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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从会香眼中渗出,却只在眼角处凝结成一点,便再也流不下来,她绝望无神地看着前方,嗫嚅着叫:“爹……娘……”
就在冯绍要一掌拍下时,后排忽然响起个声音:“是我。”
站起来的人,是素来与会香最亲厚的红玉,所有人都转过头,惊诧地看着她。
“你要找的人,是我,放过会香。”她缓步走上前。
冯绍徐徐收回手,挑了挑嘴角:“你倒还有几分情意。”
“因为我至少还是人。”红玉的嘴角,有惨然自嘲的笑:“而你,是魔。”
冯绍饶有兴味地看了她片刻,忽然爆发出大笑,那声音阴森到了极点,让人颤栗。
“你说得对,我是魔。”话音未落,他便一掌推出,红玉的身体,瞬间炸裂开来,滚烫的血四面喷射,跪着的会香,被那血雨劈头淋下,双眸呆滞地瞪着,甚至不知道闪躲。
忽然,她开始无声地笑,然后又哭,慢慢地在地上爬,拖出一路凄烈艳丽的血红,当她费力地打开那扇门,脸迎着那一片白光,忽然开始断断续续地低声吟唱:“秋月儿凉……绣……衣裳……当嫁妆……”
那是她和红玉平时一道玩耍时,常唱的小曲,房中那些还活着的丫头们,都随之落下泪来。
冯绍仍旧无动于衷地站在那片血海里,雪白的衣衫上布满鲜红的血迹,宛如嗜杀的修罗……
会香疯了。
又哭又笑地,在园子里乱跑,任谁都拉不住,后来,崔嬷嬷只得命人将她锁进柴房,于是那一夜,整个碧绿居的人,都未曾入眠,听她不停地唱歌,或者哭喊着,让月香不要抓她,求红玉带她走……
第二天,冯; Y ?T绍又被冯耀威叫到了书房,问昨天究竟所为何事,闹出这么大动静。
冯绍沉默以对。
但冯耀威仍是猜出来几分,沉下脸问:“是不是有奸细?她的人?”
冯绍依旧不言不语。
冯耀威的眼中戾气横生:“我们容忍她也太久了,该动手了。”
冯绍一愣,出言拦阻:“现在不是时候,大哥刚闯了大祸……”
冯耀威挥手打断他的话:“杀了夜鹫,固然是惹了麻烦,但局势越乱,反而越可能是起事的好时机。而且现在彦祖不在帝都,我们正好少了个障碍。”
彦祖那个人,看似玩世不恭,却不知怎么,让人心生忌惮。原本是想借他牵制女皇,可到最后却越来越觉得此人深不可测,无法放心与之结盟。
“那父王打算怎么做?”见冯耀威一意孤行,冯绍沉吟着问。
冯耀威转过脸来,与他对视半响,只说了两个字:“照例。”
冯绍眼神一惊,反问:“这样未免太过……”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冯耀威冷笑:“此事你尽快去安排。”最近变数实在太多,他现在,迫切希望速战速决,害怕再拖延下去,十年谋划,会毁于一旦。
冯绍应声告退,却又突然回过头问冯耀威:“要告诉大哥么?”
冯耀威愣了愣,迅速回答:“不必。”
冯绍再未说什么,转身出门,嘴角却有阴沉的笑。想让他又手沾满血污,再将干干净净的江山交给冯野?这算盘打得,究竟是太过精明,还是太过愚蠢?既然你喜欢乱世,我就干脆帮你乱个彻底。
一封密件在当天,悄无声息地发出,八百里加急,直往冯城……
然而,在这个布好的局中,却有一人,他放不下。可以伤任何人,唯独不愿伤了她。他不能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推入无间越狱。但他也同样不能为了她,放弃多年的谋划。若是不能两全,他该如何取舍,命运的抉择,再一次降临。不知道这一次的答案,是不是比上次更难……
当冯野接到那封密信,指洒几乎抵制不住的颤抖。他明白自己的使命,永生不可违逆。可想起那个被无辜推进漩涡中央的她,却又心如刀绞。所以明知是不该踏入的局,他仍然只能义无反顾。
叫来副将,他说自己要暂离几日,对方惊愕阻止:“王爷,现在其他三国均对我们虎视眈眈,你怎能……”
“我知道。”冯野闭目打断:“但是现在,我必须回帝都。”
副将愣了愣,眼底似闪过一抹了然,迅速低下头却掩饰:“是,王爷,属下会誓死保卫冯城。”
冯野明白他心中所想,只是苦笑着将他摒退,自己则连夜出发。
