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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刻遭殃,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家破人亡。
黄金荣为了要史老板心甘情愿把聚宝茶楼双手供奉于他,当然要先给他来装个“榫头”。到那时史老板就不得不俯首就范。况且,黄金荣既有黑道势力,自己又是华捕探长,不仅有的是“榫头”可装,如何处置也握在他手中。
想到得意处,黄金荣不禁笑得开心,颗颗麻子鼓起,得意地哼起小曲来。
…………
有句话叫乐极生悲。虽然有时候不是悲,而是抓狂,而是暴怒,但转折的意思却不受影响。
第二天,黄金荣又来到聚宝茶楼,往幽室里一坐,和狐朋狗友品茶聊天,吞云吐雾,就等着张阿宝前来叩头请罪,再把房契地契一齐奉上。
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非但如此,连陈三林也不见人影。按理说,黄金荣那些亲信徒弟几乎每天都来聚宝茶楼请示汇报,没事儿也殷勤地来露个头儿、问个安,来显示徒弟的恭敬。
“九龄,你去昌和戏园看看,把那个小瘪三给爷带来。”黄金荣有些心浮气躁,阴着脸命令徒弟金九龄。
“师父别急,徒弟这就去。”金九龄见师父脸色不好,也不废话,转身便走。
“再派个人去找三林。”黄金荣沉声补充了一句。
“知道了,师父。”金九龄回身拱手抱拳,答应一声转身而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黄金荣的脸愈发阴沉,皱着眉头,不发一言。其他人见势不妙,喧闹之声也低了下去。
其实等的时间并不长,可黄金荣怒火中烧,就觉得每一秒都那么难过,恨不得金九龄马上出现,旁边还有痛哭求饶的小瘪三。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黄金荣马上抬头望向房门,闯进来的不是金九龄,而是他的另一个徒弟鲁锦臣。
“师父,出事儿了。”鲁锦臣一脸的惶急,喘着气说道:“三林,三林——”
“三林怎么了?”黄金荣急着追问道。
“三林,三林让人杀了。”鲁锦臣喘了两口大气,接着说道:“尸体扔进垃圾堆里,我的手下刚刚发现。”
屋子里立刻鸦雀无声,黄金荣也是大吃一惊,瞪大着眼睛,好半晌才吼道:“谁,是谁干的?”
鲁锦臣咬了咬牙,说道:“八成是青帮。三林兄弟的胸口上有定香烧的‘犯规’二字,这是青帮行家法的标记。”
青帮在处置触犯帮规者时,通常在斥革或处死时,要用定香在胸前、臂上烧上所犯的罪名。比如“犯规”、“不孝”、“不敬”、“强夺”等。
“青帮?”黄金荣有些疑惑,他也自称青帮呀,怎么会向他下手呢?
正在这时,金九龄也匆匆返回,对黄金荣说道:“师父,昌和戏园子关着门,弟子砸开闯了进去,一个人也没有,只是有一封信钉在柱子上。”
“信上说什么?”黄金荣没好气地问道。
金九龄犹豫了一下,说道:“信上,信上说师父您强霸帮中兄弟财产,不仁不义,触犯了帮规,这事儿,这事儿没完。”
触犯帮规,犯规,这下子可对上了。黄金荣怒火中烧,咣的一脚踹翻了椅子,厉声叫道:“青帮,青帮,给老子查,是哪个帮派干的,老子要杀他个鸡犬不留。”
………………
第十四章冲突起(祝朋友们端午节安康)
虽然与黄金荣的交锋争斗因为提前而有些出乎意料,但新观念、新手段对传统、陈旧的帮派,还是显出了威力。
张阿宝,不过是经常混迹赌场,号称“吃得做得打得死得”的“四得”地痞。行为与天津的混星子比较类似,靠无赖麻缠从赌场抽头。
龙兴堂通过拐弯抹角的关系找到他,让他冒充青帮人物,只说是这样在法租界好混。这样的话,即便出了事,也追究不到兴义堂或龙兴堂身上。
而原来的戏园老园曹阿兴,已经得了笔钱,带着家小回杭州老家另作经营了。感念兴义堂的慷慨仗义,他诚恳表态,杭州的家,便是兴义堂兄弟的落脚点,还答应为兴义堂充当耳目。
对于陈文强来说,花钱盘下戏园子不算什么,一来不让堂中弟兄们寒心,知道兴义堂足以依靠;二来与黄金荣争斗获胜,这点钱不过是小投资,收益将是数倍数十倍不止。
