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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见她逃走,心头一怔。宫中嫔妃,那一个不是千方百计的想得到自己宠幸。哪有一个宫女会如此大胆,难道真的是她?
第一百一十四章 孔圣之“忠”
“徵卒后,正伦以罪黜,君集犯逆伏诛,太宗始疑徵阿党。徵又自录前后谏诤言辞往复以示史官起居郎褚遂良,太宗知之,愈不悦。先许以衡山公主降其长子叔玉,于是手诏停婚。”——《旧唐书》“徵卒,上不胜哀,废朝五日,亲撰碑文。”(贞观十七年)
“上知徵自录前后谏诤言辞往复以示史官起居郎,怒,欲仆徵碑。俄尔自悟,追使还……”
——《起居注》
吏官起居郎写下这一句时,并不知道历史在这一刻起了一点小小的变化。
早上的大朝会从五更二点开始,圣上似乎对今日的朝会有点心不在蔫,早早散了朝,径直回内廷去了。
众臣见一场小小的风波终于吹过,大都松了一口气。但也有个别人没有称心如意,难免有些唏嘘。禇遂良大概是唯一一个即松了一口气,又有些不称心如意的人。
魏征复录的言辞正是给了他,他当时任谏议大夫兼起居郎。自魏征去逝后,他已升迁为黄门侍郎。但魏征的风波显然与他关系非浅。
大殿上有不少阁臣向他投过复杂的目光。让禇遂良有点受不了,却无法自辨。真正的原因却是圣上自己发现的。
自来中国便有吏官,史官的地位很超然。本朝皇帝的《起居注》绝对不能在本朝看。这当然是为了保护历史记载的真实性,保证史官不受到迫害。千年来,大家都很自觉,没有哪个皇帝做过这样过分的要求。
然而李世民却偏要看上一看,死磨硬泡。这个圣上有时候的确像个孩子。他的这些名臣们,如房玄龄、杜如晦、魏征等人,大都比李世民大出一二十岁,对于这个圣上有时候像孩子一样撒赖,很头痛也很无奈。房玄龄等人一合计,只好拿给他看。
李世民看《起居注》基本上完全是出于好奇,没什么其它目的,甚至对《起居注》中记录自己的事情,认为为自己“讳饰”了。不过却看出了魏征这个“问题”,大是让他恼火。但这个恼火这个时候却又烟消云散了。
房玄龄等人知道内情的,不免好气又好笑的摇头。
而李世民也早已兴冲冲地回了内廷,第一件事儿,便是让人请杨悦到西海池弹琴。他是想告诉杨悦自己已收回了“仆碑”之命,看看杨悦的反应,看她是否是昨晚那个宫女。等到宫女回说杨悦不在咸池殿,也不在凝云阁,不知去了哪里,又十分扫幸起来。如果换了别人,他大可发怒,但杨悦并非她的嫔妃没有义务在宫中等他传召,只好悻悻地自去。
大内,嘉侧殿,“经”部。
杨悦走进书殿里时,燕德妃早已在殿中。不过今日不是她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坐在她身边。看上去比杨悦要小上几岁,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或者更准确一点说,是个十七八岁的**。
杨悦仔细打量眼前的少女。闲花照水,恬静温婉,钟灵神秀不能尽言其美。与燕德妃的雍容淡定相比,少了些华贵之气,却多了几分细腻精致。
杨悦第一次感觉到,真正的美女其实有一种气场,美的不是面容而是这种气。杨悦从她身上便感到一种气,一种如《爱莲说》中所说的“只可远观而不可近玩焉”的超然之气。当然燕德妃也有一种气,她的气是另外一种令人敬服的通古博今的才子之气。
燕德妃在一旁杨悦介绍道:“这位是徐充容。”
徐充容?徐慧?难怪如此。杨悦不由暗叹道。
武眉儿这些天不被李世民召去侍寝,大部分是因她之故。她可是武眉儿最大的情敌,李世民最宠爱的嫔妃。想到武眉儿的顽皮可爱,与眼前这个少女相比,的确有点小儿科。一个是十四岁的花骨朵,一个却是正在展开的花朵……
“我若是李世民,也会喜欢她。”杨悦心中暗想。微微一笑言道,“难怪今日这书殿中与平日不同,到处都是江南的灵秀之气。原本是徐充容在此。”
“我叫杨悦。”不等燕德妃介绍,杨悦已自我介绍道。
徐充容也带了几分欣赏正在打量杨悦,听了杨悦说话,微启贝齿,微微一笑:“原来是杨贵妃的弟子,果如传说中一般,俊雅飘逸……”
