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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滟飞一把扶住他手臂:“如果少主他们追来,你还有命?”
萧然咬牙道:“我自己的命本不值钱,小茉将我救出水牢,我已经很愧疚。你现在的行为,如果被发现便也是死!”
君滟飞静了静,看着他,道:“那你打算去哪里?”
萧然默默摇头,只以刀鞘支着身子,慢慢向前走去。
君滟飞望着他略显单薄的背影,正
要举步去追,忽见不远处山坡上白影一闪,片刻间剑芒闪动,挟着刺骨寒风扑面而来。
“少主!”君滟飞不禁惊呼。
萧然闻音抬头,短刀出鞘,自掌中急旋而出,划出一道弧光,与萧苇剑锋一擦而过,直落向他左肩。萧苇身形微侧,剑尖一点,斜挑萧然咽喉。萧然回刀护住自身,那剑尖正落于魄雪刀锋之上,刹那间金光暴涨,灼灼生辉。
萧然竭力以刀抵住剑尖,指节发白,此时他内力还未复原,只能以腕间力量撑住萧苇剑势。萧苇左手忽而一扬,一道凌厉指风直射萧然手腕。君滟飞见状,长袖一震,皓腕间一道黑影刺出,正中萧苇右肘。
萧苇只觉手臂一麻,剑势一斜,擦着萧然的刀背而过。萧然刀锋一捺,才避开这一剑,却已单膝跪地,脸色苍白,咳嗽不已。
萧苇以左手捂着伤处,倒退一步,颤着手以剑直指君滟飞,咬牙道:“滟飞,为了他,你竟然伤我!”
君滟飞见他指缝中不断渗出鲜血,又见萧然连站都站不起,心中百般酸楚,竟忽然跪倒在地,向萧苇悲声道:“少主!”
萧苇呆立当场,一时间悲愤交加,手中剑上本一直笼着淡淡金芒,此时竟忽然暴炽狂涨,仿佛游龙腾跃缠绕。但只一瞬便又突然灭了清辉,与他那素来充满傲气的双眼一样,变得黯淡无光。
江风疾劲,卷动他白衫乱舞,他良久才吃力道:“你要跟他走?”
君滟飞脸色一白,看向萧然,见他亦满目苍凉,便扭过脸:“只求你放他走。”
“你以为我现在放他走,他就能活下来?”萧苇愤笑,“要不是父亲现在正是复原内力的紧要关头,根本就不会让萧然逃出天籁山!”
“我不能看他死在这里!”君滟飞忍着泪道。
“那你就能用暗器伤我!还能让我再次在父亲面前丢脸!我信誓旦旦在他面前保证能将萧然带回,你现在却要让我就这样放他走!”萧苇按捺不住,大步上前狠狠拉起君滟飞的手臂,怒不可遏。
萧然一把拦住他,拄着刀缓缓站起,吃力道:“不要为难她。”
“真好像一对苦命鸳鸯!”萧苇忽而爆发出一阵大笑,“在我眼前还互相维护,只有我才是最不识趣的人!君滟飞,你究竟要我怎么样做?!”
“我只想你放他走!至于他今后如何,我不会管!”君滟飞
乌黑的长发贴在脸颊上,一滴一滴地落着水珠,双手用力地撑着地,微微发颤。
“如果我现在就要杀了他呢?”萧苇冷笑,看着君滟飞,缓缓道。
君滟飞抬起头,眉间的银色梅瓣在月色中隐隐闪着寒白的光。
“那你就会永远见不到我。”她面无表情,语气极淡,却极坚决。
☆、第六十章 白练横江
天际微微发亮的时候,萧然以刀尖刺进岩石缝隙,借着这依靠才翻上了山崖。
荒烟蔓草,江声遥遥,起起落落间,恍如隔世。
他跌跌撞撞地走,眼前却是挥之不去的场景,如狂风中的雪花一样,纷扬杂乱。
——竹林中,萧茉奔跑时飞舞的发丝,清澈但却覆上了霜意的眸子……
——江风中,君滟飞猛然下跪的身姿,决绝而悲伤的话语……
还有,在听到君滟飞那一句话之后,萧苇那痛苦失神的样子……
萧苇最终还是没有杀他,当此情形,只要他一出剑,自己便会死于江畔。但萧苇无法下手,君滟飞那冷绝的眼睛像利箭一样盯着江水,似乎随时可以扑入那滔滔江流。
萧苇几乎是带着绝望走的。
君滟飞似乎也耗尽了全身力气,瘫坐了许久,才默默站起,只深深看了萧然一眼,便悄然离去。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萧然忽然觉得自己很可耻,很无能。
一个一事无成,连性命都要依靠两个女子来保护的人。
萧然握着刀的手已经完全失去了力道,背脊处又开始一阵阵的刺痛。自从被萧克天以“天灭指法”伤及内力之后,他的背脊便好似被千钧重物压住了一般。一节节的酸痛逐渐蔓延,直至全身。
他抬头,望着漫漫无边的荒草,竟不知以自己这样的身体,又能走向何方?
