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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见杨悦一脸失落,忽又眨眨眼笑道,“昨日到是来了个受伤的和尚,不知道是否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善导。”
杨悦又惊又喜,见他顽皮,一时却也来不急与他计较,抢步往里跑去。
卢照邻见到,在她身后笑道:“喂,你是公主么?怎么看不出一点公主的样子……”
杨悦对药圣府上并不陌生,平日与卢照邻二人最爱闹着玩。卢照邻灵牙俐齿,跟杨悦开惯了玩笑,见到杨悦顾不上失仪,便在后面出言讥讽。
杨悦今日却没功夫与他磨嘴皮子,一溜烟儿已跑到了正堂。
正堂中正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孙道长,一个正是善导和尚。
来不及向孙道长打招呼,杨悦目光已落向善导大师,忍不住心头大震。
那双眼睛,那双能够穿透千年的眼睛,清澈如蓝,透亮如星……便在千万人中,令人一眼便识……
不是他还会有谁?
杨悦掩不住心中激动,微微闭住一口气,压住心头狂跳,向药圣孙道长见礼。
尉迟洪道不曾见到过杨悦如此激动,到是大为惊奇。也在一旁向孙道见过礼。
善导大师一双眼睛低垂,却并未注意到二人,微微低头,手捻佛珠,口中一直念念有词。
杨悦来的路上已听尉迟洪道说起过,善导大师习练净土宗的法门最为痴迷,十分有名。一直有点怀疑这个善导到底是否自己认识的那个人,此时见到果是自己要找的人,心中又有点茫然。这个善导即然有名有性,又是这个时代早已成名的人物,自然不是跟自己一样从后世而来。只是自己为何在后世曾见到过他?
心中疑虑更甚,盯向善导大师问道:“大师,可还记得在下?”杨悦说此话时,却是禁不住双唇微擅,哆索着半天才说出来。
仔细打量善导,年岁在四十上下,一脸虔诚。长像其实十分俊美,只是他的眼睛太过于特别,大家一看到他,便会被他的眼睛所吸引,反而不会注意到他的样貌。
善导大师却始终不曾抬头,低头念经,似是根本没有听到杨悦的话。
杨悦不由错愕,看向药圣。
药圣微微一笑说道:“善导大师一生不视女子,公主还请莫怪。”
“不视女子?”杨悦讶道,“这是什么道理?”
药圣摇头微笑,表示无可奈何。
善导大师果然不曾正视杨悦一眼,只颔首念经,连尉迟洪道也未看到,不加理会。
实在荒唐,杨悦不由微怒,分明是借口,他大概怕自己问他提前找个借口,暗暗气恼:“莫非善导大师走在街上,从不看人?”
“的确如此。”药圣点头笑道,“善导大师一向只专心走路,向来不抬头看人……”
“我偏不信”杨悦不怒反笑:“他不看我,又如何知我是男是女。分明是先见到我是女子,才故作不视,岂不是自欺欺人。”
药圣微微摇头:“公主虽然说得有理,但善导大师不视女人却也并非欺世盗名,只因大师虽不看来人,其它感观却十分灵敏,可以辩得出男女。”
“道长所言虽然不无道理,但佛家一向以为众生平等,为何非要分出男女不同,岂不太着俗相。”杨悦嘿嘿冷笑:善导分明是故意假装不认识自己,才不肯看自己,定是心虚……
“这个……”药圣看了一眼善导大师,无言以对。
善导大师却兀自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于万物不在心中的神情,无论杨悦如何冷嘲热讽,却似根本没听到一般,唯口中念念有词,不曾停下。
杨悦心下冷笑,想了想向药圣行礼说道:“我有一件事,想私下里请教善导大师,还请孙道长行个方便。”
孙思邈微微点头。尉迟洪道不由暗暗诧异,不明白杨悦为何如此破切的要见这个人。而且一见面便要秘谈,更是纳闷不已。见药圣孙思邈已站起身来向堂外走去,也只好跟着走出去。心中一片迷惑,看杨悦的样子似是以前认识这个善导大师一般,偏那善导大师却又似不认识她……
见二人退出,堂中直剩下她与善导大师,杨悦冷眼说道:“大师,还不肯说话,还是不敢说实话?你从哪里来?”
