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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千名战鼓同时敲击,整座山峰无不为之震动,山石、树木、鸟兽……
鼓点错落有致,唐兵的进攻竟然像是军演,踏着鼓点起落。
借着闪电的光亮,杨悦看到北山上有一个人也正架着“千里眼”观战。此人战袍玄褐,美髯及胸。
这场伏击是李世民亲自布署。从阿史那社尔诱敌,到李世民给高延寿书信痹敌。再到亲自察看伏击地点。
唐兵连夜布置,清明时分进攻。加上天公作美,实在是一场完美的战役。
堵住高丽兵前往安市城下的是李世勣率领的万名步兵,截住高丽兵去路的是长孙无忌率领的万名步、骑。加上两岸山谷侧埋伏的各将领的几千步骑混合。唐军在此一役中只投入三万兵力,与高丽兵是一比五。
另外五千兵马由江夏王李道宗带领围在安市城,以防安市城里应外合。
李世民则亲率四千步骑,持彩旗战鼓登上城东北面的一座山峰。
将明时分,长孙无忌率队到达敌后,举火为号。李世民北山上的鼓声齐发,各路兵马一齐进攻。将高丽兵打了个不知天南地北……
山峰嗡嗡大震。李世民大笑之声却异常响亮。
“真壮士也那两道白影是何人?”李世民指前远处两个白衣小将,大声问道。
雷电交加之中,两道白影如箭,一路从山顶冲下,所向披靡。
“回圣上,听说是蜀王殿下”张士贵率领飞骑三千为李世民护卫。
“六郎?”李世民闻言大笑,“我儿比朕当年若何?”
张士贵点头笑道:“看到蜀王殿下,便似看到圣上当年英姿。”
“万褐之中一点白,好、好、好”李世民仰头大笑,连声叫好。
“另外那位小将是谁?”笑了半晌,李世民回头又道,张士贵却不由面色一滞,稍有尴尬。
“回圣上,他叫薛礼。”张士贵身边一员小将,见张士贵一时不答,激动应道。
看到两道白色战袍出动的那一刻,王方翼便一直激动得浑身如火。瓢泼大雨竟然也浇不灭他眼中的兴奋。
“薛礼?”李世民回头看了看王方翼激动得发红的脸,笑道,“好一员猛将,怎么没听说过”
“他原是臣帐下一名‘火长’,不知蜀王如何得知他的勇猛,向臣要了去。”这次,不等王方翼出言,张士贵先已说道。
李愔向他要薛仁贵时,他并不知道自己女婿冒领了薛仁贵的“跳荡”首功。只是能令蜀王感兴趣的人,在他手下只是一个火长,张士贵自然要调查一下。
“火长?这样的勇士怎可只是一名火长?”李世民摇头诧道。
“圣上,臣有罪。”
两道白旋风是李愔与薛仁贵,张士贵自然是从王方翼那儿得知。得知前因后果,沉吟片刻,张士贵躬身谢罪道。
“噢?”李世民奇道,“卿有何罪?”
张士贵纳纳言道:“此人勇猛异常,辽东城跳荡首功,却被臣婿何宪宗……”
王方翼终于吐了一口气,微微一笑,想起“黑面大仙”。终于明白了“黑面大仙”送薛仁贵白色披风的妙处。白色虽然可能成为“靶子”,但白色却也最为显眼。
薛仁贵一战成名,视白衣如神,自此以后,终其一生竟然每上战场必披上杨悦送的白色披风。此乃后话。
……
雨势稍缓,高丽骑兵终于退到东南方向一座山峰,山如莲花。已是距离安市城四十里之外,高丽兵一路竟然退了近三十里。
不过,当然是最前的五万骑兵退了三十里。被唐兵截住去路的高丽后军,却是向前再逃。
退了三十里的骑兵,一路逃来,不知踏死多少高丽兵,又不知被唐兵砍杀了多少。
山谷的洪流早已变成血流。血浪翻滚,尸首漂河,惨不忍睹……
此时终于有了转机。高丽兵终于拿下一座小山,翻过此山,穿过山后的五道河,便可退出唐兵的堵截,一路退回高丽。
高延寿终于缓了一口气,回视四周,十五万大军,只剩三万左右,不由脸色惨淡。
高惠真比他的脸色还要惨淡,几乎将眼珠子摔到高延寿的脸上。他是南部傉萨,高延寿是北部傉萨,但这次军队却由高延寿统一指挥。
高延寿已顾及不上看高惠真怒目颜色。此时,他只有一门心思,过河回家……
然而高延寿带兵走到五道河旁,却不由再次绝望。
