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嬴恬不及发话,几位因听到动静而跑过来的校尉却有些生气了。本来,他们顾念嬴湄是将军爱女,又怜她年纪尚小,不该言语冲撞;然见她自不量力,居然咄咄逼人的要父亲谈退敌良策,顿时好感大消。众校尉相互一望,皆把她看作是被宠坏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娇娇女儿。
于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校尉粗声粗气道:“姑娘,退敌良策乃军事机密,岂能轻易说给不相干的人听?你还是听从将军规劝,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别在这里扰乱军心。到时,将军若不罚你,又怎能服人?”
嬴湄幡然醒悟:这是军营,不是家里;此刻此地,父亲乃是军营中至高无上的主将!都怪自己糊涂,竟忘了这点。
她后退一步,对斥责她的校尉施礼道:“嬴湄莽撞,多谢这位校尉大哥点醒。”
言罢,她转过身子,对着父亲一揖到底:“嬴将军,湄儿初到军营,不识军规,情急之下,言语有岔,还请将军见谅。恕湄儿狂妄一言,据湄儿看来,你们并没有退敌良策,不过是打算与秦军鱼死网破。湄儿以为,此乃拙计,下下之策,万万不可。如今湄儿有退敌良策,将军及校尉们难道不想听听?”
校尉沉下脸,他以为,一介闺阁女子,任性刁蛮也就算了,居然无知到把打仗视作儿戏,狂妄到把自己当作盖世英才,妄图对战争的走向指手画脚!
恼火与鄙夷下,他顾不得将军薄面,只想训斥嬴湄。却见她神态洒脱,全无之前的儿女情态,倒像个胸有成竹的将帅。于是,他张口结舌,想说的话全忘了。
那时,嬴恬亦怔怔的瞧着女儿,在女儿自信的眼眸内,他看到一种志在必得的气势。骤然,他想起往常与女儿谈论兵法时,女儿的种种见解固然怪僻,却又常常能出奇制胜。虽说自己总笑话女儿是“纸上谈兵”的赵括,然在心底却是叹服的。再说,女儿平常行事,虽然顽皮淘气,却从不轻佻散漫,其中的深谋远虑,连自己都自叹弗如。枉自己常说,知女莫若父,现下为什么反不信她?就算她是闺阁女子,从未上过战场,但是以她的智谋,自己的武功,难道就不能珠联璧合,反败为胜?
思及如此,嬴恬往主帅营帐一指,道:“湄儿既有退敌良策,且说来听听。”
旁的校尉瞠目结舌,呆了半晌,只好跟着入内。
进入大帐后,嬴湄手执木杆,指着高挂的舆地图侃侃而谈:“嬴将军及诸位校尉请看,这是你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这是秦军的驻地。你们紧挨在青山脚下,仿佛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功效,实则不然。此处并不是险关狭隘,能够依托的天险有限。只要敌军痛下决心,狠狠打击,你们必败。或者,秦军放弃强攻,绕到背后,前后夹击,你们的处境会则愈加危险。”
说到这里,嬴湄故意停住,往下一望,但见父亲轻轻含颔,心下很是高兴,便又道:“这些话,想来将军已经与众校商议过;为拖延时间,能让其余郡县拨兵相救,大家必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其实大可不必如此。依湄儿所见,将军及诸校若能将军队往后拉开,不但不会全军覆没,还可以绝处逢生,另见天地。”
“这个地方是我家乡,一马平川,没有任何天险可作屏障。比起你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确实更加恶劣,也更容易被秦军击溃。然就是在这里,才是目前反击秦军的最好去处。”
嬴恬似乎有些明白,道:“湄儿,你莫不是想利用村尾的那两个大土坡,前后夹击?”
“是,将军。到时候只需一队士兵驻扎在土坡间,再派另一部人马隐蔽于村口密林。待秦军来时,可趁夜色反击,一举成功——”
“等等。”一个声音打断嬴湄的话,嬴湄看去,又是那个曾经喝斥她的校尉。
“姑娘,你方才说你们村的地势比这里更糟,却要嬴将军移师到那里;又说什么趁夜色反击,这不是自寻死路么?秦军统帅能在极短的时间内长驱直入,我们若要后撤,他难道就会傻傻的等我们跑了不成?其次,我们既要撤兵,又要埋伏,哪来的时间?或者说,秦军会给我们时间么?就算到了那里,秦军还有十七八万兵力,我们则万余人而已——还要在这万余人中匀出一部分作为伏兵,这还怎么赢?到时候,别说兄弟们全都白白送死,就是我们现在可能实现的计划,也会变成遥不可即的奢望!”
