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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时珍当然不像孙女那么不谙世事,他很快想到了秦林过去结下的强仇大敌,以及许多别的事情,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青黛说得轻松,如果秦林失去了官位、权势,恐怕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吧,到时候连槿黛女医馆能不能继续开下去都很成问题呢。
老神医的忧虑又重了几分,斟酌着问道:“秦林,老夫又问你,魏国公徐家保举被驳失了颜面,是不是迁怒于你,听说那徐大小姐当街打了你三记耳光?”
“呃……”秦林哑然失笑,他和徐辛夷打打闹闹也不只这一次了,大小姐就和男孩子似的疯天疯地,至于上次嘛,哪有传言这么严重?
但男女授受不亲,秦林也不能对李时珍说他和徐大小姐“打架”连黑虎掏心、仙人摘桃这些招数都使过吧。
于是只好摸着鼻子,嘿嘿干笑道:“没那么严重吧,只是轻轻推了我一下,然后她就跑了,这两天我去魏国公府求见,也没见着,想是还在生气。”
“那有什么呀,徐姐姐心胸最大方了……”青黛颇不以为然的努努小嘴,而且凭着直觉她也发现,徐姐姐虽然喜欢和秦林吵架,实际上却是很好的朋友。
李时珍哪里知道这许多,他只道是徐辛夷因为魏国公奏章被驳回的事情,又对秦林变心了呢,所以老人的神色越发阴郁。
沉吟了一会儿,他眼睛直视秦林,怀着最后一个希望问道:“世侄孙,老夫听说本来是你提拔的韩长官掌着庚字所,现在新来个千户,连庚字所都被夺了去,新任的百户官还是和你旧日有仇的那什么鹿某人?这……这,究竟是不是真的?”
“这个嘛……”秦林嘿嘿坏笑着,又不知该怎么和李时珍说了,刚才他领着常胤绪常小侯爷,把张尊尧和鹿耳翎打得猪狗不如呢,但这个和一向正派的老神医说起来,肯定会被他当作顽劣不堪的典型吧。
再者,和常胤绪跑到醉凤楼里面倚红偎翠,虽然没有真干什么坏事儿,总不好意思当着青黛说出来呀。
“就、就算是吧……”秦林犹豫了一下,不过李时珍说的也没错,确实派了个新千户,韩飞廉也辞了庚字所百户,由鹿耳翎接任……只是原来各家酒馆青楼赌档交往庚字所的常例银子,现在是直接交到他秦长官手里。
爷爷刨根究底,像是审问秦哥哥似的,青黛就有些不乐意了,跺着脚扯着爷爷白胡须撒娇:“爷爷真是的,韩大哥做不做百户有什么关系?爷爷啊,您把青黛都吓到了呢,好像秦哥哥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没、没什么……”李时珍强作镇定拍了拍孙女的小手,整个人却几乎软在了太师椅上。
他也算半个官场中人,知道官场倾轧的无情、可怕,今天春风得意马蹄疾,明天就树倒屋塌猢狲散,孑然一身凄清苦楚,乃至远流边塞、阖家牵连,都是屡见不鲜的。
秦林已被革职,还获罪于权倾朝野的首辅帝师和世镇南京的魏国公府,现在连老窝庚字所都被别人鸠占鹊巢,在李时珍看来,这明明就是要将秦林那点点微不足道的势力一扫而光啊!
“秦世侄孙……”李时珍挺直了腰,忽然变得一本正经,声音也沉静下来:“令祖与老夫本有婚姻之约,你也与青黛敲定了婚约……”
“爷爷怎么说起这个来了?”青黛脸蛋儿红红的,偷眼看了看秦林,又赶紧垂下头,两只脚尖儿互相搓着,芳心比蜜还甜。
陆远志和几个管家侍女躲在外面,听到这里,有个管家失惊道:“莫不是李老先生听得咱们主人前程黯淡,想要毁弃婚约?”
“毁你个头!”陆胖子把那人脑袋扇了一巴掌:“忒小看胖爷的太师父啦。”
果然李时珍把牙一咬,毅然决然地道:“秦世侄孙,老夫本以为张、徐两位小姐对你有意,以她俩的身份地位,无论哪位做正妻,青黛做平妻都还嫌高攀,自然无有怨言;但现在才晓得只是老夫一厢情愿,张、徐两家都和你闹翻,乃至刻意为敌,世侄孙的前程怕是……今天惠民药局的局董还劝我再择孙婿,哼,老夫岂是那等趋炎附势、将孙女攀结权贵之人?我两家既已有婚约,便不消再三媒六聘,尽快择个吉日,便与你二人完婚,若是、若是贬官远流边塞,也好路上有个伴儿……”
老神医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显是触动了伤心事,当年老友因帮他说话,被打出楚王府的一幕,历历在目啊!
