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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祖母周妈妈叮嘱说这事儿暂不告诉秋静澜,苏合自不敢提。
然而秋静澜阅人无数,尤其是女子——苏合自认为连秋宝珠的拜访都只字未提,是绝对不会露出什么马脚来的——却不晓得秋静澜只随便扫她一眼,就看出她是瞒了要紧地方,当下脸色就沉了下来:“怎么?连我都想瞒?你莫不以为你是妹妹所宠的丫鬟,我就给不了你规矩了?!”
苏合哪里可能是他对手?被软硬兼施威胁恐吓了一番,就抵挡不住,抽抽噎噎吐露了内情:“……郡主一直陪在王妃跟前,尚且在送走二郡主后直接病倒了!婢子的祖母说这事儿万不能叫您知道,不然……”
其实她这会说的话秋静澜已经全部不在听了——从苏合说出兴康长公主的嫉妒导致了阮王妃的身故的刹那,秋静澜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声,接下来的话没有一个字能入耳!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这一刻秋静澜的心情没有话语能够形容,他始终以为况时寒当年反叛养父阮老将军,是因为贪恋权势。
可现在秋宝珠透露的消息,却是因为觊觎自己的母妃?!
甚至为此杀了自己的父王、害惨了自己外祖父一家!
最后他虽然没能够如愿,可他的妻子却遥控指挥毒杀了自己的母妃——
“那人胆敢起这样的心思!!!”这世代的观念,母亲被人打主意,这份羞辱比单纯的杀母之仇还要深刻!
秋静澜一瞬间目眦俱裂:“如果那人不起这样的心思,父王未死,母妃与祖母必然还在,我不用离家多年隐姓瞒名,至今不能恢复身份,妹妹又何必受那么多的委屈?!”
“如果那人把自己的心思瞒好了——至少母妃还能活着,即使分别多年,我总还有尽孝于她膝下的机会!母妃在,妹妹好歹有人维护,不至于几次险死还生,尤其是在帝子山那次——!”
多少个夜晚,他从噩梦中惊醒,梦中那样清晰:
是父王秋仲衍浑身浴血战死沙场时坚持回望京中的不甘与挣扎;
是祖母廉太妃含泪勒令人带他走后饮下毒药的悲哀凄楚;
是母妃冷清而满怀牵挂,独卧榻上惦记着在帝子山的女儿与不能提的儿子,孤独着咽下最后一口气……
最让他痛到无法呼吸还是——咆哮如龙腾的雪崩中,年幼而柔弱的秋曳澜,被当头而来的雪流瞬间淹没!
哪怕是现在,秋曳澜已经出嫁,他也无法想象这个妹妹当初是如何活下来的?兴许秋家先祖真有在天之灵?又或者是上天的怜悯?
“无论如何我现在只有妹妹了!”秋静澜悲哀的想到,“之前我就不赞成她嫁给江崖霜,此人再好,江家枝繁叶茂,我如今又不够权势给她撑腰,怎么可能不碰见麻烦事?”
眼神渐渐冷了下来,“但若以为这样就可以随意拿捏我的妹妹,陶氏老妇却是在做梦了!”
他心念一转,慢慢伸手捂住自己胸口,身子晃了晃——苏合低着头还在小心翼翼的安慰没发现,正心惊胆战侍立他身后的冬染却是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使劲一咬唇才忍住惊呼,上前一把扶住:“去请大夫!!!”
这下好了,周妈妈打发苏合过来报信,本是考虑到陶老夫人态度急转直下,秋曳澜以后日子怕是难过,想让苏合来跟秋静澜这边讨上几个主意。而苏合没撑住秋静澜的审问,现在结果却是秋静澜自己也因为急怒攻心昏迷,跟妹妹一个待遇卧榻不醒——本来因为有个能干的表弟,这两年做回没出阁时万事不问、只顾自己消遣调养的大小姐的阮慈衣理所当然的被惊动。
万幸大夫再三保证秋静澜没什么大碍:“主要是心绪上太激动了,急怒伤身……吃了药躺一躺,今晚必能醒的。之后再喝两副调养的方子就没问题了,到底公子年轻!还请大小姐莫要担忧!”
阮慈衣擦掉冷汗,给了双份医资送走眉开眼笑的大夫,转过身来自是厉声逼问下人,究竟是谁让秋静澜好好儿的急怒攻心的?!
众人一起看苏合,苏合战战兢兢出来回答:“是婢子禀告的……”
“苏合?”之前阮慈衣心思都围着秋静澜转,根本没注意身边都有些什么人,这会才注意到苏合,顿时吃了一惊,“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再一想以秋静澜的城府,这世上能够把他情绪勾动到听了番禀告就当场晕倒的人与事,还能跟谁有关系?
