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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氏道:“江家必定给了老太爷偌大的好处,至少要大过马家才行,——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应该就是今年秋末考察之事。”脸上带着怨恨和不甘,“罢了,如果老太爷秋末考察政绩不好,咱们也会跟着孔家失势,那可得不偿失啊。”
“算她命好!”赵荣家的愤愤道:“那如今,也只有在嫁妆上做文章了。”
“这件事可以先放一放。”阮氏烦躁道:“倒是马家那边,咱们还得亲自去一回,不然可怎么行。”说着,打起精神收拾利落出门。
与马家做亲之事虽然没有说定,但也谈了有五、六分了。
听闻阮氏的说辞,马夫人顿时恼怒道:“好好好,你们家姑娘是个有本事的,这么快就找到贵婿了。”
阮氏陪笑道:“我原是极想和夫人做亲戚的,不想我们老爷……”
“送客!”马夫人原本就是因为儿子不成器,这才降低标准娶媳,想不到却被人耍了一回,岂能不恼?根本懒得和阮氏啰嗦,直接叫人取了庚帖出来,摔在地上,一甩袖子便进去了。
阮氏闹了好大一个没趣,灰头土脸回到家。
“都是那个丫头闹得!”阮氏对嫡女的恨达到了极点,气了好一阵,自个儿撂下一句狠话,“叫我不痛快,你也休想就这么高高兴兴的嫁人!”
阮氏气得肝疼胃疼,玉仪的心情却好了不少。
上午还追了一封信去京城,说了江家的亲事,又说了自己对这门婚事满意,让外祖母放心云云。因为整个人轻松了不少,也有了笑靥,唤来彩鹃道:“对了,把前儿收到的寿礼拿出来瞧瞧。”
先前一直提心吊胆,哪里顾得上看什么寿礼?
首先是孔家人给的贺礼,除了玉清亲手做了一双鞋子外,其余的都很普通,估摸像玉娇等人,应该都是阮氏一手操办的吧。
玉仪从没想过他们能给自己什么好的,所以谈不上失望。
继而挑出顾家的贺礼,外祖母送了一套老坑玻璃种的翡翠头面,包括两只发钗、一副手镯,一对耳坠,两只指甲盖儿大小戒面的戒指,全都翠绿的叫人爱不释手。
到底是外祖母,打心眼儿里疼爱着自己。
玉仪心中暖暖的,又拣起了舅舅舅母送的一支金步摇,看那华丽丽的样子,应该是京城里大珠宝店里订做的,金子够纯够足,上头的宝石也足够漂亮。
明芝则送了一个小小的荷包,彩鹃见了笑道:“难得表小姐还肯做东西。”
素莺抿嘴一笑,“你这丫头,还敢背着小姐打趣人。”说完立即后悔,如今已经是在孔家过日子,按理说应该管明芝叫做表小姐,一时失口居然叫成了小姐,不免显得身在曹营心在汉。
玉仪听见了只做不知,与彩鹃笑道:“快打开瞧瞧,都送了什么好东西。”
打开荷包,里面装着六颗浑圆无暇的白珍珠,个个都有半截指头大小,堆在一起好不喜人。里面还有一张小小的信纸,明芝在上面说,本来一共是有十二颗的,现在一人一半,留着以后嵌在头面上用。
玉仪看了,忍不住微微一笑。
不免又想起当初在外祖母家的时光,表姐性子大方活泼,表哥敦厚体贴,加上有亲人呵护疼爱,日子过得一派无忧无虑。
“这个是表少爷和……”彩鹃顿了一下,继而觉得自家小姐也订了亲,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于是道:“是表少爷和顾家大奶奶送的。”
既然是夫妻,当然应该合为一体送东西。
玉仪觉得没什么可避讳的,打开看了,不由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这是……”彩鹃吃惊道:“哪有人送这么奇怪的东西?”
“哪里奇怪了。”玉仪将那一对小金猪拿了出来,圆嘟嘟的十分可爱,想来是因为自己属相是猪,所以才会打了这么一对吧。
掂了掂,分量可是不轻呐。
“送就送吧,还故意打成一对儿。”彩鹃忿忿不平,嘟哝道:“什么意思?!”
玉仪倒是笑了笑,觉得这位表嫂挺有趣的,——以明淳对自己的心意来看,没个一年半载应该难以忘怀,且他的性格比较正统,不会弄什么新奇稀罕的玩意儿,想来这应该是出自表嫂的手笔了。
送一对,是在暗示祝福自己早结良缘吗?
