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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柔吓了一跳,忙跳了开去,说道:“公子,休要胡闹。长公主让你过去。”
如果杨悦见到此时情境,一定会又将自己对他的歉疚再减几分。
然而杨悦却不知道,小柔本就是杨豫之的贴身丫头,买了来放在房内,其实便是杨豫之的侍妾。地位与作用如同《红楼梦》中的大丫头“袭人”。自小与贾宝玉一起长大,一起住在同一个房间,而且还会一同上生理卫生第一课。
如果杨悦能这样想杨豫之或许便能原谅他的“不贞”,毕竟“看了‘红楼梦’,会得相思病”,没有人会因为“袭人”而怀疑贾宝玉对林黛玉的爱情。关键是杨悦根本不会如此想,做为一个现代人,没有人能够理解心中爱着一个人,却会与其他人发生关系。
但在古代却不同。不说贾宝玉,便是在唐代,李治也算得上专情之人,但是他在大内甘露殿居住时,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便是一个调教宫女所生。而杨豫之一向迷恋武照,竟然至今还是处男,这在贵族子弟中简直不可思议,任谁都不会想信。不过却千真万确,因而小柔才会在一惊之下,慌着逃开。
杨豫之不过是与她开个玩笑。小柔比他大两岁,说不上花容月貌但也生得干干净净,清爽好看。杨豫之一向只当她是个亲近的伙伴,从未想过男女之事。
听到母亲叫自己,杨豫之这才从床上下来,不情不愿地说道:“一大早扰人清梦,会是什么事儿?”
长广公主找杨豫之来并没有什么大事儿,不过是让杨豫之到武府去取一幅字来。是她前些天托杨夫人写的字,准备做为同安大长公主的生辰礼物。
长广公主一向惰于管理自己儿子,但也知道他最喜欢往武府上去,便让他顺便拿来。
杨豫之见说是这个差事儿,乐哈哈地点头答应,也就是这个时候他能正大光明的到武府上去,如何不乐。这些天见不到武照,简直让他快急疯了。
见儿子美滋滋地往殿外走,长广公主突然叫住他问道:“听说最近你一直跟一个叫‘长安公子’的人在一起混?”
杨豫之见母亲也问起“长安公子”,想起一天前杨悦装模作样地骗过高阳公主众人,心中一乐,笑出声来,点头称是。
“长安公子是什么人,听说很有些本事。玄奘法师都对他十分赞赏。”长广公主第一次对和儿子一起混的人感到满意。
因为她前不久到弘福寺上香,听到不少香客说到“长安公子”,一打听之下,才知道“长安公子”原来曾与玄奘法师在弘福寺辩经,并且玄奘法师被辩得哑口无言。
玄奘法师何人?当年圣上都十分敬重的高僧。曾经出游天竺,便是在天竺辩经都无人是敌手。一个弱冠少年怎么可能有此本事儿?道听途说,长广公主如何肯信。即到弘福寺,少不得便去拜会玄奘法师,没想到玄奘法师亲口承认此事儿,而且对长安公子大加赞赏。长广公主这才知道“长安公子”的名头果然不虚。本并不知道长安公子何许人也,随身的丫头却又告诉她,自己儿子与长安公子十分要好。此时想起来,便顺便问了起来。
杨豫之听了甚是得意,将杨豫之与柴令武决斗,又如何在弘福寺辩经赢了柴令武,又辩得玄奘法师无言,填油加醋地说了一番。这些事儿都是杨豫之亲历,自然说的活灵活现,比一般人道听途说要有根有据得多。
长广公主听了连连称奇,说道:“怎么柴二郎被败得如此惨?”呵呵一阵大笑,十分畅快。连声说道:“我儿一定要将他请到府上,让我见识见识。”
长广公主听到柴令武被比斗败,竟然十分兴奋。不免令人诧异,怎么说长广公主与平阳长公主也是姐妹。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平日里感情也还不错。
长广公主之所以如此开心,却是因为她的另一个儿子赵节。赵节是原太子李承乾一派,而柴令武却是魏王李泰一派。贞观十七年四月,李承乾阴谋作乱被贬为庶人,赵节也因此被赐死刑。赵节是长广公主的大儿子,一向最为看重。痛心之下,不敢怨恨李世民,却将满腔的怒气转向与自己儿子一派作对的“魏王党羽”,心道:“如果不是魏王苦苦相逼,太子贵为太子,迟早是皇帝,何至于阴谋作乱。魏王相逼,才会担心太子之位不保,因而才会生出谋逆之心。”柴令武自然是首当其冲,在魏王一派中最为重要。听到柴令武吃瘪,长广公主怎会不十分的痛快!
