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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路过-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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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则殿内人影寥寥,言归院里声稀言疏,人头攒动全都挤在言归院步正堂旁边的小房,那本是掌院大学士、鸿儒韩方止的书房,后来给了最后编排进来的宫修撰做执事修文之处。
柴洛槿小身形往人缝里挤,再挤,刺溜就钻到了书房门口,摇着扇子抢在一群脑袋前往里看。
只见房内方桌一张,桌上茶香杯盏一套,锦垫三个,垫上盘腿端坐三人。
三人中却有一位,正是她那个到哪儿都藏不住的宫小草,不卑不亢、收放有度地与另两人侃侃长辩中,纤长手指挥斥指点,周身仿若辉光舞动,眼中的自信和隐约傲慢明若暗夜星子,在这书腐沉浊的书房内尽展一身才智。
柴洛槿凝神听了半晌,原来是宫雪漾上次批注的大逆不道文书被韩方止看见,暗自激赏之下过来与他探研理辩,恰逢韩方止的至交好友某将军来拜,三人便从君臣道神侃到了高祖文治武功又到文武孰重孰轻之争,舌上硝烟起,无刃的刀剑来去,震了整个文则殿,殿内文官们纷纷来看大将、鸿儒与小匠之辩。
柴洛槿拿扇子遮住笑嘻嘻的嘴巴,她的小草别的不说,侃功神乎其技,一张嘴巴可绝不下于她。
宫雪漾正在激越处,微微有些忘形,起身大步,负手扬声,含沙射影地对刚落幕的北凉兵变横加讽意,还以北疆第一权将舒不换的此次失手为例证明治军需辅以文的道理。
言罢一室无声,宫雪漾突然神色一敛,他是个极有分寸很难放肆之人,恣意之后立马醒悟过来,掀衣摆拜倒,「宫雪漾一支秃笔,写的是乱语,一张豁嘴,说的是浑话,疯癫之下犯了大不敬,还望两位大人在上,肚里走个船。」。
那位将军轻轻把茶杯一顿,缓缓抬首带笑道,「舒某虽为武官,垂老身体却不怎么强健壮实,恐怕没那么大的肚子啊……」手指在杯口摩挲。
宫雪漾打个寒噤,已经了然面前何人了。
柴洛槿见亲亲小草可怜紧地跪在地上,从额头到下巴的俊极线条勾出一个谦卑紧张的侧影,叫她心尖儿疼得软趴趴的,扇子愤而啪地一收。
只见一位身量不高的清俊玉面书生越众而出,握一柄扇子华丽丽走上前。
宫雪漾一愣,嘴角挑开无奈笑意,她又来做什么了。
舒不换微微抬眼,与韩方止一起往她看来,「怎么韩老你院里的文书,这般淡薄礼仪么?」语意不善,却是笑着说。
柴洛槿在室中站了许久,望着前方做深沉学问状,她实在还没想好这会儿出来要说什么,呃……
「区区只是路见很不平,所以拔刀挫一挫,咳,将军之肚不大,却能吐出(她更想说拉出)雄兵百万,料想也能容良言一句————古来文治而武攻,文武之间较长短也是常有的事。区区以为,文武之间如水与乳,看似分,实则合,完全无需高下较量啊。」
舒不换挑起眉梢道,「水乳交融,似分实合?文为经史,武必兵马,何处相合?文武之较可定国业之所重,又如何不需?」
「区区说,若是比较文武截然不同的地方,那么有如鸡与狗咯咯大比生蛋、狗与鸡汪汪汪争骨头,既然全然不同那又争个什么劲,若是比起文武交融的地方,既然浑然相合已成一体,那就好比大腿与膀子较劲,都是一个身子,互相拧起来有害无益。所以文武不必较量。」
舒不换一双利眼光芒微放,炯炯看向她,「诡辩,本将问你,文武何来交融相合?」
柴洛槿舔嘴巴,自取一个杯子倒上茶,砸吧一口道,「区区家乡有位兵家云,令之以文,齐之以武,是谓必取。说的是用『文』的手段即用政治道义教育士卒,用『武』的方法即用军纪来统一步调,这样的军队打起仗来就必定胜利。区区故国的开国太祖,便是政治委员出身,他在每一级部队编排负责思想教育的文官,使兵卒从脑子里认可将帅的作战意义,这样比起仅仅屈服于棍棒军令的军队,显然更为严整有力。正所谓知胜有五,其一是『上下同欲者胜。』。即是说,官兵同心,上下协力,就可夺取战争的胜利。又如何令上下同欲呢,『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故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也。』——文教之于武功,何其重要,何其攸关!」转身负手望着天花板,何其潇洒倜傥,其实一只眼正歪歪扫荡着小草的跪姿。
