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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罗?郡紧紧抱着王子的胳膊,脸色惨白道:“殿下,游侠阁下他一走,我们……”
王子呆呆地看着远方,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塔罗?琼斯深深叹了口气,道:“这件事都怪老夫,要不是我……”
赛迪斯接口道:“城主不必忧虑,过个几天他气消了,说不准就会回来……我们还是处理眼前的事吧。”他的眼睛若有似无地往远处扫视了一下,转回头来。
众人视线可及的远处,一块大石之后,似有一点浅淡的影子闪了一闪。
旁边大帐里小茜扶着老夫人也惊惶地出来,她们身后,老管家维纳目光闪动。
赛迪斯拉过龙骑士阿弗托里克,道:“老阿,现在队伍里就数你最厉害了。今晚大殿下肯定会来袭营,说不准所有的厉害人物都会出现,到时你可要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才成。”
龙骑士窘迫道:“赛迪斯,别这么说好不好,有贤法师在,大家怕什么?”
赛迪斯惊讶道:“老阿,你不会真的不知道吧?法师他老人家正在修炼……”他扭头四处看了一下,低低道:“总之法师是帮不上忙的,只能靠你啦!”
龙骑士:“啊?”
老管家维纳低下头,目光闪动更甚。
贤法师若有笑意地看了看赛迪斯,道:“我倒是觉得,他们今晚不会来袭营的,把我们引到天都城下岂不更好?大家只管安心的休息就成。”
赛迪斯道:“不行!今晚……”
琼斯也是老得成精的人物,此刻怎会不知他二人在做什么?他接口道:“赛迪斯阁下!法师说得不错,如果我是他们,我才不会愚蠢得今晚过来。”他转身对老管家维纳喝道:“维纳!赶快吩咐下去,两队并作一队,即时开拔!”
正低着头的维纳,被琼斯一喝,身形轻微一震,答应一声转身下去了。
琼斯眼里火红的厉芒一闪,似有巨大的愤怒被他强压了下来。
※※※
魔法阵的淡绿光芒消失之后,里尔克发现他出现在一座硕大的庭院里。
他的周围,是丛林一样的雕塑。
几乎是一眨眼间,他就沉迷到这雕塑的氛围中去了,忘记了自己正被人追杀,忘记了自己肩负着什么,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姓名、自己的存在。
那是一丛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雕塑,或者说,那已经不是雕塑,已经是远远超越了雕塑这固定形体的存在。它们就伫立在眼前,可它们满蕴着真和纯朴的目光下,灵魂已经升腾起来,升腾到了高处,升腾到了一个渺渺茫茫的未知领域。
在漫长的历史洪流里,人类的雕刻艺术曾达到过无法超越的鼎盛巅峰。然而,人类的灵魂是如何的躁动和混杂,无尽的欲望和索求一度蒙蔽了人类的双眼,伟大的雕刻艺术几度衰落。最后一次掌握这伟大的艺术,已经远在千多年前。翻阅那时遗留下来的古本和雕刻残片,人们依旧可以找到那潜藏的灵魂与隐秘,找到那无限拓展的雄浑与深远。
如果说,从人类史前的愚昧无知,到现在的鼎盛和繁荣,不管什么年代都有一种力量在不断索求着宇宙和存在的神秘的话,那么这种力量就是艺术。人类的灵魂在挣扎求索之中,混沌或清澈的眸子透过诸多纷繁复杂的迷雾,寻觅着文字和图画中隐匿的美,寻觅着音乐和歌喉里那真切的神秘。在这一切之中,把心弦和物质的宇宙同步起来的人们,把自己的爱,恨,渴望甚至恐惧,都凝铸成有形的物。
雕刻,是其中最神秘的一种。
里尔克痴罔地沉浸在雕塑的氛围里。他的眼前是一座巨大的浮雕,描述的是浪漫美好的幸福生活。
乳白色有些透明的石质,简洁稍显粗糙的手法。人物的衣衫和肢体停顿在张扬的动作里,无数个意识的碎片在一个有限的空间被重组和分配,是那么的协调,仿佛再动那么一点,刻刀再多刮一分或少刮一分都会产生天大的错误。
牛羊在山坡上漫步,偶尔有几只抬起头来望着远方。姑娘们在泉溪边浣洗,水流淙淙,她们的手似玉一般探入水波里。粗旷豪壮的男人们或怀抱或肩扛着木篓,穿梭在果林里采撷丰收的水果,他们的棱角闪着力的光泽。游吟诗人在林边弹拨着竖琴,动情的引吭高歌,几个孩童托着下巴蹲在他身旁。
这是最典型的幸福生活,里尔克看着,脸上却逐渐浮现出浓重的苦涩。
他是由此想到了他悲苦的身世了么?不,也许不是。这个世上比他悲苦的人很多很多。或者说,如浮雕所描述般快乐的人,世上根本就没有。
是因为这么伟大的作品却沉寂在庭院里而为之感到惋惜吗?不,也许不是。一座伟大的雕刻,如果放任不懂雕刻的人来胡乱品评,就是对雕刻艺术最深的玷污。
那么,他的表情为什么如此深沉和无奈?
