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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胭脂晕,额上梅花金钿,腮边月牙斜红,盘云髻,金步摇,袒领大袖衫襦,曳地长裙半拖……
杨悦不由暗赞一声,不愧是独孤氏之女(李渊的母亲正是一门三后的独孤信的女儿),此时尚且美不胜收,年轻之时更当如何?
老美人喜欢热闹,看着众人玩乐,面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前些天到府上来‘说话’的人,说到如今在长安城中有两个人最是出名。”
同安大长公主身边坐的最近的是平阳长公主,平阳知道这个姑母闲来无事,最喜欢听些街头笑话,时常请街上“说话”的人到府上来讲些趣闻,于世面上的杂闻趣事知道得再清楚不过。微微一笑,凑趣地问道:“不知是哪两位?”
“一个叫做长安公子,一个叫做三车法师。”
平阳长公主笑道:“这个长安公子,我到是听说过。不知这三车法师是谁?”
同安大长公主摇头笑道:“三娘连‘三车法师’都不知道,真是孤陋寡闻。这个三车法师便是圣上亲自发度牒,拜三藏法师为师的那个阿罗修……”
平阳长公主笑道:“姑母说的原来是尉迟将军的儿子,这件事情我到是知道,听说他法号‘窥基’,怎么却称作‘三车法师’?”
同安大长公主笑道:“我也是听了‘说话’人说的才知道,如今长安街头都称他为‘三车法师’。说是他拜师的时候,架着三辆马车,一辆装满美食,一辆装满美酒,一辆装满美姬,因而被人称了‘三车法师’。”
长广公主在一旁也笑道:“这个我也听说过,前些日子那场大雪,听说便是这个三车法师给招来的。等到这三车法师拜了三藏法师后,大雪立时放晴,真是神奇。”
“《天下新闻》也报到过此事儿,说那不过是倒春冷,自然天象……”
“怎么可能是自然天象,如果真是那样,三车法是拜师之前怎么大雪不停呢?”同安大长公主反对平阳长公主的说法。“为这事儿,豫之不是还举行了一场‘斗鸡公益大赛’,受到圣上褒奖……”
杨豫之就这件事儿最为众人称道,长广公主心中得意,笑着回道:“三车法师与豫之关系不错。三车法师菩萨心肠,因为自己招来大雪心存愧疚,因而豫之特意为他举行了这场‘义斗’。”
“嗯,豫之的确做得不错。听说这件事蜀王也有参与,几个人还为此争起功来?”
“那个长安公子也说是自己的功劳,几个孩子吵得不可开交……”
“‘说话’的人说那长安公子最是了得,连三藏法师都被他问难,对他十分赞赏……”同安大长公主见提到长安公子,点头说道。
平阳长公主笑道:“这个长安公子的确是个奇女……奇才。”平阳长公主原本要说,“的确是个奇女子”,半路上打住,改成“奇才”。
“长安公子到底是何须人也?‘说话’的人也说不清,好似是从哪里一下子蹦出来一般……”
滕王跳了一曲胡腾,回到席中喝茶,刚好听到同安大长公主的最后一句话,哈哈笑道:“长安公子是何等人物,老六再清楚不过。姑母不如叫老六过来问问便知。”
“蜀王?”
“当然是他,他们天天泡在一起,好得跟一个人一般,关系特别……好。”滕王这个大漏勺,禁不住要将蜀王与杨悦的关系讲得暧昧些。
“噢?快去把老六给我找来……”同安大长公主却没有明白滕王话中之意,更感兴趣于长安公子的故事。
……
杨悦却不知众人在谈论自己,两只眼睛盯向美女如云的厅中,看得目不睱给。
见杨悦不住盯着众美女,眼光转来转去。李治不由微微一笑,说道:“风流俊雅如公子者也爱美色乎?”
杨悦一愕,知道李治误会,暗暗好笑,摇头晃脑地说道:“‘食色性也’,孔圣人尚不远女色,更况我乎?”
李治笑着摇头道:“孔圣人怎会也是好色之人?柳下惠坐怀不乱岂非君子之行乎?”
“孔圣人言道‘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可见孔圣人深知德与色之间的关系。”
“什么关系?”
“好色而无德乃兽,无色而好德乃是佛,好德而又好色才是人也。”
李治听了更加大大地摇头,笑道:“孔圣人这句话说的是,世人好德不象好色那般,如果好德如好色那样,世间必然大治。”
杨悦也大大地摇头:“好色乃是人之本能,好德乃是人之伦理,需要后天培养。这才是孔圣人的本意吧。难道公子不近女色乎?”
