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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培公见主公窘迫,急忙解围道,“区区草寇,何足挂齿,难道先生以为,我大汉精锐之师还挡不住这些乌合之众?!”
“也罢,”汪士荣点点头,依旧轻轻放过,“那依诸位之见,蒙古之事如何了结?!”
“蒙古?!……”林风失声叫道,他有点抓狂了,这还有蒙古人什么事么?!
“然!”汪士荣微笑道,“大帅抚蒙古察哈尔部,迁其民、夺其兵,联姻其酋,此事的确做得非常漂亮,汪某佩服之至!——不过大帅可知,如此一来,大汉必为蒙古诸部所忌!”
林风咽了一口口水,无意识的添了添自己的嘴唇。
“汪某适才说得详细,这准葛尔部酋葛尔丹素有大志,一心追慕成吉思汗之伟业,察哈尔部为成吉思汗嫡系后裔,大帅以为他不会来打主意么?!——况且除此之外,大汉收服察哈尔,毗邻的科尔沁、土谢图会怎么想?会不会有疑虑之心?若是有心人居中挑拨离间、奔走联合,蒙古诸部会不会各自出一支兵马,一齐翻越长城讨伐大帅的‘侵占’之罪?!”
林风忽然感觉很热,他下意识的抬起手腕,抹了一大把汗水。
周培公的声音有点干涩,此刻依然坚持着反驳道,“咳……咳……汪先生过滤了,这个蒙古诸部分裂已久,各自仇怨极深,我恐怕没什么联合的可能……而且我军在大同、宣化都驻有重兵,蒙古人不来也就罢了,若是来了,我大汉王师定教他吃不了兜着走……”
“也罢,”汪士荣点点头,嘻嘻笑道,“我听说辽东一地现在多有战事,不知大帅有何感想?!”
“……”林风犹豫半晌,终于一言不发。
“其他祸患也就罢了,即使我皇有心,但终究是因人成事,当不得真!——不过这辽东一地,却又不同!”汪士荣淡淡的道,语气平静得令人心惊肉跳,“辽东昔日就是我皇龙潜之邸,恩泽极多,威望亦是极高,眼下辽东兴兵,其中不少首领就是我皇的旧部,即使不是我皇旧部,那也多有受过我大周皇室的恩泽,嘿嘿,这也可是一支奇兵嘛!……”
周培公默然良久,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口中勉强答道,“汪先生万万勿要过于自信……这个……这个兵战凶威,那是决计不能妄自推测的……”
“培公无须多言!”林风回复了镇定,笑吟吟的看着汪士荣,亲自走下台阶握住他的手,“先生勿要生气,大周皇帝陛下昔日横扫天下,兵威所指,群丑无不望风而逃,本帅后生晚辈,那是仰慕已久,今日能与陛下联姻,实在是荣幸之至——适才种种,不过是和先生开个玩笑罢了!”
“大帅屡克强敌,乃北地第一名将,实在是当世英雄,我皇能与将军结为翁婿,那也是高兴得紧!”汪士荣面带笑容,借机从林风手中抽出手来,不卑不亢的拱手为礼,“汪某才薄德鄙,大帅屈身与在下相戏,亦是汪某的荣幸!”
林风满脸笑容,再次一把抓住汪士荣的手,亲热的道,“啧啧……唉,你们看看——哈哈,汪先生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喜欢讲客气……”他转头四顾,对手下的文武大臣打趣。
汪士荣脚步轻错,不易觉察的退了半步,缓缓地、坚决地从林风手中再次抽回手来,拱手行礼道,“不敢、不敢,大帅缪赞了——大帅同意与我皇结为秦晋之好,汪某也就算不辱使命了!”
林风脸皮极厚,丝毫不以为意,拍了拍汪士荣的肩膀,“汪先生别太拘谨了,本帅别的不敢自夸,这个待客一道那是决计不会怠慢的——您远道而来,我们大汉理应招待,若先生不弃,今晚可愿在我府中小宴?!”
“大帅恩赐,汪某惶恐之至!”汪士荣淡淡的笑了笑,“士荣是个书生,素知逆流千里,方能龙门一跃,日常功课那是决计不能耽搁的——大帅请恕汪某不恭,今夜鄙人将读书至三更,宴饮奢靡,在下敬谢不敏!”
林风的笑容凝在脸上,看上去极为难看。
“若大帅再无吩咐,汪某就此请辞!”汪士荣跪倒行礼,不待林风回过神,站起身来就那么施施然转身而去。
见汪士荣如此倨傲,林风心中怒极,但此刻却又无从发泄,一张脸顿时涨得发黑。
而此刻周培公却面带喜色,悄悄走近身来,轻声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
“恭喜个屁……”林风一肚子火,顿时发作出来,他瞪着周培公道,“你说,老子今天有什么可喜的?!——他妈的胡说八道!”