忽然想到那个爱穿绯红衣裙的少女。
当日,明珠山庄被焚毁,灵峪谷遭突袭之后,背负一身骂名的她,是否也曾如此彷徨,如此无望……
散花崖上,云轻风邈,曾望着她的眼,问她: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她却自欺欺人地道:假话。
——那我就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隐隐作痛,眼神却是极认真,极清亮。
******
江岸的渡口边,人声鼎沸,慕银铃的手不知为何忽然一颤,只听“叮”的一声,那青瓷茶碗便直落到地上,摔成粉碎。
“银铃,你怎么了?”一边的狄文进忙俯身道。
慕银铃摇了摇头,只道:“没事。”
狄文进在心底轻叹一声,
脸上却还是带着笑意,他坐到她身边:“想必是连日赶路,太过劳累了吧?银铃,其实你不需要跟着来。”
银铃抬目看着江面:“表哥,我总不能一直逃避。”
狄文进正要开口,忽听得江水转弯处一声清歌,竹篙划破如镜江面,一艘渡船自山峦间缓缓而来。
渡口处的众人见状大喜,纷纷站起。待得那渡船靠岸,众人都迫不及待挤上船去。狄文进护着银铃随后而上。那船夫用力一撑竹篙,船儿便悠悠然荡向江中。
其他的船客大多坐在船头观赏两岸景色,银铃才探身进了船舱,却惊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眉如刀裁,目似朗星。
“洛公子!”她不禁低呼一声,怔在了船篷下。身后的狄文进忙一拉她衣袖,将她轻推进船舱。
洛云身着湖蓝色交领长袍,束着银灰色腰带,虽不十分华贵,但全身上下整齐干净。这船舱中光线阴暗,但却更反衬得他温润如玉。与他一比,慕银铃只觉自己面容憔悴,相形见绌。
“文进还没跟慕姑娘说到我在这里?”洛云抬手,让二人坐在对面。
狄文进赧然道:“因为不知洛兄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与我们汇合,我就先将这事收在心里,怕走漏风声,耽误了大事。”
洛云颔首一笑:“慕姑娘,我比你们早动身几天,先在这附近打探。昨夜接到重山的讯息,说你们已经赶到了湘西,因此我便急忙到了这里。”
“马大哥也在这里?”慕银铃微愕道。
“慕姑娘难道没看见?”洛云笑着一撩身前布帘,用目光示意她向船头望去。慕银铃定睛一看,才觉那撑船的船夫背影熟悉,只是他以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样貌。
“原来是他!”慕银铃喟叹一声,心中不禁暗自埋怨自己的粗心大意。
洛云放下帘子,向狄文进道:“文进,银铃终究还是女孩子,江湖经验实在太少。你这一路,可要好好照顾。”
狄文进脸上微红,道:“我明白。”
慕银铃听出两人话里有话,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便站起身道:“洛公子,你与表哥一定还有要事商量。我就先出去等着了。”说罢,向二人微微点头,便走出了船舱。
洛云见狄文进目送银铃离去,似乎心有牵挂,便道:“文进,我特意让狄老庄主和退
禅他们一路,你可知道我的用意?”
狄文进这才回神道:“公子美意,文进怎会不知?只是银铃始终郁郁寡欢。”
洛云道:“这种事情可不能心急,你好好对她,她应该也会有所感应。”
狄文进点了点头,忽然看着洛云那俊气的脸庞道:“公子身为无痕堡堡主,年轻有为,相貌不凡,怎么至今还未曾婚配?”
洛云微微一怔,随即道:“我曾在家父灵前立下誓约,不洗雪前耻,就不会考虑这些私事。”
“那看来这次行动过后,公子便可安心为自己的婚姻大事打算了!”狄文进扬眉道。
洛云只是淡淡笑了笑,狄文进心想,一向落落大方的洛公子竟也有腼腆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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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银铃独自走到船尾,此时天色阴郁,眼见即将有雨。她回头见船舱布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