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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武隆基身前的桌案顿时被掀翻,上好的酒菜顿时洒了一地。武隆基趁势大喝一声,站起身来,骂道:“混账,岂有此理!”
他年纪轻轻,加上又在肝火正旺的时候,胸中一股怒火烧起来,竟是越烧越旺,再也无法平息下来。乱丢乱踢了一阵子之后,他还觉得无法完全发泄心中的怒火,猛然回过头去,他正好一眼瞥见挂在墙上的宝剑。当下,他立即跳过去,‘刷’的一下拔出宝剑,在屋里乱刺乱砍起来。一时间,屋内的古董、名花、盆栽无不遭殃,重物着地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屋子。
原本在他一旁侍候的宫娥宦者见了,无不变色。他们都知道武隆基的脾气,也不敢去劝,纷纷远远的躲开了去。
“王循!我要你抢我的功劳,砍死你,砍死你!”武隆基狂嘶着,手中寒光闪闪的长剑不住砍刺在那桌案上、柱子上和墙壁上,划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剑痕。
这是他这许久以来一直筹划着的出人头地的良机,居然没有等使出招法,却发现战斗已经结束,心情之恶劣,可想而知。
狠狠的发泄了好一阵子,满屋子里只剩下一片狼藉,他终于累了,便将长剑往桌案上一扔。只听得‘笃’的一声,那把极度锋利的长剑立即深深的刺进了桌案之内,剑身兀自颤抖不已。
武隆基但觉脚下一软,浑身的力气都像是在这一刻被抽干了一般,他顿时跌坐在地下。眼神呆滞的想着前方看了良久,他忽然闭上眼睛,仰天倒地,口中喃喃的说道:“王循,不管你身后站着谁!日后我一旦得势,必先将你们一并除去,以报今日之仇!”
就在整个神都城都在为来俊臣的轰然倒地而暗流涌动的时候,作为司刑寺狱中新客的来俊臣倒是显示出了与众不同的平静。
监狱对于来俊臣来说,实在不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他本是长安人士,想当年还在长安街头晃荡的时候,就常常因为坑蒙拐骗而被投进监狱。后来他一朝发迹,做的多是栽赃陷害、屈打成招的事情,一年四季倒是有一半的时间都在监狱里耗着。算起来,监狱倒是他的第二个家。
比起他来俊臣的本部──丽景门诏狱来,这司刑寺大牢简直就像一个设施齐全、服务周到的客栈。这里没有狰狞的刑具,没有不绝于耳的哀嚎,更没有难闻的臭气。来俊臣对这里面的环境简直满意极了,只是这里面蠢笨的狱卒让他有些不高兴。
想当初,每次他来到丽景门诏狱,旁边的狱卒哪个不是端茶递水,侍候得周周到到的。怎么这更加高级的监狱里面,狱卒反倒没有丽景门诏狱里那一群鸟人会侍候人了呢?捶背吧,要么是太轻要么是太重。讲笑话吧,只能笑倒他自己,别人都全没反应。更糟糕的是,这些人还毛手毛脚的,一点小事都干不好。
“我说,这里面你们倒是给我扫得更干净点啊!”坐在一个干净的蒲团之上,轻轻抿一口茶粥,来俊臣指了指那不是特别干净的地面喝道:“你们瞧瞧这地面都脏成什么样了?要是你们住这里面,能睡得着吗?”
当初他被武则天下狱的时候,别的没有听清,就听清武则天让他反省了。他觉得自己是该好好反省,反省一下以自己的手段,怎么出了内贼,怎么还有人敢出来弹劾他!他觉得,自己以前还是太放纵大家,以至于百官们还对战胜他抱有妄想。
一面盘算着出去之后,如何消遣王循、徐有功等人,他一面开始积极安排自己又一次的狱中生活。
第一百四十三章:奸雄授首
“对不起,对不起!”一名狱卒连连道歉:“这监狱今天上午还关着其他人,虽说小人们临时打扫了一下,可时间实在是太过仓促了,难免还有不周全的地方,还请来少公海涵!”
“恁多废话!”来俊臣轻哼一声,道:“还不快打扫干活!”
狱卒不敢多言,连忙端起扫把,开了门,在里面小心翼翼的扫了起来。
这时候,旁边一直没有动的另外一名狱卒有些看不下去了,看着一个个忙里忙外的同伴道:“我说你们这样对待一个犯人,未免太过了吧?”
