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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得了,嘤咛浅逸,似喜还嗔。
偏偏附近的鸟儿才从梦里醒来,窥见此景,遂放腔鸣叫,高高低低,漾出无限旖旎。
他松劲时,她失了气力,只好窝在他的怀里。便是吸过新鲜氤氲,她的脸蛋犹然嫣红。再抬眼相对,他则伸出舌尖轻舔双唇,眼眸里,分明弥漫着飨食不足的意味。
她连耳根都烧透了,赶紧又将头藏在他的胸怀。他浅笑出声,清若潺潺溪水:“湄儿,有人来了。”
她大窘,急忙推开他,他却拉住不放,两片温润的唇,快速落在她的面颊,啄了又啄,方才放手。
她惶急的瞥视左右,目力所及处并不曾见得人影,终是羞涩,不敢再偎依于他的怀抱。又念及先前所言并未说尽,便重拾话头:“冰,你说这线人之事,我想起来了。难怪去岁整年,绯烟整日介嘀咕唠叨,说什么银钱如流水,出了抽屉不见把头回,原来都用到了这些去处。冰,你说得对,她早就不再是那个只会躲在我身后发抖的小女娃,她今日之能耐,连我都要叹服啊。可是,她可真的回到咸阳?昨晚上的事,没她的份吧?”
“湄儿放心,她都那样了,我岂能让她再跟着冒险?如今,她就安安稳稳的呆在蒹葭园内,等着女儿临盆呢。”
“怎知是个女儿?”
“南山子说的,若不灵验,日后咱们便拆他的招牌,叫他不能行医骗钱。”
嬴湄嗔道:“人家千里随你来救人,你还这样对付人家,也忒不厚道了。何况,我如今能站立缓行,还不多亏了他。”
姬冰笑道:“湄儿,他有你罩着,从此后我不敢欺他半分。只是,好好一介男儿,为什么就那样多嘴多舌,活像架上鹦鹉,咶噪得人难以安生。”
最末一字还未彻底落口,南山子便拨开灌木,鼓着腮邦跳出来:“嬴姑娘,你可听好了,适才他在你面前如何允诺?这眨眼的功夫都不到,便又编排起我来!哼,两面三刀,还不知谁才是架上的鹦鹉咧!”
嬴湄笑得眉眼弯弯,偏偏眼角一扫,恰见姜瑶心事重重的站在丛林之后,一双妙目就盯着这边。她招招手,姜瑶便绕了过来。
“瑶妹,你有何事?”
姜瑶长长的睫毛扇了扇,眸子里浮起一层艰涩:“湄姐,我想……”
嬴湄轻轻握住她的手,含笑相望。
姜瑶咬了咬嘴唇,道:“湄姐,我实说了出来,你可别怪我。”
“瑶妹但讲无妨。”
“湄姐,我想重返燕京。”
嬴湄张大眼,良久方道:“瑶妹,你是要去见那位兰台公子?”
姜瑶迟疑一会,终是点首。
嬴湄合紧双手,直抓得她十指发痛:“瑶妹,你不会——”
姜瑶先是将头摇得拨浪鼓一般,次后又低低道:“湄姐,为让你逃出燕帝手心,二公子费了许多心思。便是逃到这里,也未见得就平安无事。我此刻提此要求,必是让你左右为难;然当初在燕京的御花园内,我曾允诺过他,他若是有甚牢狱之灾,我必定要前去探望。二公子胸藏锦绣,想必不日便能带得大伙离开燕国,若到那时我才想起实践前约,恐是迟了……”说到此处,她的声音更低,“湄姐,昨晚上你们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固然不该忘恩负义,可那燕帝不独为他君王,还是他的心坎上的人。只怕他步步行来,心底也是极苦的。”
嬴湄皱了眉,接口道:“瑶妹既然知道那两个男子恩情深缠,又何必为其担忧呢?不是我嬴湄背后诽谤,天下共知,此二者皆视女子为贱土,他们若真对哪个女子关怀备至,十之八九,便是当棋子耍之。特别那王璨出身大家,经风历浪,贯于玩弄阴谋诡计,为达目的,甚至不惜将自己搭进去。瑶妹,此刻他的处境看似可怜,实则不然。你想,一个差点被立为男后的男子,慕容隼哪里舍得动其一根指头。怕只怕,你这一去,正中了他们的奸计。瑶妹,你千万勿要急躁啊。”
姜瑶面色苍白,目光剧闪,缓缓自嬴湄掌中抽出手,探入自己的袖笼。她本想摸出丝帕擦擦额间虚汗,不料却带出一条丝带。不知怎么的,她蹲下捡拾时,一些话鬼使神差的吐出了口:“湄姐所言不无道理,但是咱们一翻搅合,他的处境定然好不到哪里去,也算和你扯平了。但是我和他的,却还没有算得清楚。”
嬴湄扶住姜瑶的肩,将她拉起:“瑶妹,你可否明白告我,你和他之间,又有什么故事?为何清算?”