杨豫之一向浑浑噩噩,不关心正事儿,不明白其中原因。但见母亲高兴,也十分乐意。乐呵呵地答应。
杨豫之穿过通化门大街,美滋滋地往武府去。长安城的达官贵人大多住在东城。杨豫之所住的公主府在大宁坊,距离崇仁坊只隔两条大街。街上马车不断,大多是些王亲贵戚在来来往往。杨豫之心情好,时不时向认识的人打个招呼。
到武府后,杨豫之理直气壮地往内院去。武照坐在西厢窗前正在绣花,杨豫之远远向她投过深情一瞥。武照见到,慌忙低下头离开窗前,隐到几案前,案上放着一瓶惠兰,低头假装看花,却悄悄地向杨豫之看去,二人目光相接,电光一闪,都慌忙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杨豫之心头一热,恨不得立刻追到西厢。不过他虽然在外面浑球一个,天不怕地不怕,在武府却不敢撒野。忙往正堂去向杨夫人请安。
杨豫之行完礼,说明来意。杨夫人吩咐婢女将长广公主要的字拿来。
见杨豫之不时往西厢偷偷一瞥,杨夫人皱了下眉,问道:“长公主这幅字是要为大长公主祝寿吧?”
杨豫之心不在蔫的点头称是。婢女已将字取来,却是两幅。一幅“卷轴”,一幅“斗方”。“卷轴”是一幅字,“斗方”却是一幅画。
第三十二章 你的笑是穿肠的毒药2
杨夫人指前卷轴说道:“这幅字是长公主要的。”又一指“斗方”说道,“这幅画是照儿所画,请长公主一同代为送给同安大长公主,是武府的一点心意。”
杨豫之见说斗方是武照所画,心中一喜,忙仔细去看,见画中所画是一幅山水,虽在方寸之间却十分深远,远山上有处寺庙若隐若显。山前是一片湖水,湖水的前面是一枝绿柳,不见绿柳的树身,只看到半树柳条垂下,树下是一片牡丹,开得正好。再看仔细一点会发现在柳枝上竟然爬着一只飞蝉。画卷本是用“小写意”的手法画成,只那只“飞蝉”却用极细的工笔,十分精巧,微妙微肖。
杨豫之虽然不学无术,但对书画也有些研究。这幅画猛一看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但仔细一看却大为不同。首先便是这种远近的结构,在方寸之间的平面上勾勒出纵深如此深远的画面,十分罕见。要知道中国画一向是平面画,没有立体结构。而这种于写意之中,细微之处由工笔点缀,更是少见。再看一下画的题眉,是“听禅”二字,不由赞叹一声此画立意的巧妙。远处的寺院与近处这个细微的“飞蝉”,相互照应,“蝉”取“禅”的谐音,实在是妙不可言。
连声赞道:“照妹妹的书画功夫更加长进了,无人能及。”
武照的画与杨夫人的字一样,在圈中数一数二,向来被人称道。
杨夫人听了却并无多少喜色,只淡淡的哼了一声。端起身边的茶水,看了一眼杨豫之,优雅地呷了一口。
杨豫之明白杨夫人已在下逐客令,不敢久坐,起身笑道:“豫之拜别姑母。去大哥哪里看看。”
杨夫人知道他说的“大哥”是杨悦,摇头说道:“她不在家中。”
杨豫之一愣,知道再无借口赖在武家不走,却又不甘,讪讪地笑道:“大哥去了哪里?”
“不知道。”杨夫人的语气很冷淡。
“我能不能到大哥房中坐坐,等她回来,侄儿正要跟他商议一件事。”杨豫之小心的说道。
“随你。”杨夫人看了杨豫之一眼,竟然很意外地答应。
杨豫之心中一喜,忙拿了两幅画卷,从正堂出来,往杨悦住的东厢里去。
杨夫人对于武照与杨悦的管教,可以说是两个极端。一个极为严厉,一个却极为放纵。杨豫之整日与杨悦在一起,杨夫人从不干涉,但武照与杨豫之说句话都不能够。
杨豫之呆呆地坐在东厢房窗前的八脚几前,望着西厢发怔。武照却不知藏在哪里,根本看不到。
“哧——”一声嘻笑,杨豫之回过头,见是武眉儿端了茶来放在他面前。
杨豫之看到武眉儿笑自己,讪笑一下:“大哥什么时候回来?”
武眉儿却一抬眉头,笑道:“表公子又不是真心来找‘大哥’,‘大哥’回来的越晚,岂不正合你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