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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这四个字,突然住口,和薛鹊对望了一眼。
程灵素道:“小妹也只瞎猜罢了。”原来慕容景岳有一项
独门的下毒功夫,乃是在云贵交界之处,收集了“桃花瘴”的
瘴毒,制成一种毒弹。姜铁山、薛鹊夫妇和他交手多年,后
来也想出了解毒之法。程灵素出言试探,慕容景岳一来此事
属实,二来出其不意,便随口承认了。程灵素心下更怒,道:
“三师姊你好不狠毒,二师哥如此待你,你竟和大师哥同谋,
害死了亲夫亲儿。”须知姜小铁中了慕容景岳的桃花瘴毒弹,
薛鹊自有解救之药,她既忍心不救,那么姜铁山、姜小铁父
子之死,她虽非亲自下手,却也是同谋。程灵素从慕容景岳
冲口而出的四个字中,便猜知了这场人伦惨变的内情。
薛鹊急欲岔开话头,说道:“小师妹,我师有意垂顾,那
是你的运气,你还不快磕头拜师?”程灵素道:“我若不拜师,
便要和二师哥一样了,是不是?”慕容景岳道:“那倒也未必
尽然。你有福不享,别人又何苦来勉强于你?只是那部《药
王神篇》,你该交了出来。我师宽大为怀,你在掌门人大会中
冒犯他老人家的过处,也可不加追究了。”
程灵素点头道:“这话是不错,只是《药王神篇》乃我师
无嗔大师亲手所撰,咱师兄妹三人既然都改投石前辈门下,自
当尽弃先师所授的功夫,从头学起。石前辈和先师门户不同,
虽不一定胜过先师,但定然各有所长,否则两位也不会另拜
明师,又有什么‘有福不会享’、‘是我的运气’这些话了。那
《药王神篇》既已没什么用处,小妹便烧了它吧!”说着从衣
包中取出一本黄纸的手抄本来,晃亮火摺,便往册子上点去。
石万嗔初时听她说要烧《药王神篇》,心下暗笑:“这
《药王神篇》是无嗔贼秃毕生心血之所聚,你岂舍得烧了它?”
待见她取出抄本和火摺,又想:“似你这等狡狯的小丫头,明
知你师兄师姊定要抢夺《药王神篇》,岂有不假造一本伪书来
骗人的?在我面前装模作样,那不是班门弄斧么?”因此虽见
她点火烧书,竟是微笑不语,理也不理。待那抄本热气一熏,
翻扬开来,只见纸质陈旧,抄本中的字迹宛然是无嗔的手迹,
不由得吃了一惊,转念想道:“啊哟不好!这丫头多半已将书
中文字记得滚瓜烂熟,此书已于她无用,那可万万烧不得!”
忙道:“住手!”呼的一掌劈去,一股疾风,登时将火摺扑熄
了。
程灵素道:“咦,这个我可不懂了。若是石前辈的医药之
术胜过先师,此书要来何用?若是不能胜过先师,又怎能收
晚辈为弟子?”
慕容景岳道:“我们这位师父的使毒用药,比之先师可高
得太多了。但大海不择细流,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药
王神篇》既是花了先师毕生的心血,吾师拿来翻阅翻阅,也
可指出其中过误与不足之处啊。”他是秀才出身,说起话来,
自有一番文绉绉的强辞夺理。
程灵素点头道:“你的学问越来越长进了。哼!两个躲在
门角落里,一个钻在床板底下,想要暗算胡大哥和我。石前
辈,有一件事晚辈想要请教,若蒙指明迷津,晚辈双手将
《药王神篇》献上,并求前辈开恩,收录晚辈为徒。”
石万嗔知她问的必是一个刁钻古怪的题目,自己未必能
答,但见《药王神篇》抓住在她的手里,她只须一举手便能
毁去,不愿就此和她破脸,便道:“你要问我什么事?”
程灵素道:“贵州苗人有一种‘碧蚕毒蛊’……”石万嗔
听到“碧蚕毒蛊”四字,脸色登时一变,只听她续道:“将碧
蚕毒蛊的虫卵碾为粉末,置在衣服器皿之上,旁人不知误触,
那便中了蛊毒。这算是苗人的三大蛊毒之一,是么?”
石万嗔点头道:“不错。小丫头知道的事倒也不少。”
他从野人山来到中原,得知无嗔大师已死,便迁怒于他
的门人,要尽杀之而后快。不料慕容景岳为人极无骨气,一
给石万嗔制住便即哀求饶命,并说师父遗下一部《药王神
篇》,落入小师妹之手,愿意拜他为师,引导他去夺取。石万
嗔虽恨无嗔大师切骨,但心中对他实是大为敬畏,听说他有
遗著,料想其中于使毒的功夫学问,必有无数宝贵之极的法
门,当下便收了慕容景岳为徒。其后又听从他的挑拨,杀了
姜铁山父子,收录薛鹊。石万嗔和慕容景岳、姜铁山、薛鹊
三人都动了手,见他三人武功固是平平,使毒的本领也和他
们师父相差极远,听说程灵素只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更
是毫没放在心上,料想只要见到了,还不手到擒来?
