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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野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顶,笑了笑:“无论我为你们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
席容抬起眼看他,差点落下泪来,他却似忽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疾步离去。。。。。。
次日清晨,席容换好华丽朝服,用胭脂唇朱,遮掩住自己苍白的脸色,然后走到床边,轻轻触摸了一下凤歌的眉心,转身离开,前往凤御宫上朝。一步步走上玉阶,她站在最高处,环顾群臣之后泰然入座,声音冷清威严:“幽冥卫已于昨夜彻底剿灭,从今以后,诸位爱卿再也无需担惊受怕。”
众人在高呼皇上圣明的同时,却又在心底有丝震撼,女皇竟能将横行多年的幽冥卫一夜之间诛杀殆尽,并悬于城门口示众杨威,又是怎样的手段和魄力。
而接下来,席容的话,更让人心底发寒:“幽冥卫虽除,但其贼首冯绍仍未落网,所以各位卿家有知道线索的,速速上报,朕必有大赏;反之,假如隐而不报,日后若被查出,便以叛党余孽论处,九族连坐。”
台下曾为冯绍朝中亲信的几名大臣,此刻背后已是冷汗涔涔。
席容淡淡地扫过他们,又将眼神投注到冯野身上:“此外,由王爷全城发布谕令,城中百姓,凡是发现逆贼冯绍行踪举报的,赏黄金百两,而若是窝藏,全家举罪,为其陪葬。”
“是。”冯野垂首应道。
“好了。”席容声音一轻,语调变得柔和:“诸位卿家,照常议事吧。”之后的早朝时间,她神色淡定,似乎先前那个下绝杀令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其他人却是战战兢兢,无法从最初的情绪中抽离。。。。。。
重赏苛罚之下,必有叛徒。想踩着冯绍往上爬的,或者是怕被冯绍拖下水的,开始暗中举报,线索渐明。两日之内,甚至连他的私密产业春月楼,都被供了出来。
当官兵突袭春月楼,老鸨出来,还未开腔,便直接被制住,而此刻,楼上最里间厢房,有一人迅速翻出后窗而逃。这个便是冯绍,当他终于逃出那条暗巷,站在屋梁顶端,眺望远处的红瓦宫墙,不禁恨的咬牙。
好一个席容,竟将他逼至走投无路。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给石雕涂朱砂,在鬼宅设埋伏,心急如焚,却不敢露面,只能任自己多年训练的幽冥卫毁于一旦。他偷偷地返回地宫,却发现自己曾经的骄傲,已成废墟一片。现在连春月楼,也被查封,他再无可容身之处。
一生都在报复别人的他,第一次深刻地尝到了被别人报复的滋味。冯绍沮丧地将斗笠扣抵,走在热闹的街头,竟忽然想到了彦祖。现在彦祖也不好过吧,他杀了席明扬,罪过并不比自己轻,席容又怎会原谅?冯绍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有了些许平衡。
七弯八绕,他到了曾经和彦祖秘密会面的那间酒楼附近。仔细探查周围,并无异样,他才信步走入,坐到惯常的位置,要了壶酒。他知道,也同时会有人将自己的行踪即刻告知彦祖。
果然,当夜幕降临,厢房的门被轻叩了两声。。。。。。
来人正是彦祖。今日的他虽然脸上任有笑容,可一看黯淡的眼神便知,他不过是在强撑。
“在等我?”他走到桌边坐下,自斟自酌酒一杯。
“如今也只有我们二人同病相怜了吧?”冯绍凉凉地瞟了他一眼。
彦祖不答,抿了口酒,将眼神投向窗外的夜色。
“席容真狠。”冯绍冷哼一声。
〃不怪她。〃彦祖苦涩地笑笑:“亲人被杀,她自然要报复。”
冯绍斜睨了他一眼:“你也遭到报复了么?”
“她恨我便是对我最大的惩罚。”彦祖轻闭上眼睛,将痛楚和在酒中,一饮而尽。
冯绍盯着他看了片刻,呵呵一笑:“只怪你当时太贪心,怕我站了便宜,杀席明扬灭口。”
彦祖抬起眼来,也笑了笑:“若我告诉你,是席明扬先出的手,故意引我杀他,你信么?”