慷慨大方,并不把金钱看得太重,这也是重生后陈文强的性格转变之一。有了便投入实业,便加在龙兴堂的资金账册上;有了便花在觉得值得的地方,除了给小喜和小志留下房子和一笔存款外,陈文强几乎不积攒什么私钱。
当然,各项实业的创建,都算是陈文强的身家,而他出手大方爽快,也确实给他在帮中带来了很好的名声。
虽然如此,兴义堂的改造工作却一直在持续而坚定地进行。品质尚好,少有劣迹的不断进入龙兴堂,得到更好的照顾和帮助;游手好闲、流氓习气浓厚的则被渐渐疏离;帮规也越来越严厉起来,成为清洗改造的有力工具。
相对于对旧帮派的谨慎,对于旅沪华人工会,陈文强的投入和支持力度更大。那些穷苦的、受到欺负的劳工,并不加入龙兴堂,但却也有规章制度要遵守。同时,旅沪华人工会有自己喉舌《公义通讯》,聘有大律师作法律顾问,又有龙兴堂作武力后盾,更能主持公道并保护华人劳工的权益,更象一个现代化的团体,也更寄予了陈文强的希望。
而要使旅沪华人工会更加具有影响和号召力,开办一些产业给穷人提供饭碗是很必要的一项工作。什么工作技术含量低,拿来就能干呢,在上海滩便首要数人力车了。但要经营人力车行业,就不可避免地要与官差、巡捕打交道,避免撬照会的麻烦和勒索。
华界的巡警系统已经开始为龙兴堂所渗透,公共租界的关窍也有了打通的谋划,只有法租界,还未开始着手。此番与黄金荣的交锋,直接干掉他是一个办法,但如果能收服,便等于打通了法租界的关系,不仅是经营人力车更有利,开展其他活动也更方便。
当然,这只是计划,只是设想,事情会发展到何种程度,却不是光靠凭空想象便能成功的。而采取这样的计划,陈文强也是有苦衷的,毕竟杀掉一个黄金荣很容易,可要换上自己人却不简单。
但不管怎样,煽阴风、点鬼火,与黄金荣的争斗,便通过这样一种比较隐蔽的方式展开了。
……………
“犯规”的陈三林被弃尸垃圾堆,以及张阿宝所留的书信,在黄金荣看来,无疑是青帮对自己的报复。可青帮固然很强大,却是山头林立,形如散沙。而在法租界,自己黑白通吃,击垮一两个小帮派,还不是什么难事。
有这样的自信,亲近门人被杀,黄金荣立刻动用自己的黑白两道力量,开始查探报复。
鸡飞狗跳之下,法租界内青帮各势力所经营的产业几乎都受到了波及和影响。明的有巡捕来检查质询,暗的又有黄金荣的门生威胁逼问。茶馆、酒楼、旅店、妓院、大烟间等场所都不得安生,甚至连住在法租界的青帮大佬也遭到了骚扰。
不仅如此,黄金荣又求动法国上司,带上法国巡捕房的公文,与公共租界巡捕房和上海县衙门联系,要求协助破案,缉拿张阿宝。
可惜,折腾数日,不仅张阿宝找不到踪影,连张阿宝拜的是哪个老头子,属于哪个帮派,也未搞清楚。但黄金荣和手下都坚信这不是张阿宝个人所为,肯定是有帮派势力在幕后策划行动,因为从痕迹上看,杀陈三林是多人所为,且留有青帮印记。
黄金荣哪能善罢干休,他觉得是力度不够,那些青帮都在敷衍他,所以才查不到张阿宝的根底和踪迹。别的地界暂且不管,在这法租界,他可有的是手段。于是,法租界的青帮人物倒霉了,不断被巡捕叫去问话。黄金荣更放出狠话,查不到张阿宝,便要他们好看。
只是黄金荣没想到,在他的压力下,报复竟然来得又快又狠,他的亲信门生金九龄、曾九如又出事了。金九龄是他提拔的华捕探目,在小东门巡捕房任职,在追查案件中也是最出力的,现在却是一夜间便失踪消失;曾九如呢,十六铺码头的恶霸之一,三刀六洞死于暗巷,臂上用定香烧着“不敬”二字。
不敬,青帮十大家法之一,即不敬长上。这样一来,便说得通了。因为黄金荣虽自称青帮,却是倥子,谈不上什么辈份。显然是这些日子以来的追查缉捕,特别是对几位青帮大佬的苛责对待,引来了青帮的反击报复。
只是一个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个死得张扬醒目,为什么要区别对待呢?在黄金荣想来,金九龄是官身,是法国人的巡捕探目,失踪要比凶杀的影响来得小。也就是说,对手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