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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一时沉默下来。
萧才人看到,以为杨悦要找武才人有私话要说,嫌自己碍事,只得悻悻告退。
杨悦这才醒过神来。看了一眼武眉儿惴惴不安的神态,想起来找她的本意。不由斜横她一眼。
武眉儿似是已猜到杨悦的意图,不待杨悦开口,先已说道:“姊姊,我知道自己错了。可是姊姊也要替我想一想。眉儿如果不如此,如何能得到圣上的重视?眉儿没有姊姊的才貌,更没有姊姊的才华。以前圣上以为眉儿是长安公子,因而才会垂怜眉儿。可如今,圣上已知长安公子并非眉儿,对眉儿只有更加不理会……
眉儿怎么办?眉儿好害怕,怕圣上再也理我,怕圣上哪一天会不再要我,更怕圣上哪一天会杀了我……
姊姊,如果你是眉儿会怎么办?我如此勤奋的练习写字,就是希望圣上哪一天看到会喜欢我,赏识我。可是圣上根本不召见我,我怎么才能让他看到?
圣上爱才,我只好写诗,进献给他。徐充容不就是因为诗写得好,圣上对她宠爱有加么?她能作到,眉儿为什么不能……”
武眉儿一顿长篇大论,起初还有些羞怯,到说到后来,却已是有些愤愤不平。
杨悦静静地看着她,心中微寒。武眉儿所说不过是强词夺理。李世民既然不曾迁怒于她,更不会迁怒于武眉儿。所谓怕李世民将她杀了,不过是危言耸听。
然而,她心中的慌恐只怕是真的。李世民之所以喜欢武媚娘,一大半原因是听了长安公子之名。没有了长安公子的身份,武眉儿凭什么得到李世民的欢心?
望着武眉儿愤愤不平的找各种借口说理,而且越说越自以为合理,去了心中的不安,反而有点兴奋的涨红了小脸。
突然杨悦觉到她的十分可怜,也感觉到她的几分无奈。心下的怒意去了些,更多却是悲哀。
武眉儿被她送到宫中,注定了只有争宠。如果不争宠,只有寂莫,无边的寂莫。皇帝的内宫之中,大概最不缺少的便是这种怨女……
或者武眉儿,不,武则天,自己要让武则天出人头地,或许只有如此了。
杨悦长叹一声,竟然不忍心去责备她,只是说了一句:“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你再用这些诗来邀宠。圣上爱‘飞白书’,我看你不是已经开始练习飞白书么?好好练,以你书法上的天赋,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习得一技之长。到时候圣上自然会看到。凭你自己的本事得宠才是真本事……你好自为之。”
杨悦说完,没有多作停留,也不想再看武眉儿半真半假的“忏悔”,转头向外走去。
武眉儿剽窃了“杨悦”的诗词,原本以为杨悦定会大怒,心虚之下先找了各种理由来唐塞,没想到杨悦没有一句责备。
见到杨悦向门外走,愣了片刻,武眉儿急忙追到房门口。本来想追上去,央求杨悦不要揭穿她的剽窃。见杨悦已漠然走出了凝云阁院门,抿紧嘴唇,终于没有去追赶。
武眉儿心中突然一阵羞怒,从书案上胡乱抓起一张纸,撕了个粉碎。正是刚才被众人夸赞的“飞白”斗方。眼中闪出一道恨意。或许杨悦骂她一顿,反而会让她痛快些……
凝云阁在内宫的最北,杨悦一步步向外走,穿过凌云阁、神龙殿、甘露殿之侧,出日华门,经过立政殿殿外,禁不住躇足。立政殿内外只有宫女,没有皇后。长孙皇后去逝后,这里一只空着。
皇宫很大,凝云阁距离两仪殿前的立政殿,足有二三里远。一个是才人住的地方,一个是皇后的住处,然而这两个殿的地位又岂是二三里的路程之遥?
杨悦低头沉吟,突然又想到那部经书,《大云无想经》,一个女皇的产生将会有多难?又岂是一个才人变成一个皇后那种难度可以相比?
大云无想,大云无想……你与武则天之间有多少联系?武眉儿为何单单对这部经书情有独衷?
