:“是汤婆子……冷了……”
她说得甚是生硬,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把汤婆子递到他面前,仿佛在说不信你摸。
好在画末并未察觉到她的异状,只是垂了眼眸,目光在汤婆子上停留了片刻,便以惯有的清冷声音道:“冷了就别捂了,受凉反而不好。”
姜怜心慌忙扯出个夸张的笑容,顺从的点了点头。
待画末转过身去,姜怜心便伸手捂着胸口,如释重负般长舒了一口气。
缓过神来后,她理了理衣衫,正欲跟随画末的脚步往赵府里去,然而就在她跨步即将踏入门槛时,却在姜府门侧的巷子口瞥到一抹眼熟的身影。
那是个身体瘦削的女子,虽着一身素色麻衣,仍掩不住玲珑的身段,不难想象少艾时万人空巷的绝色容姿。
她带着面纱,未施脂粉的眉眼格外清许,却又盈满忧思,似乎正深陷于某种回忆之中,竟连姜怜心的靠近也不曾察觉。
姜怜心敛步挪至她近前,仿佛不忍打扰她的忧思,继而与她并肩而立,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赵府的青瓦白墙。
隔着那片雪白的墙壁,似乎什么都看不到,又似乎可以看到很多东西。
那或许是这个女子曾经触手可及的幸福,亦可能是一个重复了无数次的梦境。
梦里的少艾还同多年前一样,展露一脸无邪的笑容,着一身清恬的浅衫,与那个思慕的男子携手立于廊下低语,一转眼就是一生。
“既然来了,何不进去上柱香,送他一程?”姜怜心与她一同沉默了许久,方才轻声开口。
碧芙有些诧异了望了望她,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被人认出,随即却又恢复沉默,低眉敛目的喃道:“不了,我这样的身份,怕会污了他的名节。”
姜怜心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如赵欢这样的人,连他自己恐怕都不知名节为何物了,竟还有人如此为他坚守,当真可叹。
“他是个善人。”就在她暗自腹诽之时,碧芙已将那过往娓娓道来:“当年我家门败落,流落街头,他也只是个穷书生,三餐都不能裹腹,却还将我留在身边。卖字画的钱只够买一个馒头,他就省下来给我吃,还骗我说在外边吃过了……”
这本是个烂俗的故事,然而当碧芙眼中浮起泪光时,姜怜心却禁不住心下动容。
她忽然想通了一桩事情,或许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有善的一面,或许对于每个人来说,总有那么一个人会让自己始终保留着善的一面,只是有的人遇到了,有的人没有遇到而已。
遇到的人就是幸运的,譬如赵欢。
哪怕在别人的眼里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哪怕他最终的落得那样的结局,他仍旧是幸运的。
姜怜心十分固执的这样认为,故而也没有在碧芙面前提起半点儿关于赵欢的负面行径。
在姜怜心的百般劝说下,碧芙总算是跟着她一道入了赵府。
然而,当她看到厅堂里躺着的那具棺木时,却终于再不能维持表面的平静。
她连那香都不曾好好上就扑到了棺木上嘤嘤而泣。
“赵郎……赵郎……阿宛来看你了……”她断断续续的低喃,似乎还唤着当年那个衣袍朴素的穷书生,那个朝他伸出手来,露出和善笑意的恩公。
“你叫什么名字,何以流落至此?”穷书生曾蹲在她身旁,眼睛笑笑的相问。
而她却只顾得大口啃着馒头,连头也不抬的应付了两个字:“阿宛。”
阿宛,阿宛……
后来他总是眼睛笑笑的这样唤他。
再后来,他又同样眼睛笑笑的唤了另一个女人娘子。
可是她没有怪他,而是从心底里为他高兴。
那样好的一个人,应该有一个温婉的良家女子相配,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还有靠得住的娘家扶持。
不该是她这样家道败落,又流落风尘的残花败柳。
以为这样就是结局了。
可以心安理得的,看着他家宅和睦,看着他安享天伦,而后带着满足的笑意离去。
或许她可以走在他前面,纵使离去时没有他相伴,但知道他与自己停留在同一片天地间,看着同一轮明月,就可以很心安。
可眼下,却都乱了。
碧芙还哭得伤心,姜怜心却拍了拍她的肩,继而将一名软腻的男童牵到她面前。
那男童亦是披麻戴孝的打扮,却似乎并不知晓大家在做什么,只是好奇的凑到碧芙面前琢磨了半天,忽然伸出一双藕节似的小手臂,挥舞着环上她的脖颈,嘴上还断断续续的说着:“娘娘……香香……”
见碧芙忽然愣住,姜怜心便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展露笑颜道:“这孩子还小,尚不大认得人,看到年轻貌美的女子就管人家叫娘娘,听闻舅舅多年不近女色,这点倒不像他。”
“这孩子……”碧芙全然忽略了姜怜心这一长串调笑,满面都是诧异神色。
姜怜心便不再卖关子,沉声应道:“这孩子是舅舅独子,而今父母皆亡,舅母娘家父亲病重,兄弟也不得力,我念你心善,那阿宛想必也不忍这孩子孤苦,不若养了他可好?”
第九章 :雨后送归魂(三)
由于赵家无人主事;姜怜心一来是姜家家主的身份,二来也与赵欢沾亲带故;故而送殡队伍中的首席便由她担任。
虽说与赵欢有过那许多恩怨,可姜怜心却也不介意,只是不得不骑马而行。
直到出得府门准备上马时;画末始终与她并肩而行,在门前立定之际,他又侧头看了看跟在他们身后的碧芙;以只有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道:“你当真要将孩子交由她抚育。”
姜怜心亦回头朝那女子看去;但见碧芙自方才初握住这孩子的手;就再不曾松开。
此刻她正小心翼翼的照料着孩子抬脚迈过门槛,低眉细语间虽还挂着哀思,却已不再是生无可恋的绝望神色。
看到这一幕;姜怜心便微弯了嘴角,自言自语般道:“人总要有个念想才好活下去,否则漫漫时光,如何挨得过?”
待她说完这句,收回目光之时,画末却正深陷沉思。
见他沉若无波的墨瞳,仿佛没有焦距那般目光清远,姜怜心只当他并不赞同自己的方才的话,却又思及她方才也不过是随心一言,便也懒得纠缠。
此时的姜怜心并不知晓,画末的沉默源自于那模糊而又遥远的记忆。
记忆里的人早已看不清模样,只隐约在空气里弥漫着清冷的梅香。
少艾就立在梅树下,明明是清澈如水的声音,却好似带着千年的沧桑,仿佛自言自语般说着同样的话。
当布满迷雾的画面定格在那一刻,画末下意识的蹙紧了双眉,心魂归位时正看到姜怜心在寻下人调拨马匹。
出殡的队伍本是有定数的,眼下却凭空多出碧芙和赵欢之子,姜怜心又念在碧芙痴心,令她送赵欢最后一程,且赵欢之子于理也该同行,便将他们临时纳入到队伍里来。
姜怜心先把自己的坐骑让了出来,由碧芙携着赵欢之子同乘一骑,正要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