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比方说打架这种事情,当一个人面对一个比自己矮小瘦弱,或是面对一个与自己实力差不多的敌人时,总会有些跃跃欲试的心思。但若是对方比自己强大了不少,那这种争强的心思就会自然而然的淡下去。
但实际上,并不是敌人越强大,己方的避战心理就越强。相反,当敌人强大到一定程度,而己方发觉自己战或者不战的结局都不会有太多的区别,这个时候,人们往往会做些拼命的事情。这种表现就叫做背水一战,又或者,叫做狗急跳墙。
梅三郎为司马奕出的主意乍看起来的确混账,但当聪敏的会稽王思付了一番之后,就察觉到了其中的奥妙,立刻欣喜起来。
晋朝面对秦军,那便是面对一个尚可一战的敌人。这种情况下,朝中有人磨刀霍霍,有人却踌躇不前,皇上亦是举棋不定。但正如梅三郎所说,若是将敌人的实力加重几分,让朝中人发觉打这一场仗获胜的几率太小,或者即便胜了,也没有多少好处可拿时,那整个朝局的舆论,就一定会向着“避战”二字走去。
只要不战,桓温北伐的憧憬就继续无法实现,他就只能像以前一样,努力帮着自己上位。而等到自己登上皇帝之位,得到了士族的支持,什么征西大将军,还不是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下臣么?
如此想着,司马奕不禁欣然应允,又将这件事情全权交由梅三郎负责,自己心结一解,便也挥袖而去了。
梅三郎回到自己院中,抬头看了看北方闪烁的星辰,轻轻的笑了起来。
“等我死了,就用一把火将我烧成灰,不许任何人碰我。”梅三郎轻声吩咐着,如同正在说着旁人的生死。
他身后的海涛天身子微颤,只觉得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半晌方哑着嗓子应了下来。
梅三郎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一棵没有开花的梅树前止步。他抬起手来,轻拍着它的树干,轻笑着道:“可惜看不到今年的花开。”
疏影横斜的梅枝在地面上勾画着令人心静的图案,月色从交错的枝叶中洒将下来,照着他没有血色的唇。一丝浅笑在他的唇边若有若无,就如同地面上似晃非晃的枝,又像他面上似动非动的睫。有淡淡的光从他的眸中流转,他抬手轻折枝,那尚未花开的梅枝便入了他的怀。
站在后面的海涛天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恍惚间,那个在月光下显得愈发透明的人儿,似乎就要这样羽化而去。他的鼻尖渐渐闻到一股淡淡的梅香,若有若无的幽寂又缥缈,仿佛从未存于世间。
鼻子一酸,一股热流就莫名其妙的从眼眶中涌出,海涛天仰起头来,看这漫天星光的迷离。
梅三郎不知想起了什么,有些开心的笑了起来,他用纤细的透明般的手指划过院子里的石桌,轻笑道:“等燕军南下,就可以让他们慕容家好好的尝一尝南下中原的美梦,也让他们睁大了眼睛看一看,看他们慕容家的铁骑,是如何在晋军的面前灰飞烟灭的。”
梅三郎轻轻叹息了一声,微笑着道:“谢家小娘子实在是送了我一个大礼,我这一回顺了她的意思,也算是不欠她的了。只是如今我还觉得有趣,她到底是如何说服苻坚放弃中原的,这得多大的利诱,才能让那么一个领兵打仗的天才放弃了中原的大好河山……不过说起来,咱们也得好好感谢司马奕,若不是有他这么个愚蠢又自以为是的王爷,这些计策也就不好实现了。只是可惜了顾家,有她护着,我终究不好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过不出格的事情,自然可以做上一做的。”
他又对海涛天道:“你现在就派人去告诉谢家小娘子一声,就说狼已入室,就要看她如何瓮中捉鳖了。”
海涛天刚要应下,又听梅三郎道:“慢着。这个消息,你亲自去告诉她吧,顺便把盼兮也带着……”
猜到了梅三郎的心思,海涛天猛地抬起头来。他紧皱了眉头,对向梅三郎的目光中,满是不服从的倔强。
感觉到身后那人灼热的目光,梅三郎轻笑着回头,眼中荡漾着浅浅的笑意,道:“海叔,你还真像是个孩子那。”
海涛天想要继续装着威严,却被“海叔”两个字猛地触动了心弦。他忽然想起十多年前的那一天,他乐呵呵的带着今年的账簿,去老帮主的院子里报账。可是刚刚走进那座院子里,他就瞧见一个瘦弱却又干净的男孩子正站在院子里,抬着头,默默的盯着身前的那株梅树。男孩儿似乎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于是回过头来,朝着自己微羞的笑了笑,那双漆黑的眼被他苍白的皮肤衬得格外幽深,却又格外干净,就像冬日这个院子里会盛开的白梅。
眼泪又快要不争气的涌出,海涛天几乎将自己口腔中的软弱咬破。他如同置气一般站在那里沉默了半晌,方道:“属下送盼兮过去就回。属下若是走了,谁帮郎君烧尸骨去?”
