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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特勒略有一些戒备地说道:“什么传闻?”
这两个人的神情,正好形成鲜明的对比。张易之是笑嘻嘻,乐呵呵的,神色间总有几分戏谑的意味。而阙特勒小小年纪,却一直板着面孔,明显对张易之十分戒备。张易之看着阙特勒的神色,总产生一种很奇怪的念头,觉得自己就像个怪蜀黍,而对方是个被诱拐的小萝莉一样。这让他好几次转过头去,看了看自己的手上有没有糖果。
“听说那‘醉月湖’附近,居住着一个大美人,貌若天仙,几乎所有的男人见了,都要心旌摇动,不能自已,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呢?”
张易之的表情,完全是个八卦爱好者,和他使臣的身份,实在是相差太大了。
阙特勒显然没有想到张易之居然会‘探听’出这个事情来,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了。半晌,他才强笑道:“是有那么一个女子居住。不过,我一个小孩子,那人长得如何,就不能置喙了!”
他努力想表现出几分作为小孩子特有的童稚,终究失败。他幼失怙恃,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普通小孩的童真,若非暾欲谷欣赏,他甚至有可能已经丧命。这些经历,让他变得不怎么会笑,更不知道如何让自己显得童稚。所以,饶是他心机深沉,这个表情看起来,还是假得不能再假了。
张易之不经意地笑笑,道:“也是,和你一个小屁孩,说美女,的确是对牛弹琴!”
阙特勒干笑一声,表情比哭还要难看。
张易之又笑道:“说起像园林风光,我觉得你们突厥的王宫,就很有几分南方园林的模样嘛,这其中,又有什么讲究呢?”
阙特勒道:“这或许是因为我们大汗素来都对南方的天可汗之朝十分崇敬所致吧。他把王宫修建成这样,应该也是向你们南朝表示自己友好的决心。”
张易之听得一阵恶寒,这小孩子胡扯起来,真是太强悍了一点。不管是骨咄禄可汗还是现在的默啜可汗,这些年以来,一直不停地在向南方挑衅,何曾表现出一点对天可汗的崇敬?友好?那也是笑话,突厥想要南方肥美的江山和资财,而大周想要灭掉突厥,彻底平息边塞之乱。这个根本的利益冲突,决定了双方再怎么表现得友好,都不会真正的友好。这一点,阙特勒又怎会不明白?
张易之试探了几句,见阙特勒反应敏捷,回答起来游刃有余,得体而且自然,知道要从他的嘴里,套出实话来,真是太艰难了。
不过,张易之也不会轻易放弃。遂笑道:“友好?说得好啊,我们大周皇帝陛下,对于突厥,一向是很友好的。要不然也不会派淮阳王前来和亲。自古都是送女子和亲的,这送男子,还是第一次哩!不过,我听说,你们突厥有些大臣,对于双方结盟的事情,并不十分赞成呢!”
阙特勒略略一愕。他原先一直以为,张易之初来乍到,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才是。不想,张易之今天‘无意间’透露出来的信息,似乎证明他不但知道,而且知道很多的事情。这谈话虽像是话家常,阙特勒也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十分的难缠。他甚至觉得,张易之这张俊美到了极处的笑脸,简直比暾欲谷那张沟壑密布、笼罩着阴云的老脸,更加让他不顺眼。
“哦,是什么人呢?我怎么不知道?”阙特勒故作惊讶地反问道。
“听说,阙特勒的老师,暾欲谷贺达干,就是其中反对得最为激烈的一个哩。想当初,两家结盟,你们可汗开出了好几个极为难办的条件,我们陛下为了两国之间的世代友好,一一应承下来。不想这份好心,居然还有人不领情,真是令人心寒呐!”
张易之一改笑脸,神色抑郁不平。
阙特勒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回答了。关键是,他不知道张易之掌握了多少的内情,生怕胡乱开口说话,反而适得其反。
张易之的心态看起来十分的好,抑郁了一下子之后,忽然完全地收敛起那不渝的神色。
“这次弋特勒的刺杀事件,阙特勒想必也知道一些吧!”张易之又说道。
阙特勒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上。事实上,他在张易之的面前,一直有些抬不起头来,就是因为这件事情,他总是担心张易之看出点什么来。
“哦,听说过一些!”阙特勒脸色略略发白,嘴角抖动两下,有点不自然地说道。
“他曾经向我招供过,那件事并非他一个人坐下的,他还另有同伙。我现在怀疑啊,就是你那个老师暾欲谷在背后指使,并且策划了整件事情!”张易之神秘兮兮地说道。
阙特勒的神色越发的不自然了。他嗫嚅几声,说道:“不,不会吧!我老师他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既然可汗一锤定音,决定和大周结盟,他就会倾力支持,并且促成两国之间的盟约的。”
“哦,是吗?”张易之笑了笑,道:“其实,要看看我的推测是真是假,也容易得很!”
