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正前方,一艘青雀高船破浪而来。此船船身华丽,楼阁高大,且灯笼长坠,又有花灯通体缠绕,不独将船上之人照得清楚无碍,连水面一丈之内,亦一般样光明亮堂。最叫人惊艳处,船首独坐一位玉冠华服的俊秀公子,正抚琴而唱。
一时间,月灿灿而照人,波粼粼而动心,更兼微风撩人花气暖,岸上水里,人嘴鱼嘴一齐大张。
南山子好半晌才挤出话来:“乖乖不得了,这个兰台千岁难道还嫌自己素日不够招蜂惹蝶么?搞出这么大的排场,分明是要燕京的闺阁秀女思春恨嫁嘛。”
“此言差矣。这样光彩夺目之辈,远远一观,便叫人自惭形愧,谁还敢痴心妄想?”
这话又轻又软,似含无限惆怅。南山子转首一看,原来接腔之人乃为姜瑶。他正惦量,便听得嬴湄道:“瑶妹,管它什么妄想不妄想,既然邂逅故人,该当相邀,权当谢他从前的援手相助。”
姜瑶还未答言,嬴湄已吩咐掌灯。
很快,龙舟上千灯万盏次第而明,船头船尾的龙纹徽章随之光彩夺目。岸上的游人呆住了,皆未料到天子会巡幸到此,忙纳拜地上,高呼万岁。
王璨住了琴弦,凝睇观张,确证数十丈外果然是天子龙驾,遂吩咐移船靠近。
随侍的仆役大大不解,道:“千岁何须过去。类似偶遇往昔常有,不都是陛下自己拢来么?千岁且等一等,说不定陛下已着人转舵,正往这边来呢。”
王璨哼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还说得当年事么?”旋及面冷,“快快移船,罗嗦作甚!”
仆役不敢犟嘴,赶紧准备。
王璨的花船才开始摇桨转向,龙舟已破浪前来。然行不多远,龙舟遽然晃荡,满船人左跌右撞,惊号不绝。王璨蹙起眉尖,听得对面尖叫:“大人,不好了,舱底进水,已高及人腰!”
主事者厉喝:“究竟怎么回事?”
“大人,不知是哪个乱臣逆贼,趁先前龙舟泊于岸边,潜伏水里,在船底凿了许多洞。因着黑呼呼一片,弟兄们没有察觉,待得察觉之时——呀——”禀报者话还没说完,恰巧有花船从旁经过,河波起伏,激得龙舟摇摆更甚,霎时便将其抛入河内。
主事者恨得咬牙切齿,一面指挥羽林郎护好嬴湄,一面急命转舵,指望着能在船沉前再靠岸边。然龙舟才刚横身,却又被不明真相的花船堵在中央。主事者急得又喝又骂,偏生诸船忙中出错,不但让不出河道,还互相碰撞,扎作一堆。
王璨忙命自己的花船小心迂回,待得靠近,则立于船首唤曰:“陛下,臣在此,请速速移驾过来。”
主事者看清人后,趴在船槛上答曰:“千岁,陛下并未在龙舟上。但嬴姑娘在此,且请千岁将嬴姑娘接过去;稍后,卑职再将嬴姑娘送回引凰苑。”
王璨眯起眼,果然在晃动的人群中,看到嬴湄和姜瑶的身影。他朝后招手,仆役赶紧搬来接板,搭在两船之间。
虽然龙舟摇摇晃晃,接板也歪歪斜斜,嬴湄还是被神医弟子稳稳的搀扶过来,紧随在后的,则是哑仆和姜瑶。王璨赶紧搭把手,将他们一一接过。主事者也想跟着爬过,不料王璨的花船居然也左右颠簸,其摆幅之大,竟然丝毫不亚于对面急速沉陷的龙舟。王璨眉目一凛,还不及开口,已有仆役连滚带爬的赶来回禀:“千岁,大事不好,咱们的船也被歹人凿穿了!”
摇曳的灯火下,王璨面色冷峻,喝道:“勿要惊慌,速速将悬在船尾的两艘小船放于水中。弓箭手持驽而待,但凡发现水面异常,便可放箭!”
