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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勰斜睨了一眼众人的脸色,冷哼道:“你们以为璃王居于宫中便不懂治军治吏的那些手段?大错特错了!”
他转身,气得踹了其中一个官员一脚:“都说了多少遍,苛捐杂税,收粮虐物别太过了!这倒是好让璃王来抓了个现形!大伙儿都为自己项上人头好好想想吧!”
赵勰方要甩了袖就往前走,突然转过头来,双眼冷冷的扫视这几个高官一眼,道:
“王爷问起当年顾家之事,我不管你们当年有多少人得了银子,反正老子才来半年不会给你们一个个顶罪,我也是一不做二不休了,你们要么自己去查,查好了禀上来,要么,我带人海底捞针捞出了什么,就休怪我不念同僚之情!”
跟在赵勰身后的数人都骇了一大跳,道:“赵大人,这璃王缘何就问起当年顾氏的事情来了……”
赵勰浓眉一拧,面容显得有些狰狞了些,吼道:“上头的心思也是你能猜的?这璃王好歹是个皇子,先帝没收他的权,反而归政于他,更未收他手中的‘尚方宝剑’便是在乎他的!他下的命令安能不去查?”
这几个官员被赵勰这么一吼,方知他怒气正盛,便再也不敢多问什么了。
等到赵勰走远了些,才有人小声低叹道:“江南这块地方到底是招谁惹谁了?怎么年年都要出些事情……”
又有一人叹道:“这顾家的事情若是要去查了,总又要拉出个垫背的来吧,真是冤冤相报,恩仇无休了……”
璃王卿泓随着萧太傅一行回到长安。
朝中对璃王微服出访之事颇有微词,却又不明这夜帝与璃王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转眼间似乎就给了璃王如此之大的权利。
深夜的乾元殿灯火通明,远远的望过去飘渺的如同楼台仙闾。
帝王站在金座的高处背对着大殿之中轮椅上紫黑色深袍高冠的少年。
灯火将帝王笔直的身影印得老长。
“父皇既知儿臣之意,儿臣便也不必多做解释。”
少年眉目温顺的垂下来。
卿夜阙搭在龙椅上的左手捏成拳,启了启唇但终是没有骂出。
他转身,从高座上走下。
“你瞒着全天下,也瞒了朕,借朕的应允微服出巡整治官员,这是‘欺君’!”
夜帝指着卿泓说道。
卿泓依旧带着他惯常的浅淡微笑,他缓缓地从怀中拿出那柄尚方宝剑,双手呈上,微微低垂起高傲的下颌。
“不欺君会死,欺君能为天下黎民、三儿和我寻一条短暂的活路,卿泓死而无憾!”
“你——”
说话间,银光乍现,那柄金剑的剑锋已抵在卿泓的脖颈处。
绝美的凤目闪过一丝短暂的惊惧后,他认命的闭眼。
“儿臣死而无憾!”他颤声重复道。
卿夜阙的双眼染上鲜红,道:
“你微服出巡至各地,将各地急剧的外戚势力分化,你是真为国家,为这天下黎民,还是为己拓名!——”
这一刻,卿泓的凤眸之中闪过不久前那张答卷,靳南衣。
为天下黎民,还是为己拓名?他也曾思索过靳南衣的意图!
突然之间他觉得这个问题似乎是不那么重要了,他轻闭了眉目,回答的直截了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卿夜阙的怒火被他挑至最高潮。
怒极的帝王忍住杀意间竟是一脚将轮椅上的少年踹出数米远。
“噗——”一口鲜血从少年的喉间涌出,喷在了金殿上,卿泓已离开轮椅趴在了金殿的鎏金的石砖上。
“你言朕不公,从小便恨着朕,朕便给你这个与人一较高低的机会,之后你是生是死,皆与朕无关!”夜帝从卿泓身边走过压根没看过地上的他一眼。
乾元殿外传来宫人行礼的声音。
许久之后桓青衣才从殿外进来,看到金殿上仍旧趴伏着的卿泓,目光又落在鎏金的地面一抹鲜血上,双眸血染,心中抽痛,他伸出颤抖的手将早已昏迷过去的卿泓抱起放入轮椅中。
桓青衣以最快的速度出了皇宫,上了马车直朝着璃王府而去,因是从皇宫出来,恐防有人跟踪,不能暴露外宅,只能本本分分的回璃王。
桓青衣依旧是推着璃王进琉璃殿的,宫人们大多以为璃王是睡着了,并无多余的想法。
等进了流光殿,青衣传了热水后便将门掩住,窗户都掩的密密实实后,又检查了一下大殿才将卿泓推往内室。
平日里这琉璃殿是不允许那些宫人们随便出入的,除非是桓青衣手下的人才被允许进入琉璃殿。
桓青衣将卿泓推进内室。
内室上躺着的渊,听到车轮转动的声音后立马从床榻上坐起,他反射性的下床,美丽的凤眸打量着轮椅上的人,初时他以为他睡着了,细看之下才发现不然。
“王爷!”渊一把跪在地上。
桓青衣没有理会渊,沉默着将轮椅上的卿泓抱起安放在床榻上。
这么一折腾卿泓便被弄醒了,他凝着渊泛白的唇依旧勾起一抹弧度,他笑道:“无碍……”
“王爷是谁伤了你……”渊跪得离床榻更近了些,一手握住卿泓伸来的手。
桓青衣已将卿泓的药都找来。
卿泓大致瞟了一眼,空出一手指着青衣手中一个深蓝色的瓷瓶。
青衣忙放下手中其他的瓶瓶罐罐,将深蓝色的药瓶打开,塞了一粒药到卿泓口中。
卿泓凝着渊兀自道:“为了这一天,我等了许久,本来以为代价惨重,没有想到……咳咳咳……”
一口鲜血吐出,染红了床榻上的素锦。
“王爷!”