“哦……”阙特勒很想张易之继续说下去,但张易之却在这关键时刻打住了,这让他很难受。他不敢问,因为他觉得自己若是表现出太大的好奇心,不免要被张易之怀疑。现在的张易之,在他看来,已经很有几分高深莫测的样子了。
张易之若有深意地看了阙特勒一眼,道:“阙特勒就不想知道,我会如何来判断自己的推测吗?”
“想!额,不想!”阙特勒简直有些崩溃,不知所谓。
张易之似乎一点也没有发现阙特勒的异常,笑道:“其实这也很简单,就是看到时候弋特勒在大汗面前,是不是会改口。”
“哦,这么说来,你已经从弋特勒的嘴里问出不少东西来了?”
张易之得意地笑道:“自然!我故意把弋特勒交给暾欲谷,就是想试探一下这老小子,看看弋特勒经过他手里一遍,是不是就会改口。一旦到时候弋特勒所说的,和当初招供的不一样,就证明暾欲谷肯定有问题!”
言罢,他忽然又乜了阙特勒一眼,道:“阙特勒,人道是‘倾盖如故’,我这也是和你觉得投缘,才交浅言深,说了这么多原本不该说的话的,你可不要去你老师那里胡说八道哦!”
第四百七十六章:跟踪
“阙特勒,走好哦!”张易之笑嘻嘻地将阙特勒送出了帐外,殷切无比。
“张将军请留步,不必送了!”阙特勒头也不回,丢下一句话,急匆匆地走了。
武裹儿走了过来,向张易之道:“五郎,你和他说了什么,这大冷天,他怎么汗涔涔的?”
“汗涔涔的吗?”张易之暗暗好笑:“不会吧,我怎么没有发觉?许是我的热情让他感觉太温暖了,温暖得有些热!”
“是吗?你还有热情?”武裹儿毫不掩饰自己的狐疑。
张易之凑过去,轻轻笑道:“我有没有热情,你还不知道吗?要不,你随我一起进去感受一下?”
王雪茹恰好走过来,听得这句,红了脸,啐了一口。武裹儿却是睁着一双水剪的眸子,巴巴地望着张易之,没有说话。
张易之‘嘿嘿’一笑,也不继续纠缠,信步来到张大兄弟和林秀三人所处的帐篷,走了进去。
这三人最近真是没什么事做。自从张易之身边多了两位‘高人’之后,他们便有了一种被遗忘的不良感觉。这种感觉当然是十分的令人不舒服的。他们只能嗟叹自己没有高人的本事,没办法帮助张易之。却不知道,他们最缺的本事,就是把自己变成女人,而且是绝代风华的美女。
三个人前段时间负责的是看管弋特勒。这弋特勒是个知情识趣的人,在‘药力’的威胁下,听话得很,简直就是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三个人看管着他,简直再轻松不过,甚至有些无聊。而今,他们越发的无聊了,因为就连这点省力的活,都已经没得干了。这里又是黑沙城,外面没什么妓馆、赌坊之类的销金去处,除开聚在一起喝酒,他们实在找不出有什么特别可以做的事情。
而现在,他们就聚在一起饮酒。不得不说,前来突厥之前,准备了足够的酒,是他们觉得张易之做出的最英明的决定。若非有了这酒,他们只会感觉更加难受。
“咦,都在呢你们?”张易之久违的声音,忽然在他们的身后响起。
三人同时回头看过来,眼神复杂。
张易之被他们盯得有些难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道:“都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身上没涨花吧!而且,我这人也没有断袖分桃之癖,被你们这样仰慕地看着,会不好意思的!”
三人同时发出一阵鄙夷的笑声,这些日子以来,生出的那点芥蒂顷刻间烟消云散。
“五哥你贵人事忙,怎么今日有空到我们这边来坐坐?”林秀和张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