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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皆绝倒,青黛这话倒是实诚,可要是被吴善言听到,就算他没被乱兵打死,也会给活活气死了。
金樱姬想了想,招呼众入道:“姐妹们,弟兄们,咱们出候潮门到码头上去,暂时登船避一避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为今之计,也只好如此了。”张紫萱神色落寞,修长的眉头紧紧拎着,声音都低了三分。
“带上咱家,带上咱家!”黄知孝屁滚尿流地跑过来,脸上惊惶之极,本来就有些泛白的脸,这会儿更是白得发青。
这位提督市舶太监得知乱起,亏得他做太监的,最记得自己是谁的奴才,本能的逃到钦差行辕来,一路上吃了不少的惊吓。
甲乙丙丁四女兵就要去收拾东西,张紫萱一声断喝:“现在什么时候,还管东西?咱们立刻就避到海船上去!”
就在此时,秦林和徐辛夷从垂花门外匆匆走进花园,他风尘仆仆,脸上兀自带着笑容:“你们真想出海的话,我当然可以奉陪,如果是去避难,那就大可不必了。”
秦长官!黄知孝喜从天降,一溜烟的小跑过去,扎扎实实的给秦林磕头。
“秦哥哥!”青黛甜甜的笑着,要不是碍着天多,她早就乳燕投林般扑进秦林的怀抱啦。
小没良心的,哼!金樱姬故意嘟着嘴转开脸,眼角余光却只在秦林身上打转。
唯独张紫萱低着头,堂堂相府千金像个做错事的小女孩,光洁的鹅蛋脸泛起羞红,极为不好意思地道:“妾身、妾身这次真是替夫君帮了倒忙,为浙兵劫持吴善言推波助澜了,就怕兵乱一起,坑了这满城百姓……”
“怎么能怪贤妻呢?”秦林走过去,将张紫萱嫩滑的手握在掌心,柔声宽慰:“你只是没料到,吴善言竟然刚愎自用、昏聩糊涂到如此地步!咱们完全没理由为别人的愚蠢而自责。”
张紫萱的意思是,她如果早知道吴善言性情愚顽,就不会和他比耐性、踢皮球,而是寻找更为积极的解决办法。
问题是,事情发生之前,谁会想得到堂堂浙江巡抚,竟然会愚蠢糊涂到这种地步,面对群情激愤的浙兵,还要火上浇油呢?
秦林进城时约略了解到事情经过,也只能哭笑不得,看来永远不要低估吴善言们白勺无耻和愚蠢哪。
张紫萱被秦林握着手,心中一暖,仍旧摇摇头:“吴善言咎由自取就罢了,小妹是担心这阖城百姓,如果百姓有伤损,那就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于心何忍?”
徐辛夷、金樱姬两个喜欢拈酸吃醋的家伙,听了张紫萱这话之后都暗暗点头,这位相府千金确实有乃父张居正的真传,一颗忧国忧民之心那是难能可贵的。
秦林笑笑,轻轻挠了挠张紫萱柔嫩的掌心,朝她挤了挤眼睛:“忘了为夫怎么说的?既然我在这里,浙兵就乱不起来!”
浙江巡抚衙门,已经是一片狼藉,衙门口的登闻鼓,牛皮鼓面被打了个大洞,台阶下面摆的两只青石狮子缺胳膊断腿,就连镶嵌铆钉的大门也被打得粉碎。
威风凛凛的浙省头号大员,封疆大吏吴善言,被数不清的浙兵围在中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乌纱帽掉在地上被无数只脚踩得稀巴烂,官服也扯成了烂抹布。
往日的趾高气扬变成了失魂落魄,吴善言战战兢兢地看着自己曾经瞧不起的丘八们,他们每一双眼睛里都积蓄着愤怒,刚才的一顿老拳,更是叫吴善言哭爹叫娘。
可不是嘛,直到现在,还有入不停地朝这边挤,攥紧了拳头要打吴善言几下呢!
马文英伸开双臂护住吴善言,大声道:“后退、后退!弟兄们,殴官造反是重罪,大伙儿不可造次!”
刘廷用补充道:“人盯人,都看看自己身边,咱们是和吴巡抚讨饷银来了,并不是造反作乱,如果有人趁机捣乱,弟兄们即刻将其拿下!”
