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
贺振醒不过来,但是听到十全大补汤,他头皮都麻了。他是病家,他自己最清楚。大夫说什么燥热驱寒的十全大补汤,他喝下去,心里会更凉。
没人能说清这是为什么。
已经五年了,没人明白他。他说喝了燥热的药,心里会冰凉,更凉,大夫和家人总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因为这种情况,不合常理。
贺振也不知道为何。
大夫说那是错觉,继续给他喝燥热之药,他为了那点渺茫希望,也只得喝了。
此刻,他在梦里,他很好,发热出汗,不冷。
他再也不想回到冰窖般的寒凉里。
他不想喝什么劳什子十全大补汤。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再有水凑到他嘴边时,他知道是十全大补汤。他努力咬紧了牙关。他想从梦里醒过来,推开这该死的药。
只可惜,他似乎无法捅破那层氤氲的红,他被梦魇控制住,心里清楚,手脚却无能为力。
“。。。。。撬开嘴灌吧。”那个苍老缓慢的声音又说。
然后,贺振的嘴被撬开。
他被呛了好几次,他努力要挣扎醒来,他闭紧了喉咙。
“算了,等他醒了再喝吧。”强行灌了半晌,都灌不下去,终于父亲如是说。
贺振似松了口气。
再后来,他放佛走到了自家的后花园。
他家后花园的西边墙角,有株古老的杏树,树冠如盖,投下阴凉。树下,摆放了藤椅。贺振躺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书打盹。
娇嫩杏蕊,为老树虬枝添了新衣,秾艳绮靡。熏风缱绻,他闻到了花香。花瓣如薄雨,洒在他的肩头、身上,轻盈温柔。
阳光就从叶子缝隙里照进来,暖暖的。
他就这样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自己卧房的床上。
床上挂着浅紫色仙鹤瑞草纹的幔帐。外面日光明亮,轩窗被推开,暖风涌进来,透进幔帐,在床上落下浅紫色的光晕。
屋子里静悄悄的。
梢间外面倒是有人轻声说话。
贺振亲自撩起幔帐起身。
他穿着薄薄的**,站在床前,却再也感受不到往日那种刺骨的寒意。他觉得有点凉,仅仅是早晨稀薄的凉,而不是他生病时的那种苦寒。
贺振心里一清二楚。
他缓步走到轩窗前。
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骄阳暖融,挂在树梢,投射在窗前。
贺振将手,缓缓伸出去。
暖的!
这日照是暖的。
五年来,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的日照。
眼泪就夺眶而出,他再也压抑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喜极而泣。
这种感动,这种喜悦,除了他自己,谁能明白?
他的哭声有点压抑不住,惊动了梢间的人。
脚步声顿时嘈杂,一下子涌进来很多人。
“振儿?”窗前有点微风,吹得他青丝起伏,母亲进来看到这一幕,急得大呼丫鬟,“快,快把风氅拿来,给二少爷披上!”
“水曲,你怎么起来了?”父亲也在问。
“二弟,别站在风口,冻了自己。”大哥的声音里透出喜悦。
“表弟。。。。。。”出乎意料的,二表兄陈瑛也在。
他能醒过来,就等于又从鬼门关回来了一次,家里人都是欣喜不已的。所以,大家说话的声音也添了几分力气。
然后,丫鬟拿了件佛头青素面鹤氅,交给了母亲。
这是冬天外出时才穿的鹤氅,他却是一年四季在屋子里也要披上,否则会冷的。
母亲接过鹤氅,亲自上前,给贺振披上。
贺振转身,一脸泪痕。
众人皆吓住了。
母亲更是吓哭了,上前要拉他的手:“我的儿啊,你是哪里难受?你别急,周大夫一会儿就来。若是哪里疼,只管告诉娘。。。。。。”
父亲和兄长脸上,也添了阴霾和担忧。
二表哥陈瑛暗暗叹气。
“。。。。。。娘,这日头是暖的。”贺振哽咽着说了这么一句,就泣不成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这般大起大落,贺振着实忍不住。五年了,他这五年过得是什么鬼日子,哪怕最亲的父母兄长也无法体会。
如今,他五年来第一次感觉到了日光的温暖。
他心里的那些透不出来的寒意,也清减了大半。他知道,他这是要好了。若不是要好,也是回光返照。
不管是将愈还是要死,总算到头了。
“他。。。。。。他说什么?”父亲没有听清。但是贺振哭成这样,父亲心里的沉重也添了三分。他是最内疚的。当年若不是他那顿暴打,又把孩子绑在家庙里跪,也许这孩子就不会得这个病。
贺振害死了庶母和未出生的庶弟,那是无心的;而父亲打他,却是有意的。
“。。。。。。他说,日头是暖的。”贺提道。
他心里,很受震撼。
日头是暖的,这对旁人不过是平常的感受,可是对于贺振意味着什么,只有陪伴了他五年的家人清楚。
贺提也终于明白弟弟为什么哭。
这是高兴的。
贺提忍不住,眼角也有了点水光。
父亲也愣住,久久没开口。
只有陈瑛,是个局外人。局外人知道,贺振这是好转。他受到的震撼,没有贺家众人强烈,故而他最先回神,笑着道:“恭喜啊二表弟,这是大好了!”
