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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樱姬抿着小嘴坏坏地笑,看来,暹罗人非常配合嘛。
西北方向尘头大起,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涌动的黑线,金樱姬举起望远镜,视野中出现了大片奏捷而归的陆战队士兵,他们头顶无数的五色盔缨正在欢快跃动。
和妹妹并骑在战象上的暹罗黑王子纳黎萱,也看到了林樱号庞大的船身,以及官舱平台上,裹在黑色长裙之下的妖娆身影。
“这个恶毒的罗刹女!”
纳黎萱愤愤地骂了句,然后摇头苦笑。如果说最开始的时候他对五峰船主还有那么一点点非分之想,现在则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手腕强硬、心思缜密,统帅五峰海商纵横东西两洋,这样的女人,传说中与她有染的那位秦督主,又是何等英雄了得呢?
得胜归来的暹罗将士倒是兴高采烈,因为思忘忧兑现了承诺,把白古城中的财富和忠于莽应里的死硬分子的妻女,通通分给了联军将士。东吁王朝经历莾瑞体、莽应龙、莽应里三代对外侵略,洗劫了南疆无数名城,其中包括阿瑜陀耶,积累的财富相当惊人,让联军将士们满载而归。
现在,暹罗将士和瀛洲陆战队的官兵说说笑笑地走在一起,见陆战队装备精良、伙食丰盛、待遇优厚,已有不少暹罗人开始打听怎么才能投到陆战队里当兵了。
五峰海商以中国人为主,也有来自日本、朝鲜、暹罗、安南等国的,本来俞咨皋朱顺水等军官试图避免麾下暹罗籍士兵和他们同乡有过多的接触,但狡诈的尹宾商专门授意暹罗籍士兵在同胞面前大吹大擂,炫耀自己在海上的传奇经历,让他们赢得了无数羡慕的目光。
这样一来,连暹罗军队里的中下级军官,也纷纷动起了心思。
纳黎萱顿时生出“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的感慨,身为暹罗真正的掌权者、未来的国王,他根本不在乎金银财宝,而是有着更为远大的志向,但现在实现的可能已变得非常渺茫,或者说完全没有了机会。
“不,我不甘心!”纳黎萱握紧了拳头,这位泰拳宗师的拳头是那么的刚强有力,一股充沛的力量感让他重新挺起了胸膛,“至少,我夺回了妹妹,使她不必再受莽应里那恶贼的侮辱,为了妹妹,为了暹罗……”
看了看身边的妹妹苏盼康拉雅,她还是像几年前一样温柔而美丽,黑王子的心就变得柔软。
感觉到兄长的注视,苏盼康拉雅羞涩地笑了笑,但是心中却多了不少疑问:古城阿瑜陀耶一如过往千年不曾改变,但那艘巨大的战舰上的妖娆身影属于谁?为什么兄长的双眸,多了些自己不熟悉的东西?更让她担心害怕的是,那些东西她曾经在莽应龙莽应里父子的眼睛里,无数次看到。
一个时辰之后,纳黎萱在林樱号的前甲板上和金樱姬、明智玉子会晤,考虑到对方女性的身份,他特意带上了自己的妹妹。
金樱姬一袭黑色金绣长裙,显得风姿绰约,未语先笑:“恭喜恭喜,恭喜两位兄妹团聚,大仇得报!将来自守暹罗,与大明朝和我五峰海商精诚合作,从今往后坐享安乐。”
“总赖秦督帅运筹机宜,金宣慰鼎力相助。”纳黎萱的笑容显得有点虚伪,因为他听出了金樱姬的言外之意。
随行的暹罗大臣们互相打着眼色,金宣慰这妖女,可不好对付呀。
明智玉子穿着洁白的修女罩衫款款走来,没有理会纳黎萱,而是看着苏盼康拉雅,目光里充满了怜悯:“这位就是苏盼康拉雅公主殿下?好可怜的人儿,要是我有这样一个妹妹,可舍不得把她送到莽应里手中呢……”
苏盼康拉雅眼圈一红,想起了这几年的伤心往事,她信仰小乘佛教,懂得宽容和仁慈,但被父兄当作礼物送到敌人宫中蒙受屈辱,柔软的心已被刻得伤痕累累。
暹罗众位大臣面有愧色,纳黎萱心头也百味陈杂,正是为了换回他,父亲才把妹妹送到缅甸。
“哎呀,姐姐说错话了……”明智玉子拿出一方手帕,轻轻拭去苏盼康拉雅眼角的泪珠,柔声道:“好了好了,一切悲伤都已过去,你还年轻,又这么漂亮,不知是多少年轻儿郎的梦中人呢,今后呀,路还长着哩……”
