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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禀大帅,卑职只看到四、五门,其他的就不知道了!”杨六娃脸上露出一丝惭愧,他补充道,“不过……启禀大帅,梓潼县城头打的是王屏藩的旗号!”
“哦?!!”王辅臣呆呆地看着这名军官,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这才摆摆手,吩咐旁边的亲兵,“赏五两白银!”
待这名军官下来,他禁不住皱起眉头,很是有些头疼,这个王屏藩到底是搞什么鬼?!难道要死守梓潼么?死守梓潼有什么意思,就算守得住一时,他又能有什么好处,他客军四川,孤立无援,如果不赶紧跑回贵州、湖南,那纵然占得了一些小便宜,又有什么用呢?
想了半天,他也没有得出一个很有说服力的结果,虽然这几年以来,他一直在和王屏藩在西北搭档,但却都是遥遥呼应,进退之间有个照顾罢了,其实连见面都只有两、三次,所以虽然距离不远,但却没有什么私人交情,也就更加谈不上深刻了解了。
这次王屏藩藏头露尾,一场仗打得扑朔迷离大违常理,弄得王辅臣一头露水,真不知道他那边打得是什么主意。
他在营房内缓缓度步,来来回回转了大半个时辰,心中始终无甚结果,犹豫半晌,他转身回到书案边,扯过一张札子,提笔写到,“督师安西将军张公钧鉴:……”
“轰隆……”一声巨响,一阵巨大的声浪袭来,几镇得房梁颤颤发抖,王辅臣笔下一颤,一大团墨水滴在信笺上,将那张上好宣纸染得乱七八糟,他勃然大怒,“啪……”的一声,生生将毛笔捏成两截,怒声喝道,“来人!!……”
一名老亲兵应声而入,单膝跪倒,抱拳道,“老爷!”
“外边是怎么回事?!”王辅臣怒容满面,“军营之中,哪里来的怪响?!……”
未等老亲兵答应,一名军官未及通报,一头撞了进来,迫不及待地大声报告,“报!!……启禀军门,我军遭遇敌袭!!……”他喘息未定,反手一指镇外,“大帅,大帅……外边……外边梓潼河上来了许多小船,朝咱们大营射箭打炮……”
“什么?!……”王辅臣几乎不能置信,大踏步绕过书案,一把拎住军官的衣襟,怒声道,“咱们地哨探呢?!——扎营之时,本将军不是亲自下令,要你们朝外放出马队了吗?!”
“不知道……”军官被王辅臣生生提了起来,一张脸憋得通红,这次犹自强行抱拳行礼,“卑职确已派遣一哨人马朝梓潼河上游打探……不过到此刻方未回来……”
“混帐东西!!……”王辅臣狠狠地将这名军官掷在地上,怂得他连连滚了几个筋斗,这时尤未解恨,又上去踢了他一脚。
“报!!……”一名士兵自从门外急急而来,跪倒在地,大声报告道,“启禀大帅,后队步军营牛参将、周游击、炮兵旅刘正将军有报:官道两旁发现王贼大队,时下正克力抵御,还请大帅速发援军!!”
王辅臣胸中大怒,一张黑脸膛顿时涨得发紫。这时他紧紧地瞪着这名报讯的小兵,一双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似的,下得小兵满头大汗,浑身上下如同筛糠一般颤颤发抖。
房中一片沉默,不远处的炮火轰鸣声、重物撞击声、兵刃撞击声、厮杀呐喊声如潮水一般涌了进来,房内个人脸色各异,确没有一人胆敢大声呼吸。
沉默半晌,王辅臣脸颊上的肌肉忽然松懈下来,这时和颜悦色、满面春风,温言道,“嗯!——好!”他指着这名报讯小兵,转过头来,对老亲兵笑道,“给这小兔崽子称十两银子!”
小兵浑身一松,背上的冷汗将衣襟得水淋淋一片,这时神情呆滞,仿佛是在做梦一般。
王辅臣微微一笑,伸手取过腰刀系在身上,大踏步朝门外走去,临了还不忘记朝小兵笑笑,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刚刚走出帅帐营门,他的中军官骑着战马,自街角那头急急冲来,远远地望见王辅臣,急忙滚鞍落马,单膝跪倒,大声报告道,“启禀恩帅,我军遇袭!……”
“知道了!”王辅臣好整以暇,慢慢跨上战马,略略朝前方眺望一眼,沉声问道,“战况如何?!”
“尚可!”中军官喘息着道,双手抱拳,“启禀恩帅,贼大队自梓潼河上游来袭,镇郊也有些游骑滋扰,不过声势虽然骇人,却也只是远远地射箭放炮,没有迫得很紧!”
