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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有理走遍天下也不怕,好端端地的,让人砸出血了,孙掌柜心中大怒,正想教训那个穷酸,看他衣着普通就知他只是一个穷困潦倒的读书人,没想到经他一说,一下子好几个士子都跟着指责了。
那样子,好像孙掌柜动了他们家祖坟一样,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一般。
“这……这个小的不知情,小的只是负责售卖,不关我事,不关我事。”孙掌柜一下子就怂了,说话都有点结巴,生怕惹上什么大事一般。
士农工商,士子居首,商人为末,地位相差甚远,现在又那么多士子一起指责,孙掌柜哪里敢与这么多士子为敌,明明吃了亏,却是一声也不敢吭了。
声讨还在继续,众人开始沉默了,连刚才说好的那些士子,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虽说心里很认同,但是一旦涉及亵渎圣人,这罪名可谁也负不起啊,只能站在一旁,作壁上观了。
“打倒奸商!”
“打倒奸商!”
“无耻!”
“亵渎圣人。”
很快,一群士子就开始在门前高呼了起来,估计不是刺史大人亲笔题词的话,都要放火把这里给烧了。
“什么,又叫奸商?”正在吃着点心的刘远愣了一下,听到外面士子叫什么奸商,一下子无奈地叫了起来。
“师兄,出了什么事?”小娘也在一旁紧张了起来。
知道一些内情的杜三娘点点头说:“刘远,估计你那新版的书引起众怒了。”
“众怒?”刘远摇了摇头说:“听清楚一点,众怒说不上,也就是几个迂腐的穷酸在闹腾罢了,不过动静比我想像中要小啊,好了,你们在这里候着,我去去就回来。”
刘远说完,再次一个人走了出去,准备去解决麻烦了。
今天新版《诗经》开售,刘远就知道有人会闹事,因为每样新生的事物出现,总会有守旧的势力阻拦,明知这里有赵捕头暗中关照,不过还是特地来这里吃早点,以应付突发情况,现在看这情形,还真的来对了。
小娘和杜三娘相视一眼,彼此点点头,小娘扔下一串铜钱以作饭资,二女静静跟在刘远身后,看看他怎么化解这次危机。
“咦,刘掌柜来了。”
“快让让,刘掌柜来了。”
刘远一出现,很多士子马上认了出来,让开一条通道给刘远,连刚那些叫着口号的人的,也停了下来,一个个都看着刘远,看他怎么处理这件事。
也就是刘远有这个面子,虽说是一介商人,可是他的身份特别,亦商亦匠亦士,在扬州诗会一战成名后,很多士子心中暗暗把他作为扬州士子之首,要不然,这“罪魁祸首”一出现,那些说这书是亵渎圣人之言的士子,早就扔石石吐口水了。
“诸位兄台,久仰久仰,别来无恙吧。”刘远好像不知刚才发生什么事一样,一见面就笑呵呵一走边,一边跟众人作辑,打招呼。
“刘掌柜,你来得正好,凭什么你妄古籍,这不是亵渎圣人吗?”那个中年的士子一肚子气,连最基本的客套都放弃了,看到刘远,二话不说,马上质问道。
行啊,刚来就给我扣了这么大的一顶帽子,刘远嘴角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看来就是你丫带头闹事的了。
第152章 牙尖嘴利
“这位兄台,不知尊姓大名?”刘远不动声色,笑着对那个衣衫有点寒酸的中年士子询问道。
“免尊,弓长张,名固,刘掌柜有礼了。”带头闹事的中年士子勉强向刘远行了一礼,颇有不识抬举地说。
刘远称他兄台,其实是以同辈相交,即是同是读书人,以刘远的才情盛名,算不上是攀谈,可是张固很是勉强回了一礼,口中却以商人的称呼,很明显是不给刘远面子,当众打脸。
“原来是张兄,刚才听闻,你对我墨韵书斋所出新版图书颇有微词,不知所为何事呢?”刘远还是一脸笑容地说道。
一说到正事,张固马上换上一副“卫道士”的脸孔,一脸气愤地说:“印刷书籍,本是好事,但你只是一介低贱商人,有什么权力妄改圣贤之书,这不是亵渎圣人吗?枉我以前还引你为知己,没想到商人就是商人,永远改不了投机钻营之本性,还弄什么标点符号,强行插到圣言之书中,简直就是有辱斯文。”
张固越说越气,说到后面,整张脸都红了,显得面目狰狞、口沫横飞。
张固,真是人如其名,固执万分,不通世务,不懂变懂,左一个商人右一个低贱,开口就得罪人,难怪混得这么差,年近半百还是个士子,连进士都没考上,一看那身泛旧得好像地上捡起来的衣服,就知道他过得很穷困潦倒,这就是传说中的书呆子。读书都读傻了。
“此方差矣”刘远很淡定地说:“新版书籍的第一页,就说明标点符号只作辅助之用。整部书,严格按原著印刷,未增一字亦未减一言,哪里算是妄动圣人之言,再说了,现在市面所售书籍要价几何,我墨韵书斋又售价几何?六十文,才六十文。哪里有这么质量上乘、价钱低廉之书籍?因为这书多了注解,成本大大增加,这才酌情加了四十文而已,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这是赔钱赚吆喝,这与什么投机钻营联系不上吧,吾以一己之绵力。推广圣贤之学说,教化芸芸众生,虽不敢说有教化之功,但亵渎圣人之言也无从谈起吧?”