“挺好的呀。”玉仪笑道:“收起来,回头还能换成银子花花呢。”
素莺因为方才说错了话,一直不自在,见状忙道:“我去收起来吧。”见玉仪点了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似的,搂着盒子匆匆进去。
彩鹃怕玉仪心里不痛快,忙道:“我看江公子比表少爷好多了。”
“你又知道。”玉仪觉得好笑,趣她道:“当心方嬷嬷听见了不依。”
自己心里却是有些茫然,就这么把终生大事定下来了?比起盲婚哑嫁,好歹还见过江廷白几次,虽然中间有一次不愉快,但后来他还是帮了自己。
不能算最好,但也不算太差了吧。
“这对翡翠镯子真是漂亮。”彩鹃小心翼翼拿起来,看了又看,朝玉仪道:“小姐你瞧着颜色、水头,只怕全苏州也难找出几对来。”
玉仪知道她这是故意打岔,怕自己因为表哥伤心,于是顺手套在了手腕上,对着阳光比了比,笑道:“是挺好的,还是先收起来吧。”手头有不少贵重的首饰,回苏州后就没再戴过,不想碍了别人的眼,免得平白给自己招来是非。
“公主好生大方。”彩鹃笑道:“这一整套的头面,没有六、七百两银子绝对拿不下来,都够寻常人家嫁好几回闺女了。”
外祖母对自己一向舍得,玉仪笑道:“你急什么,将来我也会好好的把你嫁了。”
彩鹃啐道:“呸,小姐说的都是什么话。”
玉仪笑了笑,心下却在奇怪。
原本还以为自己离得远了,外祖母淡忘自己了,现在看来是在不像啊。可为什么自己去了好几封信,外祖母都浑然不理,还是依旧说着平常的问询话,都是嘱咐自己保重之类。
因为徐月岚新进了门,再加上李氏性子比较懒散,所以便慢慢的将家务事放手,改由儿媳妇来主持中馈。
这日上午,外面的小厮送来一封苏州的信。
徐月岚一看便猜到,应该是那位表小姐寄过来的,因为是指名交给公主亲阅,所以并没有多琢磨,立即拿了信去了上房。
毕竟作为孙媳妇,紧着祖母的事也是应该的。
豫康公主不是那等心胸狭窄之人,虽说更加中意外孙女儿,也不太喜欢徐家,但是对这个孙媳妇还是满意的。见她特意过来送信,便笑道:“让个丫头送过来就是,那用的着你亲自跑一趟。”
徐月岚笑道:“刚忙完家里的事,正好闲着,就想过来陪公主说说话。”
“你不嫌我年老啰嗦就行。”豫康公主笑了一句,拆开了信来看,谁知看着看着脸色就变了,半晌才抬起头,淡笑道:“你去忙吧。”又朝丫头们吩咐了一句,“去,叫夫人过来说话。”
徐月岚亦是官宦大家的女儿,一见便知道出了什么事,且自己不方便在场,赶忙笑着应了,领着丫头匆匆出了房门。
李氏尚不知情,一如平常般闲闲的往上房过来。
刚一进门,豫康公主就吩咐道:“所有的人都出去,关上门!”声音虽然不大,脸色却是十分的难看,好似凝结了一层冰霜。
“娘……”李氏有些害怕,换了亲近一点的称呼,“出什么事了?”
“你!你疯了吗?”豫康公主气得不行,将信狠狠的甩在李氏的脸上,“你说,是不是你扣了玉丫头的信?还有前几个月苏州的来信,是不是你叫人伪造的?!”
李氏脸色一白,“这……,这是从何说起?”
“你自己看!”豫康公主指着地上的信,怒道:“玉丫头说,上次说的马家已经退了亲!上次?上封信里我怎么没有看到!”
“我……”李氏眼见掩盖不了,吓得跪在地上,哭道:“我只是想着明淳好不容易回来了,又成了亲,怕玉丫头说什么……,再惹出乱子来。”又忙道:“那几封信我都没有打开,这就叫人拿过来。”
李氏顾不得叫小丫头,自己慌慌张张取了苏州的旧信过来。
看着外孙女一次又一次求援,自己却丝毫不知,还以为外孙女过得平平安安,豫康公主真是又气又伤心,“你自己瞧瞧,玉丫头这受得都是什么罪?几次三番,都险些被那阮氏算计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