“切,哪儿有那么严重?”青黛在爷爷身后吐了吐小舌头,根本不相信秦林会到贬官边塞的那一步,再说了,就算是真的贬去边塞,她也不怕,反正和秦哥哥在一起,就没有什么可怕的啦。
“咳咳……”徐文长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他站在柱子后面,干咳两声,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朝着秦林连连摆手。
秦林微笑着抬起头,和青黛目光相触。
少女心中小鹿乱撞,充满柔情的双眸只望在秦林脸上,静静地等着他的答案。
第322章 得偿所愿
“长者命,不敢违……”秦林颇为感动地朝着李时珍深深一揖,老神医在明知他“获罪权贵、前程黯淡”之际毅然命孙女下嫁,这份心意可是难得。
在他心目中,虽与金樱姬有过一夕之欢,那位女海贼王可不大像能老老实实待在男人身边的角色;徐辛夷嘛,和男孩子差不多,大大咧咧的,有时候玩笑过头擦枪走火,劲爆火辣的娇躯也曾叫秦林鼻血狂流,但感觉上更像哥们儿;至于张紫萱,这位相府千金美艳绝伦又智慧超群,秦林更多是对她惊才绝艳的欣赏,感觉上实不如宜嗔宜喜的青黛那么亲近,而她深邃如星空的眸子,也叫人难以猜透她的心意。
只有纯洁可人的青黛,蕲州深山中的初见,宛如静谧山林中的仙子沐浴着落日余晖,便在秦林心头刻下了不灭的印痕,在医馆中发下不离不弃的誓言,回忆又是那么的醇香醉人……
再抬头起来,秦林便笑嘻嘻地瞧着青黛,有一种终于得偿所愿的感动。
傲娇小师姐芳心蓄满了柔情蜜意,幸福无比,瞧见秦林那得意忘形的样子,她又故意把小脸转过一边,抿着小嘴儿不去理他:好得意么?爷爷让我嫁给你,那就嫁啦,有什么了不起?
“好、好……”李时珍得了秦林应允,虽然晓得他前程不保,可小儿女亲事已定,仍喜得老泪纵横,立刻翻开历书查看,“七天后就是宜婚嫁的黄道吉日,到时候与你二人成婚,老夫这桩心愿便算有个结局啦!”
秦林嘴上答应着李时珍,眼睛却偷偷往小青黛玲珑有致的娇躯上瞟,咧着嘴坏笑,活像要吃小红帽的大灰狼。
女医仙的嫩脸便有些挂不住了,扶着爷爷就往里走,撅着小嘴埋怨:“爷爷干嘛这么着急呀,像是人家急着嫁给他似的……青黛要留在爷爷身边嘛!”
“傻丫头……”李时珍摸了摸孙女的头顶,老怀甚悦,却又对孙女婿的未来,带着挥之不去的隐忧。
这两位刚离开,徐文长就唉声叹气的走出来,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酒糟鼻子都给气歪了。
男子汉三妻四妾,也讲个先入门为大,断没有先娶平妻再娶正妻的道理,秦林既先娶青黛,女医仙便是正妻,后进门的最多也只能做平妻。
张紫萱乃相府千金,徐辛夷是国公之女,身份地位仅下公主一等而已,绝对不可能给人做平妻啊!
“秦长官啊!秦长官,你晓不晓得……”徐文长拍着大腿,已是气急败坏:“愿意娶江陵相府张小姐的青年才俊,什么尚书嫡孙、侍郎公子还有新科翰林,可以从朱雀大街这头排到那头;巴望做魏国公府乘龙快婿的武将,一个东较场都站不下!”
秦林无可奈何的摸了摸鼻子:“徐先生的意思是,我也要到朱雀大街排队,或者也站到东较场去?”
徐文长被气得笑了起来,连连摇头,又诚恳的劝道:“与国公府结亲,荣华富贵与国同休,便在官场上立于不败之地;和江陵相府联姻,则有权倾天下的首辅帝师相助,平步青云直如反掌之易。长官若喜欢李家女医仙,以平妻待之,也不负美人恩重了。”
“是啊,是啊,娶张紫萱是青云直上,娶徐辛夷是与国同休……”秦林呵呵的坏笑起来,装模作样的挠着头,忽然反问:“且不论人家愿不愿意下嫁,先请徐先生说说,我到底娶哪个做正妻才好呢?!”
“这……”徐文长也跟着挠头了,老头子可不像年轻人讲情情爱爱,他先考虑的是利益:
论政治利益,眼下是张居正权倾朝野,但文官的权势最多只有这一辈子,死后被人反攻倒算的也为数不少,秦林现在固然可以借势扶摇直上,将来却难得说;论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