梅三郎被这话惹的发笑,他轻点了头,说了声“好”。
……
……
同样的夜色下,建康城东南角的乌衣巷里,谢家的院中又是另一番的景象。
几日前,谢奕、谢安两家人刚刚远行归来。在近日里回到建康的,还有王家的几位重要人物,譬如久居会稽的王羲之等人。还有各个士族的核心人物,也全都前前后后的进了京都,一时间,建康城内,可真真称得上是藏龙卧虎。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今朝局瞬息万变,一些消息与判断,还是身在京师来的准确些也快速些。
于是乎,乌衣巷成了继北市后第二个建康城最热闹的所在,整日里不知多少人向王谢两家的人物递上拜帖,只希望能在谈话的字里行间中听出一些门道,回去之后,好为自己的家族谋求一条出路。
外人如此,王谢二族也不好拒人千里。但访客们往往发现,名满天下的谢安石仍旧是一派云淡风轻模样,不论访客们如何旁敲侧击投石问路于朝政,他也都只是淡笑不语。而谢无奕倒是来的豪爽,直直将一干访客全都当成了能与自己对饮的陪酒,没过几天就拍着大腿说自己好久没有喝的这么畅快过。再遭到郗氏一次又一次的白眼之后,谢奕这种举动倒是让那些访客们退避三舍,不敢再上门了。
王家那边的情形也差不多,倒是王逸少闭门不见客,出面接待的,全都是他子侄辈的人物。逸少公的这一举动让人猜测万分,不知有多少人正揣测其中的内涵。
“谢家小娘子果然厉害,竟然能够让逸少公为之马首是瞻。”
房顶上,瘦瘦高高的陈阿七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下方的地面,身子轻轻的抖了抖。有人伸手在他的肩头安慰般的拍了拍,似乎是在告诉有他在这里,不必害怕。
陈阿七扭过头来看将身子立得笔直的黑衣人,依恋的笑了笑。
谢道韫看着二人之间的动作,有些明白了他们的感情,不觉摇头叹了口气,抬手将一只酒囊扔给身旁的谢玄。
谢玄接过,也看着那两人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我一直猜你是哪里的大人物,却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是琅琊王司马丕本人。”谢道韫看着仍旧显得怯懦的陈阿七,抬起手中酒囊向着他扬了扬,算是礼敬。
陈阿七憨笑着挠了挠头,一如小村庄中那个少年的憨傻。
谢道韫又看向陈阿七身后的那名黑衣人,小刀,自嘲的笑了笑,道:“我也一直猜你的身后到底是谁,却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孩子。”
小刀没有说话,只是同他身上那柄秀气的小刀一起,安静的站在那里。
陈阿七,或者说是司马丕,却有些尴尬的摆了摆手,忙对谢道韫道:“小娘子别生气,他是为了不暴露我的身份,所以才一直都没有像你坦白。这事在我,不怪他的。”
“王爷还是小心用词,您这一声小娘子,我可担当不起。”谢道韫嘴里这么说着,却仍旧用极舒服的姿势坐在房顶上,并没有像司马丕行礼或是如何的意思。
谢玄看了他们一会儿,便也走过来坐到她身边,拿起方才谢道韫扔给他的酒囊,喝了一小口。
司马丕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太会应对如今这种架势。他回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小刀,小刀点了点头,他才用极慢的速度坐下。
在房顶之上,坐着总会比站着让人安心很多,司马丕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但是右手仍旧下意识的紧紧抓着小刀的衣衫。
“既然王爷如今开诚布公,倒不如说说,您到底想要做什么。”谢道韫并没有刻意给司马丕什么不好的脸色,却也没有如何热络,她只是如同往日一般平静的说着。
司马丕闻言抿了抿嘴唇,又看了谢道韫右边的谢玄一眼,似乎努力的鼓起了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