李治笑道:“发乎情止乎礼。君子好色也要合乎礼法也。”
“发乎情止乎礼。君子好色必先有情才可也。”
“有情?”
“如果不是两情相悦,便是合于礼法,行敦伦之礼不过是出于繁殖之意,与牲畜何异?”
“……”李治愕然,沉吟片刻,大大地点头,“公子所言及是。如果不是自己喜爱的女子,的确没有什么意思……”
……
二人低声谈笑,以为不会被人注意到。却不知满室皆紫衣玉带、袒胸曳袖,两个道士杂在其中反而十分显眼。
同安大长公主远远看到二人,诧异地问身边婢女:“那两个道长是何须人也。生得神清气秀,似是神仙一般,我怎么不记得有道士来请安……”吩咐婢女请二人过来相见。
见婢女相请。杨悦一愕,生怕露了痕迹,四下看去,见李愔却是恰好走到同安大长公主身边去,忙摇头不肯过去。
李治知她心意,也不欲让杨悦知道自己是谁,免得这个“萍水相逢”的朋友,以后说起话来反而不能通快,笑了笑自去回话。
李治这个“道士”走到同安大长公主身边,请过安,不待老公主相问,竟然走到同安大长公主耳边一番低语。惹得老公主一阵呵呵大笑。李愔、平阳长公主等人皆是纷纷吃惊,仔细看时认出是太子,也不由一齐大笑起来。
“我还说今日怎么不见九郎来,却原来是躲在一旁自己清静。”
“郎君真是胡闹,怎么扮起了道士?”
同安大长公主、平阳长公主一齐笑道。
“我是陪了一个朋友来,他不识得我是谁,还请姑祖母、姑母千万别说破……”李治忙向两位公主施礼笑道。
“什么人?那个道士?他是何人?”众人诧道。
李治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是一次在雪中偶然相遇,一起吃酒十分通快,是个极俊雅的人物……”
“郎君怎会如此不小心?!”平阳长公主诧异地说道,“万一遇到……”
李治知道平阳长公主是在担心自己安危,笑着摇了摇头:“姑母放心,不会有事儿。”
“雪中相遇?”李愔回过头去,远远看到杨悦,心中一动,笑道,“我过去看看。”
杨悦与李治二人为了不让人发现,一直坐在末席。距离首席较远,只见到李治上前请安,众人围着他说话,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听到阵阵笑声,正在诧异李治不似是个风趣的人,竟然有本事引得众人大笑,看来定然是认得众人。不过她的确不想知道李治是谁,便自斟自饮不去猜侧,突见李愔向自己方向走来,吓了一跳。忙低下头假装出恭,走出了大厅。
杨悦瞥见李愔似是也追了出来,忙发足急走,往僻静处去。躲在殿外墙角的花树后面,见李愔追出殿来,四下里看不到人,又悻悻地回去,才放下心来。暗笑一声“好险”。想了想,自己慌忙躲避,只怕李愔更加起疑,此时回大殿中只怕立时被他逮住,不如就此出府去。
正要起身往外走,突然听到断断续续几声丝竹,从身后传来。杨悦身后乃是一道墙,听那丝竹之声幽幽,似是有无限心事欲要倾诉一般。杨悦好奇心起,看了看身边的桂花树,她自小爱好蹬高爬低,爬上去到也不是难事,便顺着枝叉上去……
墙后是另外一处院落的后花院子,水榭楼台,是个十分清静的去处。雨后天晴,月光不知何时出来,清辉洒向院中,清晰地照在一位美妇人的脸上。
美妇似有四十岁上下,正坐在灯下弹琴。与厅中诸人的宽衣大袖不同,美妇人身着窄衣小袖衣衫,长裙紧致,上束至胸,肩绕披帛,束一个翻云髻,风格简约,却越发显出美妇人的腰身。
美妇人身旁立着一个男子,身材高大,穿明黄色衣袍。杨悦吓了一跳,唐推土德,以黄色为尊贵,只有皇帝才可以使用。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穿黄袍?
待那黄袍男子不经意间抬起头来,杨悦不由哑然失笑,借着月光,看得十分清楚,那人竟然是李世民。
外遇?李世民搞外遇搞到这里来了?杨悦心中暗笑。他的宫中佳丽不少,这美妇人虽美却也不见得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