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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路过-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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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不得用,竟舍得糟蹋。
「……摆驾,进宫。」
铎州城离京都不过几个时辰的车驾,小憩一会儿掀开帘子,眼前便是天下间至脏的喧嚣繁华。
往京都正中驶去,皇城的安静总是突兀而自然的衔接在京城之中。绕御道往西停在西升门,踩着下马碑石落车,随从过来接过他脱下的披风,无需腰牌与通报,他沉默穿过躬身下拜的守门侍卫,径往内廷走去。
入宫,他从来不直走,每次都用最慢的方式绕路,但从来绕不到他要去的那个地方。
穿过次第下拜的宫女太监,越过偶尔得见的垂首朝臣,拐过内廷西路往外西路绕去。周围人与物如黑白屏风一道道掠过,空气切割着尘土。路过安静的慈寿宫,里面住着他从来不拜的太妃太嫔,在此清老余生,过宗隆门往东路过康安宫,在他小时还住着执拗不肯去慈寿宫的皇太后,在此凭吊先皇,康安宫前广场往南,穿徽音门,郑显驻足在南三所前。南三所,这个偏远宫殿里住着诸位皇子,幼年时可以在东西六宫尽享虚伪的父母之爱,十岁后便要搬至此处候旨听封,而他,五岁以后弱冠以前从未离开过内廷后宫,却也从未享受过父母之爱。提步离开,往内廷东路走,前面是人影幢幢的文则殿,学士院士在此修撰典籍草拟文书,文则殿后的偏院,他曾一个人在此读书,并不是一个,还有太子与几位皇子,他身边从来都熙熙攘攘,可他也从来都是一个人。与迎面的几位老学士行完揖首礼,他的老师多年前就已经归田,他也无可拜谒,于是转身踱步内廷中路。琉璃与白玉制的乾极门,反射着有些刺目的日光,他蹙眉穿过去,东南方那个在空中金碧辉煌的高台坐落于远处长音阁内,他跟着皇帝与那个人,常年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戏。
入宫前外面明净如洗的天空,此刻抬头看,竟分外凝重粘稠。
皇城上的云朵与空气,是郁结与隐忍化成的,是怨气与流连凝结的。在宣化殿外静静站着,言公公说皇上在此歇息,这里,也是五岁被宣召面圣之地,他记得清楚娘的字字叮嘱,「不要说,不要表现,什么都不要说出来,才安全。」
宫雪漾出得宣化殿门,就看见信阳王呆立在长阶之下,凝望着天空。他不禁缓下步来。这个俊美如精灵的王爷,惹人触摸的脸庞上,一星一点都像那个人,可是凝神发呆的瞬间,却有几分、几分影子是……
「宫丞相。」
惊醒,「臣参见信阳王,信阳王深思之中臣不忍打搅,请王爷恕罪。」
「嗯。」连气息也不屑于多留,轻轻从身旁穿过,拾级往殿内走去。
他的衣角擦着宫雪漾朝服袖摆而过,回首看着消失在殿内的身影,宫雪漾眉峰又轻轻的聚起来。这个人,无论见面几次,总是飘忽不在意的表情,尤其在这深宫之内,那种萧索寂寞越发明显。
什么都有,什么都不要,什么都没有,不知往哪里要……
宫雪漾转身,经中路往西走去。入宫,他从来都是直走,每次都用最快的方式处理朝务,甚至与皇上手谈、论法制、讲诗词也是稳中求速,因为他还有个地方,要认真地路过。
这也是一座宏大的宫苑,静谧、安稳,也荒凉、寂寞。
宫雪漾缓下步子,从宫门前的小院慢慢踩过,把芜草踩平,把野花踩蔫,缓缓坐在石凳上,静望云卷,摩挲浮尘,就好像十几年都是这般凝望守护着,从未离开过一样。
徐徐风过,流云流不动,因为这是禁锢之地。
这里千百年来盘旋着女人的悲歌,这是被称作冷宫的地方,虽静而远的静远宫。
总有些东西,像符号,像烙印,一辈子揭不去,就算尘归尘土归土,还有盘桓不去的人心。
他时常坐在这儿猜想那个高墙内的女子,梳头的模样,浣衣的模样,发呆的模样,养花草的模样……她是不大爱笑了的,从那时开始,就只是宁静。
他本想在这永不相见的地方永远守护,几尺墙,一辈子。
宁愿是永远不相见,争好过相见后而别远……
日头不早,深宫内不是他可长久逗留的地方,起身拍拍衣摆远去。
从朝臣出入的西升门出去,守卫乐呵呵给他鞠躬,他是个平易近人的丞相,常带潇洒笑容,收敛不外露。