然后他又说,“恭喜三姑母,恭喜三姑丈,恭喜大表弟,真是祖宗保佑,家门大幸!”
三姑母和三姑夫、贺提这才回神,不理会陈瑛的恭贺,只是围着贺振,问他到底感觉如何。
“都好了吗?”
“不冷了吗?”
“可有哪里不妥?”
“我。。。。。。我不怕冷了。”贺振余泣未歇,慢慢平复了心绪,回答父母和兄长的关切,“我自己明白,心里不冷,日头照在胳膊上暖融融的。”
三姑母捂住嘴,眼泪也夺眶而出,喜极难以自控。
三姑丈慢慢阖眼,脸上的愁云一散而净。五年来,他脸上从未有过这种轻松。
“真是祖宗保佑。莲台寺的真空法师,果然道法高深。”贺提欣慰道,“父亲,再把真空法师请到家里,给二弟做几场法事,免得有反复。”
他觉得贺振能好,都是祖宗的保佑,是和尚驱邪的结果。
三姑丈点头,道:“这原是应该的。”
“。。。。。。不,不是什么法师!”贺振突然大声,打断了他哥哥和父亲的谈话,“是央及!是央及救活了我,请央及来复诊。我这命,是央及救回来的。”
贺提和三姑丈错愕看着儿子。
第030章维护
四月二十的早晨,对于七弯巷陈氏而言,并不特殊。
陈璟踩着晨曦,去玉苑河边提水。因为杨之舟去了明州,陈璟提完水就没事,回了家。
他大嫂和清筠在院子里洗衣裳。
侄儿和侄女用完早膳就去了学堂。
陈璟站在一旁,帮大嫂拧干。
今天洗幔帐,大嫂和清筠力气小,陈璟就主动说帮忙。他经常帮家里做这些力所能及的小事,比如嫂子洗被单或者棉衣的时候帮忙拧干、提水、扫院子等。
一开始,他嫂子多有劝诫,让他安心念书,不要管这些琐事。
陈璟却说:“总读书,累得紧。做点小事,活络筋骨,对身体好。身体不好,念书又有何用呢?”
陈璟的父母都是因为身体不好而去世。
因此,他大嫂很看重健康,见陈璟如是说,后来也不劝他了。读书,也不怕耽误一时片刻的。况且陈璟陪着,大家说说话,家里也热闹。
“。。。。。。昨日南庄有什么趣事?”大嫂和陈璟说些闲话,拉起家常,就随口问了几句南庄的事,“访里回来得挺早。回来之后,就去了松鹤堂。南庄那边,没有出事吧?”
陈璟顿了顿。
他垂眸笑了下,没有回答。
他不太喜欢撒谎。而且南庄的事,大嫂很快就会知道,撒谎也没有意义。
他大嫂是个聪慧的女子,见他这样,又想到昨日陈二提前返回,在南庄肯定发生了点什么。只是,不管发生什么,应该和陈璟无关。
陈璟性格比较稳重,是不会惹事的。
“是不是末人又闯祸了?”大嫂笑着问。
每次出事,都是因为陈七,这个认知已经深入陈氏每个人的心里。提到出事,大嫂也第一个想到了陈末人。
“也。。。。。也不算吧。”陈璟轻咳了声,慢吞吞道,“就是,我和七哥把贺振推到了循水湖里,把他冻晕了。二哥回来,是应付这件事,安抚贺家。要不然,贺家这会子肯定打上门了。。。。。。”
啪的一声,大嫂手里的幔帐掉在了水盆里,溅了半蹲着的清筠一身水。
她怔怔看着陈璟,清湛眸子透出难以置信:“真的?”
她虽然不信,眉梢仍有几分失望压抑不住。
“。。。。。嗯。是我的主意。”陈璟认真回答,“贺振还不错,我说我会点医术,他就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