王辅臣心忧后队,这时却不便直接询问,他淡淡地道,“现在有多少人马到了中军!”
“回禀恩帅,除却先锋骑军营之外,恩帅的亲卫营、中军标营以及幕下的先生门都在这里!”中军仔细回忆了一下,补充说道,“末将来的时候,还曾看到过步军营牛参将的人马,不过似乎只是其中一部!”
“好!”王辅臣点头道,“你核算了没有,现在镇上的人马到底有多少?!”
“回禀恩帅,末将估摸着,总也该有八、九千余人!”中军官看上去有些惭愧,“但事起仓促,未及检点,实数是多少,现在还不清楚!”
王辅臣心中一沉。他的部队总兵力一共有一万七千余人之众,此次进军梓潼,他的行军序列依次是:骑兵营打前锋,约莫一千三百余骑兵;中军居中策应,作战单位包括主将亲卫营、标营、中军衙兵营等,加上文职人员和一些仆役,总兵力约莫七千八百余人;而尾随其后的就是步军营以及张勇临时调拨他指挥的一个炮兵旅,作战兵员不过四千出头,其他的都是辅兵,携带着大批军械、粮秣等补充物资。
从现在的战况来看,情势委实非常凶险,前锋骑兵部队暂且不去管他,中军、后队同时遭到大规模攻击,这显然是敌军蓄谋以久的伏击行动,想象一下,只要有其中一部遭到毁灭性打击,那这支部队恐怕都会有被歼灭的危险。
王辅臣稍一沉吟,朝中军官问道,“后队还可以联系上么?!”
“回禀恩帅!自遇袭之初,末将就遣人去后队通报敌情,此间牛参将、周游击以及炮兵旅刘正刘大人亦遣来了使者,不过片刻之后,龙安方向突然杀过来数千敌军,截断了梓潼官道……”他顿了一顿,忽然朝王辅臣重重地咳了一个响头,“……末将无能,现在咱们中军的人过不去,他们后队的人也过不来了!”
王辅臣神色不变,此事早在他预料之中,王屏藩的作战部署显而易见:利用梓潼河道,突然从上游发动快速攻击,钳制住自己的中军,然后他的主力部队绕过河口镇,截断中军和后队的联系,企图在旷野里歼灭自己的步军营、炮兵旅和后勤辎重部队。而待完成此项作战目标之后,再回军围困、围攻河口镇的这支孤军,以多打少,全歼王辅臣大军。
如果是自己,也同样会这么做的,王辅臣心中想到。
这时举目四顾,周围的士兵人人面色惨白,士气低迷已极,他大声喝道,“诸位弟兄,贼军穷途末路,我大汉数十万天兵倾刻就到,此辈跳梁小丑,不过垂死挣扎罢了!”转过头来,一指跪俯街心的中军官,“你即刻带两千人去镇边布防,不得让贼军前进一步!!”
中军官大声应道,“末将遵命!”言罢急急跳上战马,朝镇外疾驰。
王辅臣抽出长刀,大声喝道,“后队不容有失!!亲卫营!——整队!”他一勒马缰绳,战马滴溜溜跳转过身来,“咱们把后边的弟兄救出来!!”
第八章华夏有鼎
第八节
凄厉的号角猝然急响,大军镇标营的人马蜂拥涌出营房,朝镇子中心唯一的空旷地集结,此刻战事情急,人人都有点慌乱,又有点暴躁,互相推囊着、拥挤着朝前方运动,带队的部队长怒不可遏,大声呵斥怒骂,横过刀背,凶狠的砍在士兵肩头,将他们勉强纠集成战斗队列。
远方地厮杀呐喊声不住传来,身旁人声鼎沸,中军官如旋风绕着队伍转了一打圈,厉声喝道,“全军转向,谁我去镇外迎战!!!”
轰然应和着之中,一整列队伍朝梓潼河方向进发,王辅臣在旁边看了良久,吩咐鸟铳队和抬枪队也上跟了上去。
和镇标营薄弱的军力大不不同,王辅臣的亲卫营足足有四千二百余人,其中约莫八百余骑兵。这支部队可谓是王辅臣的半生心血所在,每一个人都是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悍不畏死且忠心耿耿,这时虽然也是匆匆整队,但却显得秩序井然,除了偶尔的兵刃撞击和微声咳嗽,半点嘈杂也无。
当镇标营的部队全部开出街外之后,整个场院已然空了出来,四千大军将这一片不大的空地挤得满满当当,一迭声报讯声自队伍那头穿到队伍这头,部队长点名已毕,朝王辅臣方向大声报告自己队伍的人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