刹时,众将目光灼灼,皆紧盯嬴湄。嬴湄自然清楚这些目光的意味,她缓缓点头,道:“校尉思虑周全,所言处皆是关键,甚好,甚好。”
随即,她手中的木杆又一次点在舆地图上,道:“这些,嬴湄都已经思虑过了。听闻我军现在伤亡过半,嬴湄以为,现在就应该让伤兵撤离,此乃第一步;然后这些伤兵归我调遣,以作伏兵,此乃第二步;第三步则是天色近晚时,剩下的士兵再拔营离开。只要缓缓而行,秦帝必定生疑。只要他疑惑,行动必然迟缓。他想藉机穷追猛打,却又怕中圈套;等他确信无忧时,必然会果断追来。到这时,时间已是绰绰有余,兵员安排也绝对不成问题。古人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者之间,我们已经占了二者,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这翻话讲得众校尉又是叹服又是讶异。末了,众人的纠结全集中在秦军中计后,那些伤兵将如何发挥作用?
见父亲和众将已然认同自己的前一计划,嬴湄心下极是欢欣,忙劲头十足的把余下打算一一道出。听毕,众将慨叹莫名,实不敢相信居然还有如此大的回旋余地。众将寻思:既然左右都是死,不如选择那个存有一线生机的路途!很快,嬴恬首肯,部将亦大多赞同,独几个军校还在犹豫。
最后发话的,还是先前的校尉。但见他白了脸,语气凝滞道:“姑娘滔滔不绝,都是好主意,我等自愧不如。但是真正的战场不是靠着案几论兵谈书。姑娘出此谋略,如果侥幸赢了,自然是皆大欢喜;如若输了,再无回头弥补的可能,毁的便是魏国的大好河山。姑娘,你以什么来担保后果?”
嬴湄睁大眼,瞧那校尉,他并不比自己大多少,不过十八九岁,看上去英俊高大,威武刚猛,冷冷的眼眸中透出倔强,想来不是出自将门之家,必也是贵胄之后。他几次三翻的挑刺,说来说去,就是不相信自己。皆因自己是女子,年纪又小,故此被军营里的莽汉给看扁了。从前,她每每听先生和爹爹感叹女儿家在世上立足不易,她总不信,今天始知为实。
她本是心高气傲的女子,如何容得旁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激愤中,她仰起头,朗声道:“嬴湄在此立誓,愿以人头担保。若事之不谐,功败垂成,就请这位校尉取我颈上人头,让嬴氏血脉自我断绝!”
众将一时错愕,概不敢多言。那嬴湄却昂着头,掀开帐幕出去。
嬴恬在后边摇头叹息,他很清楚女儿的怒气缘何而出。湄儿自来洒脱,不为世俗所拘,却不见得世俗之人亦能容她。皆因自己爱怜女儿幼小,故百般包容,她便以为天下人都能惜才,故而甚是自负。看来,自己还得多让她接受历练,免得将来吃亏。
想到这里,嬴恬的眼睛移到校尉身上,心思又有不同。虽然他是临时统领京畿军,众将相处不过短短几日,但在日常接触中,他发现这个校尉虽沉默寡言,却精细过人。今日他如此话多,仿佛是专门挑剔湄儿,但平心而论,他的质疑完全合情合理。试想,如果不是知根知底,谁能轻易信人?甚至还要把身家性命、国体安危全交托与她?尤其这人还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如此一想,嬴恬心下凛然。他是铁了心要倚重女儿,但是他手下的将士却未必会买女儿的帐,如不周全打算,只怕到头来,仗打不赢,还白丢了女儿的性命。
因此,他虎目生威,盯着那校尉道:“虎贲校尉,湄儿不是军中之人,虽熟读兵法,却从未上过战场。即便她方才出谋献策,愿意领兵埋伏,想来军中士兵也是不服的。故本将命你协助并督导湄儿。”
“末将遵命!”虎贲校尉把头一低,接了军令。然而他尚不肯出帐,倒就着刚才的计划,补上自己的建议。
嬴恬大为欣喜,看那校尉,越觉此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