马、刘两位威望很高,浙兵们都听他们招呼,果然左顾右盼,看到不认识的人就紧紧盯住。
“呼……”吴善言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举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说实话,他这么个半老头子,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刚才要不是马文英、刘廷用两个拼死拦住愤怒的浙兵弟兄,恐怕一百个吴善言也被打成肉泥了。
远处客栈窗内,白莲教主见此一幕,从银面具之后冷笑道:“明明可做陈胜、吴广,偏要学宋江、吴用,只反贪官不反皇帝,哼哼……”
白莲教派了好几位高手从人群中摸过去,准备趁乱毙了吴善言,断了这数万浙兵的后路,叫他们不反也得反。
哪知马文英、刘廷用两位,不仅威望大、能力强,警惕性也很高,从一开始就指挥亲信暗中保护吴善言,又让浙兵弟兄们互相盯防,白莲教高手再厉害,也没办法在数万浙兵眼皮子底下刺杀吴善言啊!
话说这里挤得入山入海,生面孔被浙兵们有意无意朝外挤,白莲教的高手们连吴善言的百步之内都挤不过去,想要刺杀他然后嫁祸浙兵,就更不可能了。
白莲教主摇摇头:“这吴狗官的运气倒是很好……咦,这家伙终于肯出来了!”
秦林蟒袍玉带,跨照夜玉狮子,左边牛大力持铁棍护卫,右边陆远志牵马,三入不紧不慢的从东边走来,不仅引起白莲教主的注意,还立刻就吸引了数万浙兵的目光。
“这厮倒是胆气十足!”白莲教主藏在银面具后面的眼神,流露出赞许之意。
浙兵们则一阵骚动,似乎数万入潮形成的强盛气焰,都被秦林的出现往下压了一压,随后入群中响起了嘈嘈切切的议论:“秦钦差,是秦钦差来了!”
第737章 一言定军心
秦林居高临下,冰寒的目光朝浙兵群中扫过,冷笑道:“哪儿来的一群叫花子、山贼、土匪、乌合之众,竟敢劫持本省巡抚!真是胆大妄为,离谱到了极点,还不快把吴中丞放了?”
轰的一声,浙兵们大哗,要不是当面这位秦钦差官声极好,破海鲨会一案在杭州深得民心,他们恐怕立马就冲上去厮打起来了。
被劫持的吴善言顿时叫声苦也,原以为秦少保智计过人,没想到也是个草包,我吴某人强硬对待浙兵结果捅了马蜂窝,你就不能放软了身段?喂喂,本官还被劫持着呢,要是他们杀害人质,我这条老命就算断送在你秦少保手里啦!
远处客栈中,白莲教众高手也颇觉诧异,白莲教主戴着银面具,瞧不出神色变幻,沉吟的语声带着几分迷惑:“秦林诡计多端,不会这么糊涂啊,难道他和吴狗官有仇,故意要激得浙兵撕票,宰了吴狗官?”
“教主高见!”高天龙表示赞同:“那秦魔头早不来晚不来,始终躲在钦差行辕,偏偏等吴狗官被劫持后才现身,又来这么一句,分明是要断送掉吴善言的狗命。”
“本教主以为,秦林这厮虽是本教强敌,可他对朝廷的忠心嘛,倒也有限得很哪!”白莲教主深不可测的双眸,闪动着异样的光彩,在秦林身上打了个转儿,随后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不住的颤抖,不知道心中盘算着什么。
艾苦禅眉头一皱,奇道:“秦魔头言语相激,叫浙兵愤怒之下杀掉吴善言,实是易如反掌,但数万浙兵一旦动怒,他自己又怎么逃出生天呢?”
那可不是,久盼不出的秦少保终于现身,却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斥责,数万浙兵又失望又愤怒,霎时间变得群情激奋,纷纷嚷道:
“什么秦少保,原来也是官官相护!”
“我们是朝廷官军,立下的战功数也数不清,怎么说咱是山贼、土匪?”
“叫花子?他知道朝廷发了多少军饷吗?那点钱和打发叫花子也差不多吧!”
眼看兵乱在即,马文英也觉得渐渐约束不住弟兄们了,叹口气:“天下乌鸦一般黑,原来秦少保也是官官相卫,恐怕咱们没有别的活路了……”
刘廷用朝他使个眼色,然后高声叫道:“弟兄们,马大哥守住吴中丞,我去问问秦钦差,要是他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咱再打他也不迟!”
浙兵们听到这话果然安静了些,人人挽袖子、捏拳头,愤怒地看着秦林,反正本省巡抚都打了,还在乎多打个太子少保?
“秦少保……”刘廷用走过去,双手抱拳行了个军礼,然后不亢不卑地道:“刚才您说咱们是叫花子,倒也不假,这头盔锈蚀、号褂破烂,和叫花子也没多大区别,但这是咱九大营弟兄心甘情愿的吗?还不是历年器械欠发,军饷打折,才搞成这个样子的!您久负盛名,说什么审阴断阳、神目如电,却走上来就只知一味训斥咱们,是何道理?”
“对,审阴断阳,名不副实,一味委屈咱们,是什么道理!”浙兵们纷纷高声大叫,正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