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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爷的注意,终究少了很多。
当然,对于那时的谢道韫来说,可以称之为一件幸事。但对于现在的谢道韫来说,更加令她发愁的,是面前这位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
“那个,这位……姐姐?姑娘?夫人?呃……您不要再哭了好不好?”乡村野店,做了一身男装打扮的谢道韫看着四方投来的虎视眈眈的目光,有些头疼的看着跪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子。
毕竟是在晋朝,出门还是男装方便一些。而且这一路便只是自己带着四名护卫而行,谢道韫更是脱了旁人的管束,便换了男装。
可是碰到如今这么个情形,谢道韫却有些后悔了。
现在这些人啊,是不是一个个都听说书听多了?不就是看到一个风流潇洒的郎君,和一名红泪斑驳的妇人在一起嘛,怎么就偏要往那欺男霸女的路子上想?还要一个个用那么恶狠狠的眼神看自己?
天,不是说现在的汉人都有些被胡人打的没了胆气?怎么这个时候有如此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呢?
谢道韫头痛的将手肘撑到食案上,心想自己怎么就没有一日能得个安生,一出门就会遇到事情,难道当真是传说的流年不利?
店家冷哼着将手中的面条扔到谢道韫身旁,装面的碗在食案上震颤了好几圈,差点将面儿上的那点油星儿全都洒到谢道韫的衣袖上。
在一旁食案上等候的护卫见到这副模样,不由得无名火起,想要做些什么,却被谢道韫暗中打了个手势压制下去。
三十岁出头的店家也明显感觉到了那股来者不善的气息,却没有显现出惧怕的表情,反而冷冷的斜睥了谢家四名护卫一眼,接着冷哼。
谢道韫揉了揉鼻子,心想难不成这位店家是传说中的咽喉炎?
“汤饼一碗”店家还是报唱了菜名,虽然报唱的五个字里全都明晃晃的带着不齿与不屑。
谢道韫恍若未闻,只觉得店家态度虽然不好,可这面条做的实在是很香。更何况这时已经日挂中天,骑马骑了一上午,如今正是饿的时候,肚子正咕噜咕噜的跟自己闹着别扭,面对着这碗色泽不错的面条,的确有些食指大动。
懒得与这位店家争执些,谢道韫自行拿起筷子吃起面来。
店家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兀自在旁边快要将眼睛瞪破。
“怎么?”面条吃了一半,谢道韫才有些疑惑不解的抬起头来,问那店家道:“难道这里是快餐店,需要先给银钱?”
店家自然不懂什么叫做快餐,只是仍旧保持着一副冰寒的嘴脸,再次冷哼了一声,以表示自己若非情不得已,否则根本不会跟谢道韫说话的正直,道:“这位小郎君,看您的穿着,家中应该也是有些钱财的。小人虽不知这位娘子是您的什么人,又犯了什么错,可是您都帮着手下的护卫们点了吃食,却一点都不帮她点,是不是太过了些?再者……这位小郎君您着实瞧着面生,而这位娘子又一直在哭泣。所以,烦请小郎君说一说您的郡望门庭,好叫小人知道,您并不是那强抢民女的恶霸,否则的话……您还是同我们见官为妙。”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女侠来啦
强抢民女这档子事儿,谢道韫听过、见过,就是从来都没有亲自动手实践过。
她也曾经想过,若是自己当真是个整日斗鸡走狗的浪荡子,生在王谢这样的大族当中,难免会无聊的做出些这样的行动来。
可是这一次,她发誓,她真的没有去玩什么体验生活。至于如今坐在自己对面的这名女子,也真的不是被她抢过来的。
再说,谢道韫也被店家的话弄得无语,就算自己真的是个纨绔少爷,可是面前这个女子也不是真的如何的天香国色,而且年纪还要比自己大上一倍,似乎并没有什么强抢的必要的……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山高皇帝远,反正这个小村庄里的乡民竟是极有正义感的。小店中的那些客人们,原本就用不善的眼神看着谢道韫,如今再听得店家话语间将事情挑了个明白,他们索性一个个都站了起来,隐隐将谢道韫几人围住。
谢道韫抬手轻柔眉心,被这飞来横祸弄得无语,只好轻摇了头,继续主攻自己身前的那碗汤饼。那四名护卫却是紧张了起来,起身围到了谢道韫和那女子的身旁,手也按上了腰间的佩刀。