里尔克呆呆凝视着眼前的雕塑。仅这么一座雕塑就把他完全吸引住了,这庭院里还有很多很多,它们都如丛林一般茂盛地生长在那里,静静地沉思着。
里尔克知道,他刚出现不久,就已经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到来。可是他顾不得了。
那个人就在他的背后不远,一手拿着刻刀,一手支着下鄂,正对着面前一个半成的雕塑沉思着。
那是一个老人。老人名字叫做萨达罗斯,和里尔克方才见过的卜算师斯歌华是好朋友。
萨达罗斯此时叹息一声,放下刻刀,缓步来到里尔克身边。他并没有叫醒里尔克。
没有一个雕刻师会打扰欣赏自己作品的人。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年轻人,看着他犹豫的面庞。
里尔克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他转过身来,对着萨达罗斯极其尊重地一拜。他道:“玛利亚?里尔克向伟大的雕刻家萨达罗斯先生致敬!”
萨达罗斯的面容是宁静的,是智慧的,是沉毅的,也是仁慈的。他的面容是和大自然,是和整个宇宙都融为一体的。
萨达罗斯伸手把他扶住,目光似洞澈了他的肺腑。他道:“你叹息……”
里尔克缓缓点头,道:“先生在幸福的形体里,深藏了悲愁的种子……”
萨达罗斯点头,道:“你借由华老的魔法阵来到这里,自然是他的好友。能成为他的好友,资质自是不差……只是,这浮雕虽成已久,能看出这浮雕中悲愁意味的,你是第一个人呢。”
里尔克苦笑摇头道:“也许,我生平就是一个悲观的人……我早就听闻先生的大名,只可惜我是一个落拓的游吟诗人,无法进入先生的府邸,仅在巅峰城主的府里见过几尊先生的作品。那些作品的气韵比这浮雕要深广一些。这一座浮雕的画面虽生动活泼,可我却明显感受到一种无奈和寂灭的力量在石质里涌动,让人好不难过。本来,以先生的功力足以把这浮雕做得延展无限,可是您偏偏不这么做……”
萨达罗斯缓缓转身,西方太阳已经下垂。晚霞如火,映得天边一片亮红。
里尔克也抬头远望夕阳。他嘴里道:“朝与夕,生与死,乐与苦……这些极端的矛盾竟被先生揉在一处。通过这座浮雕,我想到的是,无论一个人如何幸福,终究躲不开死的来临,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顿了顿,开口吟出一段诗句来: “春风拂过大地,枯枝抽出浓密的新绿。
人同此理,新的一代崛起,老的一代死去……
他们像树叶一样,一时间风华森茂,如火的生机,食用大地催产的硕果;然而好景不长,他们枯竭衰老,体毁人去……”
萨达罗斯缓缓道:“《伊丽亚特》?这个世界上,能记得这部史诗的人已经不多了。”
里尔克黯然道:“岂止是一部《伊丽亚特》,无数世代以来,人类所创造的恢弘文化不知湮没了多少在尘土灰烟里。我想,它们也一定像我们一般,会生,也会死吧。”
萨达罗斯微笑道:“你这个孩子确实有些悲观,和‘死’这个字纠缠太深了。死有什么不好么?就拿我这些作品来说吧,几十年,几百年之后,它们大部分都会碎的,会重新化成土回到大地的怀抱里去。生和死是两极不错,可谁能知道那不是生命存在的另一种特别的形势?大地的胸怀是无限的,我们眼前所见到得繁华虚荣,在她的眼里只是过眼云烟罢了。太过执著于死,往往就是太过执著于生,两者皆不可取……”
……
一老一少两个初次见面的人,就如认识了几十年的老友一般,在夕阳下,由雕塑谈开去,谈到人生百态,谈到史海苍流,谈到生死至理、宇宙奥义……
从这个角度说,无论是里尔克还是萨达罗斯,甚至是庭院里静思的雕塑,他们都是幸福的,因为他们有知己者。生命,在被理解的同时,就会发出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