郑显缓步踏入了文则殿后殿,一路示意臣下噤声,走至言归院时,恰看到围得水泄不通的房门,于是在众人身后慢慢绕去房子另一侧,从微开的窗户往里看。
又见男装执扇的柴洛槿,一张嘴开开合合,恣意宛若当年,她正说到不但治军需文,攻城略地亦需文,讲起一篇利如刀剑的文章在战役中击溃军心的攻心作用,还说起一种闻所未闻的战法——心理战。
郑显看着飒爽写意的柴洛槿,又是痴迷,又是心揪,为那双可以万里鹏程任遨游的翅膀,为那束不住的伊人。
正欲转身,等她玩累了再回来说话,却见她受邀盘腿坐下之时,悄悄把自己的锦垫往宫雪漾膝下挪了挪,挡在桌下身侧的手在他膝头轻轻按揉。
郑显在窗边停下脚步。
「这位……是姑娘吧……」舒不换赞赏的眼光不减,以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揭穿她。
柴洛槿咧嘴笑,不否认。
「这位才俊难道是他院的文书,不知如何称呼?」韩鸿儒捻须问。
柴洛槿眉梢微抬,「嗯……表字嫪嫪(音lào)。『念将决焉去,感物增恋嫪』之嫪,取爱惜留恋之意。」说完忍笑。
舒不换于是念道,「嫪嫪……」笑这女子表字,总爱取些娉娉、嬛嬛之类。
宫雪漾在桌下把柴洛槿的手握住一紧,有些无奈地笑看她,柴洛槿一撇嘴,一副老子就要的样子。
言谈几句,舒不换念着柴洛槿提的那几个新妙的治军行兵法子,急着和韩方止起身走了,宫雪漾那大逆不道文和冒犯大将之罪不了了之,反倒很受赞赏一番。
待大将与鸿儒一走,门口那批崇拜者也追随散去。宫雪漾出去与同院修撰搪塞几句打发了,关上他的房门。
柴洛槿贼眼笑吟吟,邀功讨赏般看着他,「如何,嘴利焉?」
他笑着陪她坐下,揉揉她脑袋道,「是,你是那光风霁月之度、经天纬地之能——不过方才说表字嫪嫪,就是胡来,若他醒悟了你是诓他喊你姥姥,那怎么着?」
「躺地打滚,死不认帐!」
宫雪漾还是笑,看她乐津津的,开心便好。
「他没有再迷路了吧,与你联系没?」柴洛槿问,自打那日后,百氏拍胸脯出去了五六次均以迷路告终,最后宫雪漾忍无可忍,把地图画在他衣上,雇了个常走大陛的马贩子带路,好歹才出了京城,之后一直是宫小草与他联系。
「好马加熟路的马夫,已达大陛边境,沈大将军已亲自带兵,一月之后大约全部可以安排妥当,南下边城候你。你父母,按你的意思,会把他们偷偷接去中人庄。」宫雪漾没有问为什么这么安排,他当然知道中人庄是这陆上最安全平和之地。
柴洛槿撑头,嘴角含笑打量他。
「嗯……」她凑过来,「一直忘问你,修撰当得美滋滋的,跑去洗马厩做甚?」
宫雪漾斜靠桌边,背手枕着头道,「我可是捅了前朝皇帝的人,怎么着也是个杀人罪名……没惩办我,只是终身囚于御厩洗马,念我身负才学,带罪开恩让我领修撰位子,在文则殿编撰典籍,报效朝廷……就这么着。」
柴洛槿点点头,一双眼滴溜溜在宫雪漾斜靠的长身上扫。
几挪几挪凑过来,「咳……草啊,虽然你是重生之躯处处健全,那个,我觉得务必还是要透彻全面地检查一下小小草生长状况如何,万不可有形无神啊……」伸手去揪裤头。
宫雪漾忙起身,保持笑容。
「咦,人家好生关心你,裤头抓这么紧做什么,来,看看精神状况,看看思想境界……」努力摸索前进。
宫雪漾继续微笑,后移。
「胸襟开放一些嘛,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我们实际地、透彻地看看小小草长得如何嘛——」凑近。
柴洛槿终于揪住他裤头,抬头见他正似笑非笑垂首看她,嘴角一挑道,「我们云淡风清百无忌的宫小草,脸上也会起红啊……说说看,这是什么色?」
宫雪漾抿嘴笑,「它不存在,色即是空。」
「那你小小草长得可快活?」柴洛槿孜孜不倦开她的低级玩笑,挤眉弄眼。
宫雪漾脸上更红火,看着屋顶,痞赖地伸舌头舔嘴唇,嗫嚅笑道,「……啊,长势喜人……」
柴洛槿一愣,捧腹哈哈翻天覆地打滚。
咬唇半晌,宫小草也笑了,迅速努力地恢复他惯常脸色,慢慢弯腰把她捞起,圈住道,「……一身都滚脏了,地上凉。」
柴洛槿笑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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