小小的乡村野店里,竟有了些剑拔弩张的味道。
兀自在一旁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这时也终于注意到了四周这不怎么融洽的气氛。她有些不解的抬了头,用哭的红肿的双眼四处瞧着,带着些怯生生的模样。
“姑娘,你是被这个衣冠禽兽抢来的吧?你不用怕,我们这就把你救出来”
店家拍着胸脯伸张着自己的正义,一旁的谢道韫有些诧异于他还会用四字成语。刚想感慨一下吴郡的人杰地灵,又想到这四个字用来形容自己的,不由得撇了撇嘴。
她倒是不怕旁人往她身上扣什么样的帽子,但是遇到眼下这个情形,她倒真的没法开口解释什么,即使她说了,也没有多少信服力的。再者,面前的这名女子,不过是她半路上救下的陌生人而已,对于她的身份,谢道韫的确是不清不楚。当时救下她的时候,她似乎已经在林中待了三四日,双目都有些直愣愣的。问她什么她都不答,一言不发,直到谢道韫亲自动手灌了些水给她,她才张了口,开始痛哭起来。
这一哭就是个没完没了,谢道韫更是一句话都问不出来。没了办法,又寻思这女子一人在外,应该是家住附近的,他们这一行人便寻了这么个小村庄打尖,希望可以从这女子口中问出什么来。
因为看出这女子是几日未进食的,谢道韫也不敢让她一下子去吃什么东西,只在路上将饼泡软了送于她吃了两口。女子呆呆的吃了,看向谢道韫的眼神仍旧不怎么聚焦,倒是哭声渐渐的有了力气,谢道韫倒也放心下来。
待得他们几人到了这小店之中,谢道韫怕伤了这女子的脾胃,便也没敢给她点东西吃。谁知这一幕落到四周村民的眼中,倒成了一种虐待了。
这时候谢道韫也不由得十分无奈,却也知道自己遇到的是百口莫辩的情形。除非这名女子神志清醒,能够开口解释、说话,否则,不论他们说出什么样的理由来,都只能被当做是推诿之词。
既然如此,谢道韫索性一言不发,由得他们闹下去。若是闹大了,能够借机会找到这名女子的家人,她这路人甲的任务,便也算是完成了。
可惜谢道韫完全低估了这些村民的惩恶之心。等她一碗面条吃的见了底,小店中聚集的村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聚越多。而且看那架势,他们似乎非要把全村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都叫来助阵不可。
跟着谢道韫的那四名护卫也不由得开始皱了眉头,凑到她身边发问,是不是先行离开。
谢道韫看看了四周的阵势,摊手道:“你看咱们走得了么?”
小店内的村民渐渐聚拢了十多人,全都是看上去有两膀子力气的汉子。谢道韫静静去听,也能听到小店外面还有二十多人的脚步声,而且似乎还有越来越多的迹象。
事到如今,谢道韫的警戒之心已经完全被调动起来。之前还以为只是这里的民风如此,可是到得如今这个架势,谢道韫就要怀疑这些人幕后的主家了。
眼前这些人,明显都是平民百姓,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练家子的气息。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里,若是没有人煽动,他们又怎么敢这样大规模的来威逼自己?
可若是有人煽动,这人又是谁?目的又是什么呢?
当然,对于谢道韫来说,走不了自然是假的。可是不伤一人的离开,也的确不是什么容易事。但伤害这些被人利用的平民,谢道韫还是有些下不了手的。
但既然现在走不了,谢道韫倒也不着急,索性拿起手边的米酒浅酌起来。毕竟是民间自酿的米酒,若说起来,自然比不上士族家中的酒香纯冽,但却胜在别有一番味道。谢道韫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尝着,忽然便想起得苏轼起名的“错煮水”来,不由得轻笑出声。
她自己在一派围攻中淡然品酒,倒是优哉游哉,可是这画面落到那些准备伸张正义的村民眼中,却不免觉得谢道韫有些太过猖狂了。
这时那店家便也认定了谢道韫做的是强抢民女的勾当,用了些尖酸刻薄的语调,道:“哟,瞧这位小郎君细皮嫩肉的,模样也要比郡里的清倌漂亮上几分,难不成,这位其实不是位郎君,而是谁家的娈童么?”
话语到此,自然有人附和着哄笑起来,甚至谢道韫还能感觉到几道色迷迷的目光从上到下的剜着自己。但她仍旧视而不见,只是如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