“你们两个那再相互夸赞了,否则我可要吃醋了。”燕德妃在一旁笑道。
“燕博士淡定华美,才是大家风范,其是一般美女相比。”杨悦回敬道。
徐充容也一旁掩嘴偷笑。这个徐充容与燕德妃与杨悦一般,也是亦师亦友。徐充容自十岁进宫,喜好读书,没少受燕德妃教导。
“刚才在门外听到燕博士与徐充容在谈什么,笑声蔫蔫,好兴致,让学生也听一听?”见完礼,三人坐下。杨悦这些日子因听燕德妃讲课,干脆如弘文馆授经的博士一般,称她为“燕博士”,自称为“学生”。
燕德妃笑道:“偏你好奇心重。我不过在与徐充容闲话。”
反而是徐充容微微一笑道:“刚才我与燕德妃正在谈论,听说今日早朝圣上已追回了去昭陵的使臣。”
“去昭陵做什么?”杨悦讶道。
燕德妃笑道:“去探望郑国公墓。”相熟之后,杨悦发现这个燕德妃不只有才笑,而且是个言语十分风趣的人。
“原来是去推魏征的墓碑。”杨悦呵呵笑道,没想到自己的劝说真起了作用。
徐充容微微诧异的看了杨悦一眼,似是自语道:“不知昨晚是谁劝说圣上,圣上竟然打消怒火。”
“我还以为是徐充容的功劳。”燕德妃轻声戏笑道,“圣上如今最爱听的便是你的话。昨晚不是你在甘露殿……”
被燕德妃开玩笑,徐充容面上微红,摇头笑道:“听说圣上昨晚在望云亭上见到一个绿衫女子,谈话之后,心情大好……”说完似是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杨悦。杨悦身上穿得正是一身碧绿的罗衫。
杨悦知道她在怀疑自己,自嘲地笑道:“我虽然穿绿衫,不过圣上只怕没功夫听我说话。燕博士也穿绿襦,我猜定是博士自己贼喝捉贼。”杨悦知道燕德妃性情开郎,这些日子二人相熟,说话越来越随便起来。
“如果是我,还用相问。”燕德妃摇头。
杨悦不欲多谈此事,转口笑道:“听说长孙皇后在时,圣上有一次被魏征气得大骂,说要杀了这个‘田舍翁’,是否真有其事?”
燕德妃点头笑道:“圣上性情一向冲动,气恼之下什么狠话都说得出来。不过圣上最大的优点却是善于听人劝谏。只要你说的有理,圣上自然会听。所以圣上虽然常冲动,却也常英明。”
杨悦听了不由呵呵一笑,见徐充容也掩嘴微笑,不由心中大笑,原来古代美女真的笑不露齿,自己这种八颗牙的笑,大概有点太难看了。
“魏征明知圣上性情,不会曲线一点,委婉劝说?我看他直言犯颜,却也有沽名钓誉之嫌。”杨悦故意说道。
“圣上与郑国公亦师亦友,其中情感并非一句能说清楚。”
“圣上这次气大为生气,却也因为平日对魏征的感情极深。所谓爱之深狠之切也……”徐充容一直不言,此时突然插言说道。说到最后一句却直视杨悦,欲言又止,似是大有深意。
杨悦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想不出所以然来,摇头说道:“我到是觉得,圣上没有冤枉魏征。听说他推荐的两个人,一个杜正伦一个候君集都参与了太子谋反的事儿,难怪圣上怀疑他有结党之私。”
杨悦故意如此说,本是不想让徐充容认为自己是那个绿衣女子。只是她的话,却是出于后世史料中对这件事儿评议,此时说出来分明是说李世民不过是在借题发挥,大有猜度圣意之嫌。果然,此话一出,吓了二人一跳。
徐充容动了动嘴,没有说什么。
燕德妃却是忙告诫道:“朝中之事,非我等随意议论的。”
杨悦知道自己说话有点猛浪了,这是在大内皇宫之中,谨言慎行只怕还避祸不及,忙点点头,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谨受教。”
一时想起与李愔、尉迟洪道、杨豫之等人一起,无论自己有怎样出格的想法,几个人都不以为怪,不由怀念起来。想到在这宫中,以后要谨小慎微的蛰伏,又有点气闷:“看来还是宫外好,尽快逃开这个地方为上。”
她一心想要做个“帝王师”,没想到自己刚刚几天便要打退堂鼓,不由暗暗好笑。
然而,想起武眉儿,杨悦又有点气馁起来。武眉儿这个小丫头,正是情窦初开之时,被李世民稍一冷落,情绪波动很大。得不到李世民的召幸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