五道河上的桥,不知何时已被唐兵尽毁。他大概没有想到长孙无忌几乎是个拆桥专业卢。唐兵渡过辽河之时,他便效仿楚霸王的破釜沉舟,将辽河上的桥尽数拆除,以坚拿下辽东之。五道河上拆桥断了高丽归路,正是长孙无忌再拿手不过的好戏。
五道河河谷极深,平日河道便十分湍急。此时加上山洪,更是河流暴涨几倍。没有桥要想通过,根本是痴心妄想。
高延寿望着断崖洪流,已是插翅难逃,只想以头抢地。
身后追杀的唐兵越来越近,三万高丽兵同声绝望悲呼。
高延寿与高惠真对望一眼,同时说出一个字:“降”
若还有一条路可以行得通,那便是“降”。唐皇仁义,不斩降卒,无人不知。
高延寿令士兵升起了白旗。
李世民果然厚待俘虏。册封高延寿为鸿胪卿,高惠真为司农卿,其下大小酋长三千五百人,皆授以戎秩(武官),迁回内地。其余兵卒驱散,任其自去。一时欢呼之声达数十里。
唯有靺鞨人相反。
靺鞨人箭上之毒,射杀唐兵千余人,竟然比唐兵自在辽东作战以来战死的人数还要多上一倍。
李世民大怒。战场征伐比的是谋略,比的是武力,以征服为目的。伤亡或许难免,然而伤者终会有好的可能。而靺鞨人却以杀人为目的,其残忍令人发指。
李世民狂怒,索取靺鞨所余贼兵三千三百名,悉数坑杀,以为惩戒。
雨后天睛,月色如洗。
大战终于结束,战场上的杀伐,在暴雨过后,竟然不留一丝痕迹。
李愔心若怀兔,不及解甲,一路飞奔,重又奔回东岭。
山上苍松尽翠,草色一新。在月光下,处处散着清新的香气。
远远望到山崖上的松树,李愔禁不住想要裂嘴而笑。
然而,到了山巅,李愔却不由大失所望。望到崖上枝头空空,李愔猝然坐倒在草地上,望着清明的月色,不由呆呆发愣。
他万没想到,杨悦竟然又躲开他。
四下一片夜的寂静。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李愔长叹一声,怔怔地正要向山下走去。突然,“咕”得一声,李愔吓了一跳。回头看时,见是刚才杨悦呆过的松树枝上传来一声猫头鹰的叫声。
李愔没好气得将一切石头踢下去,猫头鹰被他惊得“咕咕”乱飞。同时,“啪”得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弹起来击到崖上,炸碎开来。
“千里眼?”李愔一怔,想了片刻,奇道。
杨悦在此观战,当然会带着“千里眼”,然而她已离开,却为何将“千里眼”落下?
正想间,忽听一阵脚步声急奔而来。李愔转头看时,却是戒言师父。
“师父——”李愔不由一呆,有气无力地叫道。
戒言看到李愔,却是一脸焦急,突然皱眉问道:“悦儿没跟你在一起?”
李愔摇摇头,诧异地望着戒言师父,半晌才醒过神来,戒言师父居然说起话来摹然,李愔心下大惊,失声叫道:“她,她出了什么事儿?”
若非不是情况紧急,戒言师父怎会说话?
“刚才我回来找她时,她已不在。我以为殿下已先带她上来。刚才去找殿下,才知道殿下到了山上。我在山下见到‘月光’,‘月光’焦躁不安,竟然不肯跟我一起来……”戒言不仅不戒言,而且话语极多,脸色却已如凝霜。
“她,她自己断然上不了崖。”李愔也已脸色大变,突然想到杨悦的“千里眼”落在枝头。
“难道她被人劫持了?”李愔霍然大惊,但觉心头一凉,嘴角不自主的哆嗦。回看戒言,也是脸色煞白,正是与他同样想法。
第二百五十五章 身在何处
杨悦到底去了哪里?
戒言急切之下,连话都说了出来,与李愔面面相觑,却毫无头绪,不知杨悦身地何处。
不只他们,便是杨悦自己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杨悦睁开双眼,打量着身边的一切,恍如梦中。
小院清雅,宛如江南。但她明明是在辽东。
“看来是个富贵之家。”杨悦四下里转了一圈,却没有看到一个人。
若大一个园子,只有杨悦一人居住。只在院门口有两个卫士把持,她想出去却不能够。
拍拍有点头昏脑涨的脑袋,杨悦渐渐记起。
乌云闪电,雷呜骤雨,她在崖上的松树上观战。
她记起李愔披着白袍冲下山去,戒言师父也带着步卒冲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