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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那抹飒爽英姿与谢奕老爹讲了讲,谢奕也不由自主的感慨起来。
“司马家男丁多畏缩胆小、志大才疏之辈,倒是出落了许多不错的女子,这南康公主便是其一了。”
士族子弟对司马家总是这样似敬非敬的态度,谢奕自然也如此。他看着一路上风尘仆仆的女儿,心头微动,不觉微蹙着眉头轻斥道:“又没有什么急事,你非得一日跑回来做什么?虽然如今年纪轻,但也要注意着身子。”
谢道韫闻言,只觉心间涌出浓浓暖意,不由得有些嬉皮笑脸的道:“父亲真是多虑了,我这身子骨,平时连病上一场都很难的。不过是一日行程,又哪里累得着我?倒是父亲您,待在这里怕是每日都要看舅父的脸色……女儿我一想起那日舅父来接咱们时的强硬劲儿,就为父亲您捏一把冷汗呀”
“少来调侃你老子”谢奕冲着谢道韫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少不了又东拉西扯的数落了她一番,谢道韫便都插科打诨的应了下来。
“只是这件事,你就这样答应下来,会不会太轻浮了些?”二人又说起与桓温的那场约定,谢奕不禁有些担心,“你原来也说过的,那桓温毕竟存了些不臣之心。万一他真的如你所愿,掌握了这天下兵权,那这天下大统岂不是要改姓了么?”
谢道韫轻轻摇头,道:“那时桓温欲篡,其实只是因为不能北伐的缘故。这人,我从史书上了解了些,又面对面的了解了不少。如此,虽然算不得知心,但也是了解几分他的性子吧。其实他毕竟也是士族出身的人物,虽然少时艰辛了些,但骨子里的那份骄傲仍在的。他的毕生志愿在于北伐,其他的事情对他来说,自然没有扬鞭北指来的爽快。不论是从龙还是篡权,不过是为了这个目的所做的垫脚石罢了。”
谢奕闻言微微沉吟,半晌方摇头道:“我就怕你疏导不成,反而养虎为患。”
“我也总要给自己留一点后路,所以当时也算是恐吓过南康公主,”谢道韫笑的温柔,“这世上,我想杀什么人,总是杀得了的。”
谢奕哑然。
虽然自打父女二人赤诚相对开始,谢奕就慢慢的接受着谢道韫偶尔散发出的那丝戾气。可毕竟谢道韫是在他眼皮底下长大的,而多数时候,谢道韫都是那个乖巧聪颖的小女孩儿。如今面对着“真实”的女儿,谢奕多少会有些不适应。但也仅仅在于不适应罢了,对谢奕来说,女儿还是自己的女儿,千遍万变,此点不变。
“多少,小心些。”谢奕声音微哑,眼角的皱纹向外散发着复杂的味道。
谢道韫看出了其中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也看出了长江后浪推前浪的黯然。
重重的点头,一言在心,何必多言。
“你领回来那个妇人,又是什么名堂?”谢奕想到这件事情,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您就甭管了,”谢道韫嬉笑着摆手,“反正不是找来给老爹你当小妾的。”
谢奕愣了半晌,直到谢道韫蹿到了门口才反应过来,提声冲着门口教训道:“臭丫头,明天把《孝经》抄十遍,不抄完不准吃饭”
走出了房门的谢道韫将半个身子探了进来,笑嘻嘻的道:“父亲大人您忘了,如今咱们可是身处郗家,怎么说也是客人。这给饭不给饭的,总是郗家人说的才算数,老爹你又何必喧宾夺主。再者,就算是父亲大人铁了心思想要这么做,那也得先跟舅父说一声不是?您瞧,是我把舅父叫过来,还是您亲自去一趟?”
谢奕被这话弄得哭笑不得,却疏无应对之法。气滞了好久,他才冲着房门,一脚将右脚的高尺屐踢了出去,笑骂道:“快去给你母亲亲请安少在我这转悠,看着眼晕”
“好嘞”谢道韫看着落在自己三步开外的高尺屐,笑着离开。
在甬道中走了几步,谢道韫就感觉到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她自然知道那人是谁,也不去理会,只是假装不察的向前走着。
而那人也终于在拐角处现出身来,一把从背后抱住了谢道韫的腰。谢道韫暗暗翻了个白眼儿,用半分力气回肘一顶,郗超便一声不响的蹲了下去,揉着胸口倒吸着冷气。
“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做人就不能温柔些?”
