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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瞎了眼睛一般,对他一往情深,此刻想来,兀自深感羞惭。
公主道:“皇帝哥哥待人太也宽厚,郑克塽这家伙投降了,
居然还封他个一等公,爵位还在小宝之上,可教人好生不服
气。”
韦小宝摇手道:“不打紧,不打紧。国姓爷是位大大的英
雄好汉,皇上瞧在国姓爷的面上,才封他孙子做个一等公。单
凭郑克塽自己的本事,只好封个一等毛毛虫罢了。”
次日中午,韦小宝单请林兴珠、洪朝二人小宴,问起施
琅取台的经过。
原来清军台军在澎湖牛心湾、鸡笼屿血战数日,施琅第
一天打了败战,后来清军水师援兵开到,又再大战,台湾船
只被焚大败,将士死伤万余人,战舰或沉或焚,损失三百余
艘。刘国轩率残兵退回台湾。
施琅率水师攻台,鹿耳门水浅,战船不能驶入,在海中
泊了十二日,正自无计可施,忽然大雾瀰天,潮水大涨,清
军战船一起涌入。台湾上下无不大惊,都说:“当年国姓爷因
鹿耳门潮涨而得台,现今鹿耳门潮水又涨,天险已失,这是
天意使然,再打也没用了。”
郑克塽得知清军舟师开进鹿耳门,早吓得慌了手脚,冯
锡范劝他投降,自然一口答应,只是生怕施琅要报私仇,为
难郑氏子孙,好生踌躇。当下刘国轩致书施琅,说道投降可
以,但国姓爷的子孙必须保全,否则全台军民感念国姓爷的
恩义,宁可战至最后一人。施琅立即答复,保证决不计较旧
怨,否则天人共弃,绝子绝孙。于是郑克塽、冯锡范、刘国
轩率领台湾文武百官投降。
明朝宗室宁靖王朱术桂自杀殉国,妾五人同殉死节,明
祀至此而绝。
韦小宝心想:“这位明朝皇帝的末代子孙自杀殉国,有五
个老婆跟着他一起死。我韦小宝如果自杀,我那七个老婆中
不知有几个相陪?双儿是一定陪的,公主是一定恕不奉陪的。
其余五个,多半要掷掷骰子,再定死活了。方怡掷骰子时定
要作弊,叫我这死人做羊牯。”
林兴珠又说,施琅带兵登陆后,倒也守信,并不为难郑
氏子孙,还亲自到郑成功的延平郡王庙去致祭,痛哭了一场。
洪朝道:“他祭文中有几句话说:‘自同安侯入台,台地始有
居人。逮赐信启土,始为岩疆,莫敢谁何?今琅赖天子威灵,
将帅之力,克有兹土,不辞灭国之诛,所以忠朝廷而报父兄
之职分也。独琅起卒伍,与赐姓有鱼水之欢,中间微嫌,酿
成大戾。琅与赐姓翦为仇雠,情犹臣主。芦中穷士,义不所
为。公义私恩,如此而已。’这几句话倒也传诵一时。”韦小
宝问:“他叽哩咕噜的说些甚么?”洪朝道:“‘芦中穷士’就
是伍子胥,当年伍子胥灭了楚国,将楚平王的尸体从坟里掘
出来,鞭尸三百,以报杀父杀兄之仇。施琅说他决不干这种
事。”
韦小宝冷笑道:“哼,他敢么?国姓爷虽已死了,他还是
怕得要命。他败了郑家基业,只怕国姓爷的英魂找他为难,于
是去国姓爷庙里磕头求情。这人奸猾得很,你们别上了他的
当。”林洪二人齐声称是。
韦小宝道:“伍子胥的故事,我倒在戏文里看过的,有一
出戏伍子胥过昭关,一夜之间把头发吓得白了,是不是?”洪
朝道:“是,是。爵爷记性真好。”韦小宝很久没听人说故事
了,当下问起伍子胥的前后事迹。难得这洪朝当年考过秀才,
虽然没考上,肚子里却着实有些墨水,于是一五一十的详细
说了。韦小宝听得津津有味,说道:“我在这荒岛上,实在无
聊得紧,幸亏两位前来给我说故事解闷。最好你们多住几天,
不忙便去。”
林兴珠道:“我们是台湾降将,昨天说话中可得罪了施将
军。施将军要对付我们,便如捏死两只蚂蚁,只须随便加一
个心怀反复、图谋不轨的罪名,立刻便可先斩后奏。就算斩
了不奏,也不会有人追问。韦大人,请你跟施将军说说,就
留了我们两人服侍你罢。”韦小宝大喜,问道:“洪大哥你以
为如何?”洪朝道:“昨儿晚上卑职和林大哥仔细商量,若不
得韦大人救命,我二人势必死无葬身之地。”韦小宝道:“二
人跟了我,一切可得听我的。”林洪二人一齐躬身,说道:
“韦大人无论吩咐甚么,卑职唯命是从。”
韦小宝甚喜,心想:“有了这两个好帮手,就有法子离开
这鬼地方了。”
康熙派那彭参将带兵守卫通吃岛,事先曾有严旨,决不
能让韦小宝及其家人离岛一步。彭参将脑筋并不甚灵,也无
多大本事,但对皇上的圣旨,却是连杀他十七八次头也不敢
有丝毫违背。康熙要他牢牢的看守,他便牢牢的看守。韦小
宝要取他性命,只是一举手之劳,但是就算将这五百零一名
看守的兵将杀得干干净净,没有船只,终究不能离岛。洪林
二人是水师宿将,弄船航行,必有本事。
当晚又宴请施琅,这次只邀林兴珠、洪朝两人作陪。说
了一些闲话,韦小宝道:“施将军,你在这里总还得住上一两
个月罢?”施琅道:“卑职原想多住些日子,好常常听大人教
诲。不过台湾初定,不能离开太久,明天就要向大人告辞了。”
韦小宝道:“你说想多些日子跟我在一起,好常常听我教诲,
不知是真话呢,还是说来讨我欢喜的?”施琅道:“自然千真
万确,是卑职打从心坎里说出来的话。当年卑职追随大人,兵
驻通吃岛,炮轰神龙教,每日里恭聆大人教导,跟着大人一
起喝酒赌钱说笑话,那样的日子,可开心得很了。”
韦小宝笑道:“如果能再过那样的日子,你开不开心?”施
琅道:“那自然开心啊。日后皇上派了大人军国重任的大差使,
卑职还是要讨令跟随大人的。”韦小宝点头道:“那很容易,你
要追随我,听我说笑话,半点儿也不难。咱们明天就一起去
台湾罢。”
施琅大吃一惊,站起身来,颤声道:“这……这……这件
事未奉皇上圣旨,卑职不敢奉命。还请……还请大人原谅。”
韦小宝笑道:“我又不是去台湾想干甚么,只是听你们说
得热闹,国姓爷在台南、台北开疆辟土,新造了一个花花世
界,我想亲眼去瞧瞧。到了台湾,你不是可以常常听到我的
教诲么?这话是你自己亲口说的。我不过看你为人很好,从
前又跟过我,咱们是老上司、老部下,交情非同寻常,这才
勉强想个法子,来答应你的请求。我去台湾玩玩,一两个月
就回来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只要你不说、我不说,皇上也
不会知道。”
施琅神色极是尴尬,躬身道:“韦大人,这件事实在难为
得很了。大人有命,卑职本当遵奉,只是倘若皇上怪罪下来,
实有大大的不便。卑职如果不奏告,那是犯了欺君大罪,卑
职是万万不敢的。”
韦小宝笑道:“请坐,请坐,施将军,你既不肯,那也是
小事一桩,不用再说了。”施琅如释重负,连声称是,坐回席
中。韦小宝笑道:“说到欺君之罪,不瞒你说,我欺瞒皇上的
事倒也作过几桩,不过皇上宽洪大量,知道之后也不过骂上
几句,没甚么大不了的。”施琅道:“是,是。大家都说,皇
上对待韦大人深恩厚泽,真是异数。君臣如此投缘,实是旷
古未有。但像卑职这种没福份的小将外臣,那是万万不敢跟
韦大人学的。”
韦小宝微笑道:“施将军嘴里说得好像十分胆小,其实我
瞧啊,你的胆子倒是很大的。听说施将军攻下台湾后,做了
一篇祭文去祭国姓爷,可是有的?”
施琅道:“回大人:‘国姓爷’三字,是说不得的了,现
下的国姓是爱新觉罗。咱们提到郑成功时,要是说得客气些,
只能说是‘前明赐姓’。因此卑职的那篇祭文中,只说‘赐
姓’二字,决计不敢大胆犯忌。”他料知不答应带同韦小宝去
台湾,这小鬼必定鸡蛋里找骨头,硬要寻自己的岔子。“国姓
爷”三字是大家都说惯了的,可是郑成功得明朝赐姓为朱,他
的国姓是明朝的国姓,不是清朝的国姓,韦小宝倘若扣住这
三个字大作文章,说他念念不忘姓朱是国姓,申报朝廷,这
件事可大可小,说不定会酿成大祸,因此上抢先辩白。
其实韦小宝没半点学问,这些字眼上的关节,他说甚么
也想不到,经施琅一辩,反而抓到了把柄,说道:“施将军曾
受明朝的爵禄,念念不忘前朝的赐姓,那也怪不得。倘若真
是忠于我大清,应当称郑成功为‘逆姓’、‘伪姓’、‘匪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