卿泓绝美的目里一瞬染上一股浓浓的哀伤,少年咳血,其命早衰……
“无碍……”他抬手,依旧笑道。
“青衣,传令礼部准备来年春闱。”他凤眼阴鸷,沉声吩咐道,“传我手谕查明顾氏当年一案。”
桓青衣无疑怔了片刻,想反驳,却又想睿智如自家主子又如何会不知?
“查不出也要查一个大概。”他复添了一句,接过渊递来的帕子,擦拭了一下唇角。只是当年的那个如清秋野菊一般的女孩,那么鲜活的生命消失于这渺渺凡尘里,他曾心里暗暗立誓,他日若能得权,必将顾氏一案再查一遍,无论结果如何。
他心中清楚当年的朝堂不过是需要银两作为军需罢了,不是顾氏也会是其他世族。只是顾九的他不能不管,若是顾氏是被人陷害而至抄家,他定要借此还顾氏一个清白。
“主子。”桓青衣跪地,“顾氏一案牵扯太广,事关朝堂和诸多方面,臣恳请王爷不要再查了,青衣的解释,想来主子心里也清楚。”
青衣说完低下头去。
“青衣,你说的我知。”卿泓捂住唇又继续道,“只查清当年军需顾氏所制之军袄到底是谁动了手脚,还有抄顾氏家的银子去了何方,来龙去脉我都要知道……其余的查到朝廷的,该断便断吧……咳咳咳……”
几日后的轩城,又传来了一件让轩城炸开锅的事。
姚家的霜华缎进了大雍朝的大盈库,如当年江南顾家的流云锦一般成为了皇室和长安贵族的专用。
压抑了许久,遭遇洛家退婚,又家宅内乱的姚家人这下子在轩城终于又日渐得意起来。
当年姚夫人与顾氏夫人义结金兰都是师承的江南一带的纺织大师。
要说这缎与锦是的确有区别。在古代是由桑蚕丝为原料织成的缎纹织物,分经面缎和纬面缎二种,一般经纱不加捻或少加捻。缎类的织物虽外观明亮、滑润,但不耐磨、易起毛。市面上常见的有:素软缎,花软缎,九霞缎等。然而锦类外观瑰丽,花纹精致高雅,是最受贵族欢迎的纺织制品。
姚府的正堂内,姚元长一拍着桌子大叫一声:“我到要看看谁还敢得罪姚家,皇商了,皇商!没有他贪生怕死的洛战枫,老子依然当了皇商!”
这时候姚夫人被人搀扶着进来,身后跟着的是抱着小少爷的姚府新奶娘。
“夫人请坐。”姚元长忙上前去扶姚夫人,待姚夫人坐稳后,他又将目光投向姚奶娘手中的小少爷,兴冲冲的道,“我的宝贝儿子,我好好瞧瞧。”
他伸手接过奶娘手中的婴孩,小心翼翼的抱过。
“晚珉啊,我的小晚珉。”姚元长的胡茬扎的那婴孩大哭。
也不知怎么了这个小少爷只要是被小姐和老爷抱着都会哭,被奶娘抱着还稍稍好一点。
姚元长皱着眉道:“怎么这么爱哭?”
怀里的婴儿听着似乎是皱了一下眉头,姚元长愣了一下,突然感觉自己似乎是被一个小婴孩给嫌弃了。
姚元长将婴孩递与奶娘,道了句:“好好照顾小少爷。”
奶娘将小晚珉抱下去后,姚元长脸上又恢复了笑容,霜华缎能入大盈库,的确是一件让人值得高兴的事情。
“瑢儿那里如何?”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