“我怕我也温柔,你也温柔,这柔来柔去的,容易被揉成面团儿。”
听着这双关之语,郗超却想到了另一个地方去。
他起了身,也顾及不上胸口的微微的痛,只是目光有些闪烁的盯着谢道韫瞧。
甬道里的白纱灯上,用苏绣勾勒着鸳鸯戏水图,那水波的纹路正巧映在郗超的面上,让这眼前景色,有了些说不出的虚幻。
“你这是,承认咱们之间的关系了?”郗超有些紧张的询问,平素能把死鱼说活的嘴,今日竟有些结结巴巴。
谢道韫自知失言,心中却有些不解自己为何会将这句话脱口而出。有些恼怒于自己的不受控制,谢道韫深深的看了郗超一眼,不再多说,转身便走。
她走的决绝,到让他想起了那时的她。
终究是发生过的事情,不论怎么装作无所谓,可却无法将其消散于春花秋月之中。
“听说你带了个女人回来?怎么回事儿?”收拾好有些怅然的心思,郗超几步追上谢道韫,走在她的左面,若即若离。
“嗯,给你带了个后妈回来。”谢道韫目不斜视,抬手向耳后归拢着碎发。
“啊?”郗超被唬了一跳,“说什么那?”
“没骗你,”看着郗超的反应,谢道韫不由得轻笑起来,“你这个做儿子的也真忍心,你老爹十几年不续弦,你就没在意过?”
“这、这是他的事情,我即便在意又如何?”郗超回答的有些结结巴巴。
谢道韫轻轻摇头:“难道你就没有听过外面的传言?不知道你父亲其实一直心仪一位女子,只是因为当时你还太小,怕你受后母欺负,所以才没了这个心思?”
不知是不是月光照射的缘故,郗超面色有些微微发白。他怔了许久,才有些生硬的点了点头,哑声顿顿的道:“听说、过的。”
谢道韫明白,因为前世的缘故,郗超在父子之情上总是有那么一层揭不去薄膜,以至于在今生面对着这样一位心疼自己的父亲,也有些无所适从了。
“你父亲本想等你长大些,懂事了,再将那名女子娶过门。可是未曾想,你还不到五岁,那名女子就嫁给了别人。”谢道韫轻声诉说着自己听来的故事,“你父亲当时应该是准备将那女子忘了,毕竟是单相思,对方又已嫁为人妇。可怜那女子本也是对你父亲有意的,当时一再拖延自己的婚事,只盼着你父亲可以有一天上门提亲,却一直都没有等着。她灰了心,便嫁了人,直到去年,她的夫君病逝,她才辗转从他人口中听到了这个故事,怕是悲喜交加,欲罢不能了吧……”
郗超抿了抿嘴唇,微垂了睫道:“那如今,他们二人自然可以好事双成了。”
“哪有那么容易?”谢道韫摇头道:“那女子家中不过是三等士族,孀居之后,她的娘家就为她又定了一门亲,要给吴郡太守做侧室的。这女子,我是在路上遇到的,当时看她的模样,怕是已经有三四日没有进食。与其说是逃婚,倒不如说是求死了。”
郗超身子微颤,身后的花园里变幻着几许流萤。
“……多谢。”郗超的嗓子仍旧有些哑。
“顾家那面倒无所谓,都是说得上话的。”谢道韫微微笑了笑,口气有些责备的道:“你啊,怎么也要尽尽做儿子的责任,毕竟,你父亲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而已。”
郗超点了点头,精神从方才的震动中稍稍恢复了些。听着谢道韫的话,他不由得轻笑着反问:“那该如何?你要是真的尽了责任,又何必阻着你父亲纳妾?”
“那怎么能一样?”谢道韫回头瞪他。
郗超笑而不言。
流萤穿梭,轻薄的似乎被风一吹就会散。二人的身影在窄窄的甬道中若即若离,一步步踏向灯火通明的前方。
“咱们,别那样。”郗超忽然开口,说了些谢道韫听不懂的话。
“嗯?”
“别像我父亲那样,”郗超停下脚步,握了她的手,看着她的眸,“一悔,便是十几年。”
她能感觉到他指尖的心跳,池塘里的蛙对月唱着年华,鼻尖偶尔嗅到夜风送来的荷花香,彩云追月便追走了春华。
郗超看着眼前人抬头,往日古井无波的眸里有一丝流彩,仿似琵琶一勾手时的延绵,然后她转身,离开。直到他再也感觉不到手心中她的温度,空气中那声若有若无的“嗯”字,才虚无缥缈的传来。
正文 第二十六章 那一夜,柳絮忘记了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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