以前杨悦从未见到武眉儿读过佛经,因为她连字都不认识。不久前才跟她学习《千字文》,现在她已开始读《大云无想经》,无论如何应该是好事儿吧然而,杨悦想到此,不知为何却一点兴奋不起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横街
愣了片刻,杨悦决定去找李淳风谈一谈。
走出承天门,在横街广场上却遇到了滕王李元婴、越王李贞与纪王李慎三人。
越王、纪王看到杨悦,老远便凑过来打招呼。滕王却捂着半边脸,闪到一旁,假作没看到杨悦。
杨悦不由暗奇。滕王自从得知杨悦是女子以来,早已不再跟她作对,一向视杨悦为“神人”一般,今日不知为何反而要避开她。
杨悦见他如此,知道定然事出有因,用眼光去问越王。
越王嘿嘿大乐,便是一向神情冷漠的纪王眼中也闪出一道笑意。
越王李贞向杨悦闪闪眼,杨悦会意,冲滕王说道:“滕王殿下请悄等,本公主有事儿正要请教滕王。”
滕王听到杨悦喊他,知道逃不过,只好转头走了过来,讪讪地说道:“公主殿下,本王最近有点头痛,眼睛不太好使……刚才没看到公主,还请莫怪。”
杨悦见他一只左手一直掩住左脸不肯放下来,知道定有古怪,向越王李贞眨眨眼。
越王李贞靠近滕王,猛然间出手,拉住滕王的左手,用力一拽掀了开来。
一阵大笑。却原来是滕王脸上有三道指甲痕,虽然不是大伤,却显然伤得不是地方,太过显眼。
杨悦纳闷地笑道:“滕王殿下怎么受了伤?与人打架了?”
越王李贞在一旁哈哈大笑:“的确是跟人打架了,不过却是跟一个娘子。”
“娘子?”杨悦不解地问道。
“滕王叔昨日去教坊找那黄四娘‘听曲’,结果被抓了个满脸花。”
“‘听曲’能听得脸都破了,滕王殿下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想必是那黄四娘的曲子十分高明,如刀峰一般,咳咳,滕王才会变成这般模样……”杨悦连咳带嗽,嘿嘿大笑。已知滕王定是对黄四娘不规矩,反被黄四娘抓了。
滕王被杨悦说笑,万分尴尬,狠狠地瞪了越王李贞一眼,不敢看杨悦眼神,低下头臊得满头大汗。
引得杨悦与越王、纪王三人更加大笑。
杨悦等人笑得差不多了,见滕王几乎想要找个地缝追进去,才饶过他,说道:“滕王画技高明,莫如多画几只蝴蝶送给那黄四娘,没准反能打动美人,何必非要强去‘听曲’。”
滕王听了眼前一亮。杨悦所说不无道理。
要说滕王也是一个才子,精间律,工书画,好剑喜舞,尤其是蝴蝶画得十分绝妙。向来甚是自得。见杨悦竟然知道,不由心喜,赶忙连连点头。
杨悦不是无的放矢。她不仅知道滕王会画画,而且知道这个滕王的蝶画,在后世成了一大派系,便是在当世不久的将军也会有“一纸千金”的称号,只是滕王自己现在还不知道罢了。
想到滕王的书画造诣,杨悦顺便说道:“天下书社正准备筹建‘画社’,滕王若有兴趣,不如来参加,这个社长的位子定然给你留着。”
滕王没想到杨悦如此看重自己,大起知己之感,连声说好。一时顾不上脸伤,便要立刻到天下书社,立马去成立这个画社出来。
杨悦摇了摇头,笑了笑:“不急。今日我还有些事情,改天再说吧。”
又见滕王三人显然是要到大内去,提醒道,“你们进宫也是有事儿吧?先去办事儿,画社成立的事儿虽然重要,却也不必急于一时。”
滕王三人这才想起,正要进宫晋见圣上。
越王李贞点头说道:“父皇想要去打猎,召我们去商议。”
“打猎?”杨悦眼中一亮。
打猎到是她一直想要去做的事情,因此才会认真地向李愔学习骑马。没想到后来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反而一直没有去成。
如今李愔去了太行山,大概少不了在山中打猎。
想到李愔,杨悦不由想起前些天,李愔来信说到苍岩山查看南阳公主遗物的事情,让杨悦放心,说她一定是杨杲之女。
杨悦却更加不放心起来。很显然那黑衣人大有问题。是谁想毁灭证据?还是有更大的阴谋在后面?
因而,她给李愔寄了一封信,信中只说了一句话:“道姑最喜欢的是司马相如的文章,你可听说过?”
杨悦是想告诉他,自己编的那个道姑师父根本不存在。不过,杨悦不太了解大唐的驿路是否完善,担心自己的书信万一落入他人之手,或者被有心人得知,反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因而说得十分隐晦。也不知道李愔看懂了没有。
杨悦想着心事,与滕王三人分手,一路顺着承天门大街又向南走,去寻李淳风。
她却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