仆役东歪西倒的摸到船尾,驽箭手则抱着弓箭守住两侧。一阵忙乱后,两艘备用的小船终于被放到水中。王璨命船夫先下,又命四个执戈之士分守船之两端。末了,他望着嬴湄和姜瑶,道:“请两位与本王共乘一舟,至于南山子,你且和哑仆尾随在后。船上诸人勿要慌乱,如此盛典,京兆尹早已派差役在两岸巡逻,必然很快闻得音讯,赶来援救。”
船上众心微安,嬴湄等人亦无异议。王璨头一个跳上小船,再将嬴湄和姜瑶接上来。待得两船安置妥当,便吩咐船夫快快划桨。因着小船船身细长,且载人少,行动自是灵活异常,不一刻,河岸遥遥在望。
王璨不敢松懈,紧紧贴着嬴湄和姜瑶,不想,载着神医弟子的小船忽然遽冲往前,前一船避之不及,两两撞击,皆晃得厉害。王璨早有准备,一手拽住嬴湄,一把搂住姜瑶,不想哑仆却飞身过来,将护卫全踹到河里。王璨冷冷一笑,推开姜瑶,手腕一转,五指便掐在嬴湄细细颈上。他才要出语威胁,无语身形一耸,迅速滑到他身旁,其臂一拉一扯,王璨生生被一股极大的力气推得跌坐船首。他正要爬起,一把匕首已抵住心窝。
王璨偏头一看,两艘小船都换了船夫,船夫们浑身上下,一律湿湿答答。王璨仰起头,闲闲道:“你是谁?”
无语面无表情,曰:“千岁无须知道我是谁,只消知道自己是协助嬴湄逃出燕国的帮凶便够了。”
王璨嗤笑:“两岸都布满了人,人人见你手持兵刃胁持本王,谁肯相信本王与你一伙呢?”
无语收回匕首,悠悠道:“难道千岁忘了?可是你现身后,龙舟才出了事;又是你力主安排嬴湄先驾舟撤离,你则随船护卫。这事前前后后有若干花船的人亲眼所见,难道千岁还想抵赖不成?再且,渡到此处,咱们相互厮打,落在有心人的眼里,焉敢说不是欲盖弥彰的把戏?”
“你——”
无语望向身后,道:“千岁不用焦急,我不会拿千岁怎样。瞧,你的心上人已从岸上追来搭救。”
王璨往岸上一眺,小船早已转入岔道,且所过处越来越荒凉,但河岸左边一队火把闪闪烁烁,紧追不放。他合了合眼,胸腔剧烈起伏。再睁目,眼光落到嬴湄身上:“嬴湄,还是你狠。都沦落如斯田地,尚有余力步步为营;先是挑拨离间,再拖我下水;如此机关巧设,真真是妇人之心,毒若蛇蝎啊!”
因着船已平稳,嬴湄在姜瑶的搀扶下,身子挺得笔直:“千岁,这回可不是我赢的你,是你自己着了别人的道,还懵懂无知么。”
王璨的面孔陡然扭曲,犀利的目光往姜瑶一扫,声音也尖刻起来:“嬴湄,你该不会是说,就是你身侧的村妇耍得本王团团转吧?”
姜瑶白了面孔,待要驳斥,无语已将贴在脸上的假面揭了下来。
虽则岸上的灯火甚是遥远,花船上的彩灯也照彻不明,但光影逐波,一层层的微光反照里,无语的身子和容颜展现无异。
王璨从来都自许天下无双,自认为惟慕容隼稍可随形得上。但此一刻,看着眼前这全身黑衣者饰无华彩,但眉眼耳鼻乃至通身气派,欺月压日,无不俊逸出尘;尤其朔朔风中,身如玉柱擎天,任浪飞船摇乾坤转,亦撼动不得他半分。王璨的心底着实冒出羞愧之心。然羞愧还没下去,他骤然记起:两年前的胶池会盟,伴诸国国君游于梨花林下,他曾见过此人!
“你是歧山姬氏的的二公子姬冰?”
无语动了动眉目,道:“千岁好记性。”
王璨五指按向太阳穴,缓缓道:“如此说来,本王那些或贪赃枉法、或包藏祸心的证据全是你搜罗来的?说,耶律秋和厍文春给了你多少好处,你竟肯买命如斯?”
“千岁以为我值得几钱?是不是,你也开得起同样价码?”
“姬冰,聪明人不说拐弯话。你也是世家子弟出身,熬过灭门之祸而挣扎到现在,不可能没有希求。说吧,你想要什么?但凡耶律秋和厍文春给得了你的,本王都可翻倍;甚至,”王璨眉目往嬴湄身上一瞟,双唇一抿,笑得暧昧而体贴:“你如是相中了你的寡嫂,想与她光明正大的同进同退,本王也不是不能斡旋。”
姬冰冷了面色:“王璨,你听好了,你爱不释手的功名利禄,在我姬冰眼里,不过粪土。我姬冰此生所求者,你一辈子也领悟不了,更遑论拿得出手。我不如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一件事,此生,但凡伤及湄儿的人,我都绝不放过。从前,你如何算计湄儿,今日,我便如法炮制!”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