走出皇城地界才坐上马车,宫雪漾抬头想,回丞相府换回青衣便要去一趟敛都,听说那个妖怪快回来了。

十八、春色何辜,落地开花

其实柴洛槿是有些晕船的,可是一路这艘草舫都走得很稳。她很莫名为何后面百艘华船跟着,而宗主要坐草棚小舫。
大峡谷很深,抬头看有如豁天之口,大峡谷也很长,流水默默居然走了一天还没到……
柴洛槿砰然拍桌站起来,不小心撞到船篷顶又跌坐下去,深呼吸抚头道,「还有多远啊……」
「你不是这么猴急的话,闭眼睡一觉就到了。」风无名躺在几案旁养神。
「姑娘勿急,马上就要靠岸了。」水色轻飘打量着这个蒙面女子,声音悦耳让人亲近。宗主居然让外人进大峡谷……
柴洛槿气沉丹田眼观鼻鼻观心,如果不是因为马上要见到他,她原是个很有耐性之人。
「唉——,红蓼花香夹岸稠,绿波春水向东流。小船轻舫好追游。」柴洛槿支颐趴在窗棱上故作深沉。水色道,「姑娘好文采。」
「非是我作,吟哦而已。」柴洛槿转头对着水色眨眼,心里半醋半茶地看着这个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她才不乐意看比她美这么多的女人。妆容精致,遮住神思,看形容是个妖艳之人,可是顾盼间又有一点清雅,若是洗去铅华,似乎是个明净如水的女儿。水色,好名字……
转头又往船外看去,几行垂柳,柳梢在水中摇曳,风吹过,柳絮飘扬,而后纷纷坠入水中。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这水性的杨花,其实不过倾慕春色随风而舞,最后却落个无人怜惜风过飘零的下场。在我们家乡男子风流是品,女子风流是过,水色舵主,你们这儿如何?」
水色一震,以为她有所暗指,冷道,「也是过吧。」水色一身功夫,无用,一身学识,无用,『我唯一用你的地方,便是你的水性和色相。』风无名这样冷笑说过,他这天下第一狠心人,说到,便做到。
柴洛槿看她眼神突然冷若刀锋,耸肩讪讪然自己又去吟些春色无边的诗。
「别念了!不嫌闹么。」风无名起身突然喝道。一双清眉倒竖,利若箭矢。
「耶?我念我的,你睡你的,我有嘴可张,你有耳朵可捂,我不嫌你睡得我心慌,你还嫌我念得你舒服么?」
「原来你是气我睡在地上不睡你身上,还愁绪长春色短的,女人便都是你这样,贱坯!」
「你……你……你!」
「你什么,哥哥我山水渡多得是美人,你这样猪头兔嘴的我见一次呕一次,便是吹了灯上你还怕味道不好。」
「你你你……」
「又你什么,你看你鼠目不过两三寸,赚钱不问是尘是粪,前胸不过两个樱桃大,还自命潇洒以为心怀天下,四季常穿男装,原来是女装丑绝还不如村姑扮相,长相也不过蒲柳之姿,敢学人家自称婀娜玉质,明明空虚又怯懦,还装心肠狠辣金刚不破,生你下来便该当小丑,简直叫人笑不拢口!」风无名骂得胸口起伏,气喘不定。
柴洛槿眼睛圆睁看着他,不知道怎么突然就那么大的火,连船舱外的山风也愕然探头望进来,本来离他们一段距离坐着的水色,突然站起身来,到舱外与山风同坐。
她自以为是高级痞子了,原来是未遇上流氓,不,他这哪里是流氓话,简直是十世仇家骂出来的东西。
嘴一扁,缩到角落抠舱棚,那些话倨傲狠毒、字字透骨,情不自禁回味起来更觉委屈,她毕竟是个母的,脸皮再厚,他至少也挑拣些骂。
流水静默,落花无声。
风无名翻身对着船舱,柴洛槿低头抠着草棚。
柴洛槿深吸一口气,突然记起小时候也常被人这样那样笑,她便也陪笑忍着,也是这样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被人辱骂嘲笑的滋味,所以她捉弄人调笑人,却不曾利刃伤害人,比较一下,原来她还是有那么点善良啊。
平下心来,大约刚才她吟的东西触到什么霉头了,自认倒霉吧。
柴洛槿的生命力果然顽强得悍然,不出半炷香便涎皮赖脸爬过来,狠踹风无名道,「疯狼,等会儿你恐怕要做桌鸡给我才行啊。」
风无名起身望着她,嬉皮笑脸亮晶晶看不出一点缝隙。方才对壁思过当然是自己太过分了,还扭扭捏捏准备抹脖子过来赔不是,此刻看见那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的脸又有些丧气,至少你该红个脖子不是?
「还是你比较强。」风无名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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