而彼方主帅离关,消息立刻传到天楚。彦祖得闻之时正在饮酒,一瞬间,手中金樽微斜,眼底阴翳密布。连他也未曾料到,冯耀威会心急到如此地步。再无平日的悠然,他即刻进了内室,指节在挂着山水图的墙壁上轻叩了两下,那墙壁顿时滑开一道门,他闪身进去,里面已有一人等待,身量与他极其相似。
“魑魅,我现在必须走,你代替我,看住夜垣,若有异动,便让魍魉……”他的手刃向下狠厉一劈。那个被唤作魑魅的人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张人皮面具贴到脸上,转眼间,便与彦祖别无二致。
两人互换了衣着,魑魅出去,彦祖则从暗道离开……
失身弃妃 第四百五十六章 最后的缠绵
此刻,还有另一个人,也同样焦虑万分,那便是凤歌。当她得到冯耀威即将夺宫的密报,几近崩溃。碧薇出事,牵连宫中暗线被尽数扯出;上次花会事件,跟随在她身边的几个最得力的亲信,又被彦祖所杀;现在甚至连冯绍身边的人,都已经被除掉。
损兵折将如此惨重,她现在根本无力回天。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坐以待毙。若是冯耀威此次成事,那么她就再无可能,拿回她的江山。况且她还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希望能借这一混乱,换回自己的身份。
凤歌看着眼前仅剩的几个人,咬牙苦笑,只待做最后一搏。到了现时,局中之人,皆心忧如焚,只有宫中的席容,仍对即将降临的血光之灾,浑然不知……
噩梦发生在那个大雨倾盆的夜晚。因为酷热已久,难得落一场雨,凉爽的夏夜中,人都睡得特别沉。宫院中,寂静得只听得见沙沙的落雨声。只有于嬷嬷,心中仍然隐约有些不安。自彦祖走后,她几乎寸步不离地跟在席容身边,生怕有半点闪失。
最近这宫中倒是看似平静,可不知为什么,她却总觉得,这安详之中,透着点不寻常。
午夜梦回,席容醒过来,看见那个在门口向外探看的身影,迷蒙地问:“嬷嬷,你怎么不睡?”
于嬷嬷忙走回来,躺在旁边搭的小订:“刚才觉得有些热,想出去吹吹风,这就睡。”
“哦,嬷嬷不要太辛苦了。”席容打了个呵欠,又睡了过去。
于嬷嬷也勉强合上眼,安慰自己不过是思虑过重。
然而,刚过二更不久,她忽然感觉外面的雨声中,似乎混进了其他异常的响动,迅速睁开眼起身,凝神仔细聆听。下一刻,从远处隐约传来断断续续的惨呼,却只是喊了一声便骤然消失。
于嬷嬷大惊失色,去叫席容:“快醒醒,有刺客。”
席容整个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被于嬷嬷从床上拉起。然而已经来不及,门突然被劈开,十几个黑衣人一涌而入。席容呆怔之际,于嬷嬷已经掷出一把剧毒暗器,最前面的几人首当其冲,当即倒下,但第二批人立刻又扑了上来。
势单力薄,于嬷嬷不敢恋战,将席容护在怀中,破窗而出,向后院逃去。豆大的雨,打在人脸上,沁着寒凉,席容听见四面的惨叫声连绵不断,不知道此刻,有多少有正在遭受屠杀。
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色暗夜,身体微微发抖。而于嬷嬷此刻,甚至已经没有精力安慰她,身后的追兵已越来越近,最可怕的是,就在快要到宫墙边的时候,前方出现了另一群黑衣人,堵住了她们的去路。
眼看已经被包抄,她只能奋死相抗。但那些人全是死士,即使踩着同伴的尸体,仍旧疯狂反扑,纵使于嬷嬷武功极高,也渐渐寡不敌众,何况身边还带着不会武功的席容。她们最后被逼至墙角,已经毫无退路。
就在以为命运已经不可逆转,只能等待最后一刻来临之时,她们忽然惊诧地看见,那些近在咫尺的黑衣人,纷纷向后倒下……
“你们快走。”低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席容和于嬷嬷同时抬头去看,却只看到一条黑影,自上方飞掠而过,根本来不及看清。而此时,也无暇顾及太多,于嬷嬷挟着席容,使轻功翻越宫墙,逃往当初彦祖所说的梨花巷,眼下对她们来说,恐怕也只有那里是暂时安全的去处。
然而虽然背后追兵被截,半途中却又遇伏兵。席容只一眼,便辨认出其中领头之人,是凤歌。四目相对间,即使在暗夜中,也能感觉到对方眼中,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