在掌门人大会中着了她的道儿,石万嗔仍未服输,只恨
双目受了“断肠草”的损伤,眼力不济,因而没瞧出“赤蝎
粉”和“三蜈五蟆”烟来,但胡斐在会中所显露的武功,却
令他颇为忌惮。他暗暗跟随在后,当胡斐和程灵素赴陶然亭
之约时,师徒三人便躲入药王庙的后院。他三人的主旨是在
夺取《药王神篇》,见红花会群雄人多势众,一直隐藏在后院,
不敢现身。直至胡程二人送别群雄,又在溪畔饮食休息,他
三人才藏身在马春花房中,只待胡程二人进房,准拟一击得
手。那知程灵素极是精乖,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警觉。
这时听程灵素提到“碧蚕毒蛊”,心下才大是吃惊:“想
不到这小丫头如此了得,她同门的师兄师姊,可远远不及了。”
当下全神戒备,已无丝毫轻敌之念。
程灵素又道:“碧蚕毒蛊的虫卵粉末放在任何物件器皿之
上,均是无色无臭,旁人决计不易察觉。只不过毒粉不经血
肉之躯,毒性不烈,有法可解,须经血肉沾传,方得致命。世
上事难两全,毒粉一着人体,却有一层隐隐碧绿之色。石前
辈在马姑娘的尸身置毒,若是只放在她衫上,倒是不易瞧得
出来,但为了做到尽善尽美,却连她脸上和手上都放置了。”
胡斐听到这里,这才明白,原来这走方郎中用心如此阴
险,竟在马春花的尸身放置剧毒,自己和程灵素势必搬动她
的尸体,自须中毒无疑,忍不住骂道:“好恶贼,只怕你害人
反而害己。”
石万嗔虎撑一摇,呛啷啷一阵响声过去,说道:“小丫头
真是有点眼力,识得我的‘碧蚕毒蛊’。汉人之中,除我之外,
你是绝无仅有的第二人了,很好,有见识,有本事。你师兄
师姊那里及得上你?”
程灵素道:“前辈谬赞。晚辈所不明白的是,先师遗著
《药王神篇》中说道,‘碧蚕毒蛊’放在人体之上,若要不显
碧绿颜色,原不为难,却不知石前辈何以舍此法而不用?”
石万嗔双眉一扬,说道:“当真胡说八道,苗人中便是放
蛊的祖师,也无此法。你师父从未去过苗疆,知道什么?”程
灵素道:“前辈既如此说,晚辈原是不能不信,但先师遗著之
中,确是传下一法。却不知是前辈对呢,还是先师对。”石万
嗔道:“是什么法子,你倒说来听听。”程灵素道:“晚辈说了,
前辈定然不信。是对是错,一试便知。”石万嗔道:“如何试
法?”程灵素道:“前辈取出‘碧蚕毒蛊’,下在人手之上,晚
辈以先师之法取药混入,且瞧有无碧绿颜色。”
石万嗔一生钻研毒药,听说有此妙法,将信将疑之余,确
是亟欲一知真伪,便道:“放在谁的手上作试?”程灵素道:
“自是由前辈指定。”
石万嗔心想:“要下在你的手上,你当然不肯。下在那气
势虎虎的少年手上,那也不用提起。”微一沉吟,向慕容景岳
道:“伸左手出来!”慕容景岳跳起身来,叫道:“这……这……
师父,别上这丫头的当!”石万嗔沉着脸道:“伸左手出来!”
慕容景岳见师父的神色大是严峻,原是不敢抗拒,但想
那“碧蚕毒蛊”何等厉害,稍一沾身,便算师父给解药治愈,
不致送命,可是这一番受罪,却也定然难当无比。他一只左
手伸出尺许,立即又颤抖着缩了回去。石万嗔冷笑道:“好吧,
你不从师命,那也由你。”慕容量岳听到“不从师命”四字,
脸色更是苍白,原来他拜师时曾立下重誓,若是违背师命,甘
受惩处。他们这种人每日里和毒药毒物为伍,“惩处”两字说
来轻描淡写,其实中间所包含的惨酷残忍之处,令人一想到
便会不寒而栗。
他正待伸手出去,薛鹊忽道:“师父,我来试好了。”坦
然伸出了左手。石万嗔道:“偏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