阮慈衣也觉得一阵晕眩了:“曳澜出事了?!”
“郡主只是偶染小恙!”苏合的描述已经放倒了一个秋静澜,生怕阮慈衣也步上后尘,那绿雪山庄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了,闻言赶紧先申明秋曳澜目前的情况,“已经请大夫看过,姑爷也很关心!”
“真这样纯峻他怎么可能被气晕过去?!”阮慈衣提高了点声音,“你不说?万一耽搁出大事来你承担得起责任?!”
苏合这会是打死都不敢再提阮王妃的事了,虽然说阮王妃只是阮慈衣的姑姑,不是亲娘,但姑侄就不是骨肉了吗?所以也不细说经过,一口咬定秋曳澜是被索药之事气病的:“本来昨天大夫说吃上两副药就好,本不打算惊动您跟公子的。可今早那边老夫人接到郡主身子不舒服的消息,派人去院子里探望——那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却像是老夫人恼了郡主一样……”
阮慈衣心机远不如秋静澜深沉,加上苏合此刻低着头回话,也看不清神情眼色,倒没怀疑还有内情,当下脸色就沉了下来:“我就知道那老妇迟早容不下曳澜!”
“呃?”苏合愣住了。
江流 秋月 渐 明晖 第五十九章 解释不清的真相
“这世上做婆婆做祖母的,十个里头,怕是连半个都容不得亲生子孙对媳妇比对自己亲近!”
苏合回到江家别院时,秋曳澜已经醒了,正没精打采的靠在榻上,就着春染的手喝粥,听说苏合回来了,便吩咐她进来回话——苏合进了内室,秋曳澜还没开口询问,她已经先说起了去绿雪山庄的经过。
当然,只字不提秋静澜昏迷之事。
这是阮慈衣的要求,其实她不这么叮嘱,苏合回来也不敢说……自家郡主还病着哪!兄妹情深,她再稚嫩也不至于这样没脑子!
所以直接转述起了阮慈衣的话,“咱们公子是老夫人抚养长大的,七老爷去得早,老夫人往后颐养孝顺,怕都指着公子!偏公子对您死心塌地,您没过门前,就可着劲儿的护着您——您说老夫人她能乐意吗?也就是碍着您之前听话,又才过门,才没找您的麻烦!这会有机会了,可不就是要出手打压您?今早给您甩脸色不过是个引子!回头公子回来了,不定那边要怎么告您的状呢!”
秋曳澜早在她回来之前就听周妈妈等人说了那王婆子过来时的景象,本来她对于夫家拿她的紧要之物去给大房善后就很不痛快,再听说陶老夫人还上赶着给自己脸色看——即使她猜到陶老夫人是误会了,这心情能好吗?
此刻闻言就冷笑着道:“她指望我做傀儡,自然见不得我逾越了她给我划的那条线!”本来还以为跟陶老夫人可以好好相处,结果才这么点事,对方就立刻提醒她别指望恃宠而骄——可是,我就算恃宠,恃的也是十九,又不是你,你还真以为我娘家只一个兄长一个表姐替我考虑,就好欺负了?!
“表小姐可说了这会咱们该做什么?”夏染见她脸色难看,担心她才醒来,别又被气得加重病情,赶忙把话题引开。
苏合道:“表小姐说您才过门,又是晚辈,这样计较是计较不过来的。釜底抽薪之计就是快快养好身体,早日……怀上!”她到底还没许人,说到这话不免脸上一红,期期艾艾了会才继续,“咱们这房的夫人就是个例子,只要您有了亲生骨肉,慢说老夫人,便是老太爷也不能委屈了您!”
……秋曳澜忍住一口心头血,绝望的想:“我就知道表姐她的主意,十有八。九还是会归纳到得子嗣者得后院这个逻辑啊!”
见她听了这话,仰头看着帐顶,一声不吭——丫鬟们彼此望望,春染就忧虑的劝:“您不要担心,您跟公子向来身体好,这子嗣的事情……您如今也不过是小恙而已,昨天晚上热退了,这会也有了精神,怕是不用到明天就能好!”
秋宝珠昨天来说的事情,江家这边目前除了秋曳澜之外,只有苏合同周妈妈知道。毕竟阮王妃虽然是为了女儿才收下况时寒送的镯子,终归收了东西,传出去也不名誉,叫谷太后那边知道,没准还要生出其他的风波。所以秋曳澜叮嘱苏合除了同跟阮王妃生前最信任的乳母周妈妈说声外,其他人就不要告诉了——对外就说秋宝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