姜瑶抿着嘴,两丸乌黑溜圆的眸子水雾迷朦。
'说明1:云台二十八将,即为东汉光武帝刘秀打江山的二十八位功臣。'
'说明2:凌烟阁二十四将,即协助唐太宗李世民夺天下、固江山的二十四位功臣。'
'说明3:交趾,一般指古越南。'
'说明4:薏苡是我国传统的食品资源之一,可做成粥、饭、各种面食供人们食用,尤对老弱病者更为适宜,主要产于南方。'
☆、第七十七章 又落君手(二)
嬴湄越看越心凉,再瞥一眼她紧紧拽在手中的丝带,见其质地上佳,但四边绥毛,显见乃为人力强撕;且丝带边角绣着半朵白色兰花,原身分明丝帕一类。刹那,嬴湄恨得只想狠搧自己耳光。她低下头,长长吐纳,末了,把眼眸一斜,瞟向姬冰。
姬冰便道:“姜姑娘要重回燕京也不是不可,我手头上恰好还有一个备用的线人。若姑娘心愿得偿,又还愿回心转意,便与此人接头,他自会安排你离开燕国。”
姜瑶屈了屈膝,哽咽道:“多谢二公子。”
姬冰虚扶一把:“不必多礼。目今时间紧迫,就请姑娘即刻起程。”
姜瑶含颔相允,一行人便重返马车停靠处。姬冰将车夫唤来,低低吩咐,不久,一辆马车便奔向燕京。
嬴湄一直伫立路边,久久不肯挪动步子。
姬冰碰了碰她的肩,道:“别看了,她心上扎刺,若不到王璨那里碰碰钉子,又如何辨识得清?难不成要她幽怨一辈子?”
嬴湄长叹道:“我知道。我只恨自己没防备好,终是让瑶妹栽在他的手里。”
“以王璨的风姿和手腕,这样的事防不胜防,你又何必埋怨自己?由她去,不会有什么意外,我安排的人定会平平安安的将她带回来。”
嬴湄面色郁郁,然思来想去,终无更好法子。因着姬冰催促,只得返身上车,向燕国边境开去。
转眼,暮色又临,天地乾坤,皆在幽暗晦沉间默然。
燕京的天牢内,王璨坐在薄薄的干草上,虽然玉冠华服犹然在身,但已肮脏不堪。他却浑然不觉,只望着高高气窗,对着外边的渺渺暗星呆呆出神。槛栏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璨还未随声而动,灯光已照到近前:“千岁,千岁。”
王璨懒洋洋的偏过头,眯眼细瞧,原来是他的管家。
管家手按胸膛,焦急道:“千岁,小的已打探清楚了。陛下连发三道敕命,然一夜一昼,皆摸不着嬴湄的半丝音讯。他恼怒至极,已给廷尉下了诏令,不管是削官去爵,还是拷打动刑,一定要重重办您,定要您嘴里掏出实情。”
王璨的嘴角浮起一丝讥嘲:“真是流年不利。不过一月光景,便两度幽闭,还一次比一次更不堪哪。”
“千岁,可不能让那些拜高踩低的龌鹾之辈借机加害您啊!”
王璨身子往石墙上一靠,冷笑道:“本王倒要看看,他们能使出什么手段。”
管家急得将头伸进栅栏:“千岁,那些人的手段毒辣得狠,您千金之躯,万万禁受不起!再且说来,咱们又不是没有退路,只消一声令下,便是天子暴怒得将天地掀翻,亦动不得你一根发丝;何苦窝在这里受苦?看看,今晨小的送来衣衫,您怎不换上?昨夜您在水里泡了那么久,第二日又受了这许多窝囊气,可千万别折损了身子。”
王璨伸出脚,将放在干草上的光鲜绸衫踢到一旁。
管家看不过眼,便又絮叨:“千岁,凭旁人如何,怎么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呢?您虽然常率兵马征战,但身子骨最禁不得风寒,再这么着,只怕寒气浸心入肺,是晚便会高烧不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