刘远的这番话合情合理,简直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古典一字不差,别人动辄二三百文。上千文,刘远这里才卖几十文,按现在的成本,的确是赔钱赚吆喝,说他投机钻营。根本就说不通,一众士子连连点头。连不少刚才骂刘远为奸商的士子,面色也开始有所缓和。
“可是,可是,你这样加了标点符号,我等便少了识文断字之趣,加上那些所谓的标点符号,简直就是多此一举。”张固咬牙切齿地说。
拿到一本新书,从一篇文字中,慢慢推敲、琢磨其中的深意,每解决一个疑点难点,心中就暗自得意,这是很多文人的乐趣所在,张固这样说,倒也理直气壮。
刘远一脸轻松地说:“识文断字,慢慢推敲,的确没有错,我记得很清楚,我墨韵书斋出的第一本书,同样也是《诗经》,那是严格按原版印刷的,中间也并没加标点符号,你说要慢慢推敲什么的,大可买旧版即可,没必要多花银子购买新版。”
“这……这……”张固的口才哪里比得上刘远,被刘远那么一驳,一下子就词穷,不过他还是不放弃,倔强地说:“荒唐,荒唐,任你牙尖嘴利,这圣人之言就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更改,否则就是对圣人不敬,有辱斯文。”
丫的,这么固执,说不赢,还横着来了。
刘远也不跟他客气了,冷冷地说:“依你所言,这圣人之言,不能更改,圣人怎么说,我们就要怎么做才行,对吧。”
“这个当然。”张固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好”刘远毫不客气地说:“圣人有言,食不言,寝不语,为何前些日子,我看到你在对面饭馆之内就餐之时,高谈阔论呢?”
刘远认得这个家伙,当日墨韵书斋刚开张时,他就坐在刘远领桌夸夸其谈,开张时他购买了一本,当时还说可惜品种太少,当时他穿的,也是这一身泛旧的衣衫,所以刘远记得很清楚。
“这……这……”张固一时知说什么好了。
像现在读书人聚会,一边吃喝,一边论诗考究,行行酒令什么的,那是越热闹越好,哪有人坐在一起,一言不发地吃的呢。
看到他没话可说,刘远继续说道:“古言有云,睡如弓、坐如钟、立如松,读书人应静如处子,动若赤兔,知廉耻、懂礼仪,张弛有道,你看看你,为了一点小事,竟然拿书砸人,恃强凌弱,面露狰狞之色,口吐张狂之言,你不要说,这些都是圣人所教。”
“好,说得太好了。”
“就是,我也觉得是那姓张的在无理取闹。”
人群中有人大声叫好,原来出了这样的事,一下子把周围的人都吸引了过来,里三层,外三层,以致整条大道都堵住了,不少马车都在路边停放着,奇怪的是,没人吆喝着开路,不知是听得有趣还是堵路的都是身份高贵的读书人,不好出言驱赶。
其中还有一辆做工极为考究的马车,拉车的马神俊无比,连赶车的车夫也孔武有力,如果从车窗往马车里望去,就会看到一位神情严峻的老者,身穿一袭紫色长袍……
看到现场那么多人为刘远喝彩,张固一下子急了,不由分说指着刘远说:“你……你……你这是诡辩,反正圣人之言,绝不容许你这个低贱的小商人亵渎。”
刘远现在胸有成竹了,便有心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