苏盼康拉雅泪光盈盈地抬起头,明智玉子是如此的温柔体贴,和心肠刚硬的父亲、变得快要不认识的兄长截然不同,她终于难以自持,扑进这位大姐姐的怀抱,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尽情发泄着数年来所受的委屈。
明智玉子拍着苏盼康拉雅的脊背,走到船舷边上,慢慢开解她。得知明智玉子同样被父兄作为利益交换的工具,婚后又被夫婿抛弃的经历,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抽空,明智玉子给金樱姬递了个眼神。
金宣慰和纳黎萱等人的谈判,就不像明智玉子和苏盼康拉雅之间那么和谐了,五峰海商希望在湄南河入海口的曼谷一带设置军港,以便携手抵御来势汹汹的西洋人,于是势必遭到暹罗方面的抵制,他们认为这样做将会降低自身政权的独立性——这简直是毋庸置疑的。
“八嘎!”金樱姬身后的龟板武夫将明晃晃的倭刀抽出半截,凶狠地威吓着暹罗人。
纳黎萱身后的暹罗武士也不甘示弱,纷纷吼叫着示威,可惜他们的凶狠程度远远赶不上五峰海商这群嗜血的海狼。
“金宣慰,请给我们考虑的时间。”纳黎萱顿了顿,诚恳的邀请道:“三天之后,在王宫为苏盼康拉雅的归来举行庆祝酒会,希望金宣慰偕众长官前来赴宴,到时候小王将给您满意的答复。”
金樱姬轻轻抿了抿嘴唇,眸子里闪过一抹妖异的精光,微笑着答应了邀请,然后送暹罗人离开林樱号。
不久之后,林樱号的官舱之中,尹宾商指着地图,笑容阴冷而残酷:“纳黎萱想摆鸿门宴,咱们将计就计,给他来个血洗阿瑜陀耶!暹罗军虽然人数众多,但战斗力软弱不堪,尹某有九成以上的把握!金宣慰,慈不掌兵,切不可坐失良机啊!从今往后,暹罗境内闻宣慰之名,嘿嘿,小儿不敢夜啼。”
这个疯子!无论是客卿俞咨皋沈有容,还是五峰海商里头的朱顺水、龟板武夫、权正银,都对尹宾商无话可说,但又不得不承认,他刚才提出的作战计划具备很强的可行性,在这个鬼才面前,纳黎萱的军队不堪一击。
金樱姬盈盈一笑:“慈不掌兵?尹先生,本官把叛徒和海盗丢到海里喂鲨鱼的时候,你大概还在湖北钟祥的乡下杀鸡吧?本官只是在考虑有没有必要这样大开杀戒……鸿门之宴,三军夺帅,直取纳黎萱和诸大臣人头,之后再平定暹罗局势也要容易些吧……唉,想到没有本土势力,要安定暹罗人心是很麻烦的呀!”
尹宾商脸色发红,他前半生被张居正雪藏,金樱姬纵横东洋大海时,他确实蹲在乡下读书。
咬了咬牙,他将手在空中虚虚一切:“金宣慰顾虑暹罗人心么?哼哼,哪怕民心似铁,自有王法如炉!”
众首领感觉到尹宾商话里的杀伐之音,竟隐隐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喂喂,你们就这么喜欢打打杀杀?难道就没有了别的办法?”明智玉子轻轻笑起来。
难道她?众首领有些不解,明智玉子主要负责在各方势力之间长袖善舞,她是宴会的主角,她是温柔体贴的邻家姐妹,但好像离杀伐征战的事情,似乎还有很远吧。
“信不信三天之内,纳黎萱就要回心转意?”明智玉子用折扇遮在口前,调皮地吃吃笑起来,精致的脸上,带着强大的自信。
金樱姬毫不犹豫地给予了支持。
“好吧。”尹宾商迟疑良久,终于点点头:“不过,也要做好战斗的准备。”
三天里,苏盼康拉雅在王宫和林樱号之间跑来跑去,她和明智玉子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本来离开莽应里的魔窟,回到久违的家乡,她应该开心才对,可这几天里她的神情越来越憔悴。
因为她发现,兄长纳黎萱正在紧锣密鼓地做着某种准备,王宫里武士们来来往往,每个人都变得非常紧张,卫士换上了最矫健的,刀剑被磨得非常锋利。
纳黎萱的心弦同样紧绷,时不时地焦躁发火,只有在妹妹的劝慰下,才能稍稍平静。
终于在他再次为侍女的小错而发怒,准备施加惩罚的时候,一双柔软的手抚上了纳黎萱的脸庞,软糯的语声带着甜味儿:“哥哥,你在担心什么呢,中国人总要比缅人和西洋人好得多吧,而且,我们以前不都是向中华天子称臣纳贡吗?”
纳黎萱回头看看苏盼康拉雅,烦躁的心情总算有所宁静,因为他从莽应里的王宫,夺回了心爱的妹妹。
苏盼康拉雅紧紧握住了兄长的手:“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