“从哪里来?”善导大师微微一怔,眼中一片茫然,却终于不去抬头看杨悦。
杨悦见到,心头微喜:“大师可记得我?五台山一别,不想一言难尽……”
“五台山?”善导眼中露出惊奇,“贫僧从未到过五台山。”
“不曾到过?”杨悦见说,按捺不住,想要大怒,“岂有此理。去年十月,在下在五台山遇到大师,才会……来到这里,为何偏要说谎?”
善导似是也十分诧异,眼中还是一片迷茫,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的确从未从未到过五台山。”
杨悦见他如此耍赖,心中气极,怔了片刻,从怀中拿出一张十元的人民币,瞅着他问道:“大师可曾见过这个?”
杨悦从后世来时身上带的几百块钱一直揣在身上,不曾舍得丢掉。只因它是如今唯一还能提醒自己是个现代人的东西。当日她曾给那个“假和尚”布施十元钱,此时想起来,这个十元的人民币在这个世上任何人都造不出来,到是个凭证。
善导大师见到,突然脸色大变,抬起头来看向杨悦,又惊又讶:“你从哪里得来此物?”
“这么说,你记得此物?”杨悦见他终于色变,心头大喜善导点了点头。
“大师可还记得我?”
善导却微微摇头。
杨悦只得嘿嘿冷笑。
善导却惊奇地望着杨悦,半晌,说道:“贫僧身上的确有一物,与施主的一模一样……”,说着从怀中拿出一物,也是一张十元的人民币,递给杨悦。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杨悦见善导大师将“人民币”叫做“物”,不由大奇。
善导摇了摇头:“贫僧不知。”
杨悦看了看善导不似说谎,突然间想到,莫非善导来到这个时代时突然失意了?仔细盯着善导,小心的问道:“你可记得你从哪里来?”
“自然记得。贫僧自幼随明胜法师出家,后来到并州玄中寺从道绰大师学净土要领,于今出家已有三十多年……”
杨悦默默看了善导半晌,惊得目瞪口呆,已知善导所言不虚,看来善导果真不是后世来人,然而……杨悦指了指他手中的人民币,奇道,“你可记得这个东西,什么时候开始在你身上出现?”
善导想了片刻,说道:“大约是不到一年前,贫僧正在打坐,不知为何,忽然梦中有一人给了贫僧一张纸,仔细看时却又不是纸。不知此物有何作用……”
“梦中?”杨悦追问道,“你可还记得梦中的情境。”
善导点了点头:“贫僧只记得,那个梦中之人穿着怪异,给了贫僧一张纸,然后就不见了。”
“穿着怪异?怎么个法怪异?”杨悦心中一动,“是否是不穿裙子,只穿马裤?或者比马裤更加紧身?”
善导点了点头。
“你梦到的人只有一个?只有你与她两个人,还是有许多人?”
善导眼中露出惊骇,说道:“那个地方十分奇怪,所有的人都是那样地怪异的装束,男人女人的装束没有多大区别。”
“你可还曾记得,如何见到那怪装之人?”
“贫僧正在打坐,被那人叫醒。”
“你可曾给那人就过什么话?”
善导闭眼想了片刻,终是摇了摇头。
“你可曾告诉她,要到大孚寺一观?”
“大孚寺?”善导突然睁开双眼,微微惊呼,“难道那个地方是在大孚寺?”
……
与善导谈了许久,杨悦不由苦笑,那善导似乎不过是做了一个梦。难道说自己当日在五台山遇到他,他不过是在梦游到了另一个时代?自己当时见到的只是一个“梦僧”?难怪自己在睡梦之中来到这里……
杨悦一脸茫然,从堂中出来,不由怔怔发愣。
尉迟洪道与药圣坐在堂前葡萄架下石桌上,正在闲聊。尉迟洪道见到杨悦脸色苍白,十分难看,忙上前关问。
药圣孙思邈看到杨悦手中的“人民币”,突然身子一震,脸上大显怪异。
杨悦抬眼望向天空,呆呆半晌。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待回过头来,孙思邈的脸上已恢复了平静。
孙思邈似是不经意的看了一眼杨悦手中的东西,说道:“公主手中拿得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杨悦瞅了一眼手中的十元人民币,哑然苦笑,“这是什么东西?告诉他们这是钱?有人信才怪。这个时代还是‘钱帛共用’的货币政策,拿纸当钱不被人笑死才怪……”
杨悦颓然摇了摇头,向府外走去。
看到杨悦万分失落的与尉迟洪道一起离开,孙思邈突然有点不忍,眼中满是悲悯之色。他身边不知何时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