他是一个新人,昨天才谋得这份差使,今天是第一次到司刑寺狱里当班,不想第一天就遇上这样的事情。为了讨好一个犯人,几位老狱卒居然争先恐后地服侍人家,倒把他这个什么也不懂的新人晾到一边。
“太过了?”来俊臣转过头来,细细地打量着这四名狱卒中唯一闲站在那里的这位年轻人,道:“你和王循、徐有功他们什么关系?”
对着来俊臣这样的人,那狱卒本有些心虚的。可来俊臣无比轻蔑的态度却勾起了他的不平之心。他有些愤愤的说道:“我和这二公没有什么关系。但犯人就要有犯人的规矩,想当初这司刑寺狱里面,也曾经关押过宰相尚书的,也没有听说他们能得到什么特殊的优待,你既然来到了这监狱里,自该和其他人一般吃睡,怎能破坏了这牢里的规矩?”
“冯三,你给我闭嘴,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那宰相尚书如何能与来少公比?来少公可是当朝第一人,除了咱们圣皇陛下,就轮到他老人家了,宰相尚书却是一抓一大把,一场冰雹都能砸死两个。你说说,谁更重?”
那牢头见到冯三一直没有动,觉得他有可能破坏了大家这个整体在来俊臣心目中的地位,早就有些恼火了,这时候终于发作了起来。他一边叱骂冯三,一边还不忘把那讨好的眼神扫向来俊臣,巴望着来俊臣能向自己这边投来一个赞赏的眼神。那讨好之意,不言自明。
可惜,来俊臣的眼神却始终锁定在那个不知趣的冯三身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牢头饥渴的目光,甚至好像都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这让牢头多少有些尴尬兼嫉妒。
看着冯三兀自有些不服气的眼神,来俊臣罕见的没有动怒,他甚至还报以一个云淡风轻的笑意。
若是在平常,以来俊臣的性格,自然是容不得别人对自己权威的质疑,现在他对自己还有周围的人却有了一点新的感悟,这让他多少心平气和了一点,更兼现在左右无事,他倒是生出了调教眼前这个直肠子年轻人一番的念头,生活阅历告诉他,像这样的人,若是有一天向他来俊臣臣服的话,比起那吃里爬外的卫遂中,不知要可靠多少倍。
“你叫冯三是吧?你可知道圣皇为何让我来这里住吗?”轻轻的吮了一口杯子里的茶粥,来俊臣懒懒的问道。他竟是把下狱说成了换个房间住那么简单的事情。
冯三也被来俊臣激起了傲气,道:“自然是因为你触犯国法,圣皇要治你的罪!”
“呵呵!”来俊臣顿时笑了,道:“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不过说话做事还是欠思量。我来俊臣就是为了触犯国法而生的,我这一辈子触犯的国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条了,若是要论罪的话,我的脑袋瓜子早不知道要掉多少次了,哪里还有这福缘坐在这里享受你们的服侍?国法?你知道国法是什么吗?国法对于弱者来说,是用来羁绊脚步的,而对于强者来说,就是用来触犯的!”
冯三的眼中闪过疑惑的光芒,但那倔强的神色却并没有丝毫融解的迹象。
来俊臣也是说得兴起,竟是忘记了忌讳,竟是有点刹不住话头了:“我来俊臣进监狱也不是第一次了,就像上次,满朝文武竞相站起来往我身上泼脏水,结果怎么样?你们都看见了,我来俊臣回家歇息了几个月以后,还不是毫发无损的回来了!这一次只不过是遇上两个螳臂当车不知自量的家伙而已,能和上一次比吗?上次能出去,这一次我自然有把握更快出去,然后把他们送进我丽景门诏狱,让他们也常常牢狱的滋味!”
“知道我为什么说得这么绝对吗?”看着几个正在忙碌的狱卒都停下手中的活来,凝神屏息的听着自己的演说,来俊臣竟然没有怪他们偷懒,反倒是说得更加口沫横飞了:“因为……圣皇她根本离不开我!我和圣皇之间,不是普通的君臣关系,而是那种与众不同的合作关系,有些事情,除了我来俊臣,还真没有人能帮她办得妥帖……”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冷哼,然后就是一阵远去的脚步声。
来俊臣眉头一皱,转头向外喝道:“谁?”
回答他的,是一阵寂静。
那牢头也是脸色一变,他方才也恍惚间听见了那声音。他连忙转身追了出来,却见外面人烟寥寥,好似根本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他连忙转身向外面的护卫问道:“方才有什么人来过这里吗?”
“有两个女人来过?”
“两个女人?长什么样子?”牢头越发的狐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