周培公微微一笑,轻声解释道,“大帅不知汪先生的隐语——刚才他拜别的那几句话其实大有深意,大帅可要好好揣摩!”
“哦?!什么意思?!”林风愕然道。
“呵呵,大帅明鉴,汪先生的拜别大为反常,世上哪有使节用读书来推辞宴请的?!——‘逆流千里、鲤鱼越龙门’之类,暗喻‘白龙鱼服、潜行’……”
林风恍然大悟,喜道,“那读书到三更什么的,就是要我三更见面?!……”他一拍大腿,“对了,开始就知道他那个副使有问题,汪先生肯定有话说不出!啧啧,这个汪士荣……嘿,果然了得!”
周培公恍若未闻,此刻他神色肃然,远远凝视着汪士荣的背影,忽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谓然长叹,“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第十七节
大周使者团暂住在原清廷礼部理藩院的别馆,这栋建筑的设计者出于外交保密方面的考虑,把房子建设得象一座军营,高墙独院曲径幽深,而且地域也相当偏僻,但也正是这个原因,当初拆迁紫禁城以及附属建筑物的时候,这栋房子得以完整的保留下来。
私会汪士荣并不需要耍什么手段,实际上这支两百多人的小团队一进入汉军的地盘之后就受到了汉军军方无微不至的关怀,起先在路上的时候由一支五百人的精锐野战军保护,而进入北京城之后近卫军又接过了保卫的职责,此刻这个原本冷清的别馆周围明岗暗哨星罗密布,此外还有整整一个营的火枪兵就地驻扎,与别馆大门遥遥对峙,而这支可怜的使者团所有的武力也只是那一支不到一百人的大周禁卫军。
在入住别馆之后,负责监视的近卫军军官在周培公的授意下,礼貌而坚决的接过了所有的防卫任务,这批大周军人们被客客气气的解除了武装,分散软禁在别院的各个角落,然后把随行的文官也分别安置在不同的小院里,为大帅的私会准备好条件。
因为是正使的关系,他毫无争议的被安排住进了最豪华的一个小院,而林风和周培公进来的时候,汪士荣正孤独的坐在小院子里的石桌边,背对着小院大门,尤自擎一壶酒,自斟自饮。
“纪云兄好情致!”周培公轻轻笑道。
“培公有心——汪某佩服!!”汪士荣缓缓站起,转身笑道,两人双目相对,注视良久,彼此露出惺惺相惜的神情,“士荣冒昧——却知培公知我也!!”
周培公明白他的意思,自己和他其实是一类人,彼此之间虽然从未蒙面,但言谈之时,心中却总是不由自主的涌起知己之情。他朝汪士荣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侧身揖让,“纪云兄想见的人,在下已经带来了!”
未等林风上前寒暄,汪士荣忽然笑容一敛,轻甩长袖,就那么当头拜倒,“拜见大帅——若大帅不弃士荣粗鄙,愿为座下驱策,九死无悔!!!”
林风瞠目结舌,望着匍匐在地的汪士荣,简直有点不能置信——汪士荣这样的反应实在是大大违背了中国人的逻辑,从古到今,象这样干脆明了的叛变投效当真闻所未闻,而且这个人还是以风骨气节著称的儒家谋士。呆然半晌,适才搜肠刮肚想好的说服之辞完全放空,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周培公轻轻的碰了碰他的手肘,林风方才如同大梦初醒,慌忙上前数步,把汪士荣搀扶起来,“唉……士荣……纪云老弟,真是……嘿嘿”他傻笑半天,终于憋出一句,“我得纪云,如鱼得水呀……”
汪士荣微笑道,“主公定然惊讶,士荣为何前倨而后恭?!”
林风微微一怔,随即笑道,“纪云神机妙算,这样做是一定有你的道理的!”
汪士荣笑而不答,转头目视周培公,周培公会意,缓步上前微笑道,“若某料不差,士荣此次出使,乃夏国相借刀杀人之计!”
“唉……”汪士荣黯然长叹,摇头苦笑道,“此其一也,夏国相为吴三桂爱婿,且执掌大权,此次出使,无论成活不成,返国后依旧命在旦夕……”
林风大吃一惊,虽然他猜到汪士荣受排挤,却也没有想到他的处境如此危险,不过细思之后随即恍然,这个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