冯绍的表情顿时僵住,半晌,忽然顿悟过来,手上一顿,酒尽数泼洒:“老东西可真狠。”明白自身已无力手刃仇人,便破干脆以死做局,一箭双雕。使彦祖失了席容的心,被恨一辈子。也使他的身世再无对证,成为永远的悬案。甚至到了最后,还暗示凤歌,永坐皇位不让。
“毁灭。”彦祖转着手中的酒杯,眼神凄凉:“他做到了。”毁灭他们各自人生中最珍视渴望的东西,让他们活着比死了更痛苦,这才是最好的复仇。
冯绍想到了自己如今落魄之极的处境,也不禁颓然,猛喝了几杯。带着愁绪喝酒,太容易醉。到最后,两人均已微醺。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彦祖半撑着额问冯绍。
“天明国只怕是呆不得了。”冯绍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再掩盖自己的狼狈。
“那你去哪儿呢?”彦祖微掀起眼睑,瞟了瞟他。
“随你走怎么样?”冯绍答得半真半假。
但彦祖只笑了一声,没有回答。
冯绍撑起身体,只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条斯理地说:“其实呢,我也不见得真没有可去的地方,毕竟我手上,也有两本书。”
“两本?”彦祖眯了眯眼眸。
冯绍一笑:“除了从你那捡来的一本,以前还有人给我送了一本。”
“谁?”彦祖眸光闪动。
“于嬷嬷。”冯绍的回答,让彦祖微怔,随后追问:“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自己也不清楚。”冯绍自嘲地笑,眼底有丝伤感:“只觉得她为我做了很多。”
彦祖忽然想起了当初,于嬷嬷带给席容的那封书信的落款:“她是不是姓梁?”
冯绍顿时全身一震,惊愕地望着他:“你怎会知道她姓梁?”
彦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确定:“我之曾经看到过她在信上的印戳是个梁字。”
“什么样的梁字?”冯绍忽然激动起来,伸手抓住了彦祖的衣袖。
彦祖疑惑地望着他,将那枚印鉴的形状描述了一遍。
冯绍彻底呆住,手缓缓松开,跌坐回椅子上,喃喃地说:“怎么会。。。。。。怎么会是她。。。。。。”
“是谁?”彦祖轻声问。
; ; 冯绍却忽然站了起来,径自往外走。
“你去哪?”彦祖惊讶。
冯绍却似根本没听见,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彦祖怔了片刻,终于还是悄然跟上。。。。。。
郊外荒野。
冯绍站在那座孤冢前,腿一软,跪倒下去,手颤抖地抬起来,去抚摸墓碑上的字。“真的是你吗。。。。。。母亲。。。。。。”一滴滚烫的水珠落下来,融入坟前的黄土。他骤然痛哭起来,拼命将头往石碑上磕:“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骗我。。。。。。”
彦祖在远处看着这一幕,不忍地叹了口气,正待上前相劝,突然惊骇地发现,冯绍的四周,有许多人正在疾速靠近。
原本沉浸在悲恸中的冯绍,也猛地醒悟,但已经来不及,他已在包围圈的中央,密密匝匝的弓弩,对准了他,逃无可逃。
他怔了半晌,忽然仰天狂笑:“好,好,我活该命绝与此。”靠紧了那墓碑,他闭上眼,轻叹一声:“只请你们求她一件事,将我的尸首葬在此墓旁边。”
第五百三十二章 伤离别
预料之中的万箭穿心并没有来,却有一物落入他的怀中。
冯绍睁开眼,看见的是个小小的包裹,打开,里面正是那枚刻着“梁”字的印章。
“陛下传谕,若你来到此墓前,说明你尚存最后一丝人性良知,看在墓中人的份上,她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但是,必须马上离开,且永世不得在踏入帝都半步,否则杀无赦。”领头之人的话,让冯绍的心若被重击,望着墓碑惨笑:“又是你救了我吗?母亲。”
这时,弓箭手已往两边闪开,给他让出一条路。
他呆怔了片刻,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缓慢地爬起来,踉跄远去。
彦祖站在暗处,看着冯绍萧索的背影,唇边泛起苦涩的笑。。。。。。
当晚,彦祖返回城中,招来刘掌柜,嘱咐他打点行装。
“主子这就要走?”刘掌柜惊讶地问。
“是,不仅我走,你也随我一起离开。”他望着窗外繁华的帝都夜景,笑容怅然,似在自言自语:“以后,怕是难得回来了。”
“可是,娘娘她。。。。。。”刘掌柜的问话,被彦祖摇头打断:“她不要我了。”
刘掌柜一震,他从未见过,主子这般绝望的模样。
“走吧。”彦祖又是一叹:“走之前,将帝都剩余影卫的名单,送到冯野府上,让他不必手下留情,宁可错杀,不可漏过,以防万一。”
“是。”刘掌柜应道,随后又试探地问:“今日主子去见冯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