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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方嬷嬷叹了口气,哀怨的话却是说不出口。
玉仪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从小没了娘,虽说在顾家有长辈疼爱着,但自幼就十分的懂事,言行举止都十分的谨慎,从来就没给大人添一份乱。
后来去了孔家就惨了。
先是路上差一点丢了性命,继而回家连番遭到继母的算计,伯母、祖母祖父,亲爹也撒手不管,三番五次差点把小命折了。
好不容嫁到了国公府罗家来,一路也是磕磕绊绊的。
婆婆不亲、妯娌不和,外室小妾庶子轮番找上门,似这般年幼的姑娘,没一点韧劲儿还真撑不下来。
如今居然连丈夫也……,真是命苦啊。
玉仪狠狠的哭了一场,把这些天的担心、紧张和压抑,全部都发泄了出来,顿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很好,又有精力继续处理事情了。
让彩鹃打水进来洗了脸,重新扑了粉,慢慢平复着情绪,起身对方嬷嬷微笑道:“现下觉得好多了,嬷嬷回去吧。”又道:“就跟外祖母说我没事,等六爷一回来就让人过去送消息。”
方嬷嬷听她的口气,倒似十分笃定罗熙年会回来一样,倒也不好泼冷水,于是顺着她的话道:“到时候早记得点送消息过来,省得公主担心。”
玉仪含笑送了她出去,然后一个人回来静坐。
…………要是罗熙年真的被四房害了。
自己可不是那种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还等着他们来发落作践,妈的要死大家一起死,逼急了谁也别想好好活着!
小六你的救命之恩我报不了,报仇总可以吧!
瑶芳当初不愿意生孩子,是迫于罗熙年的要求才生的,再加上大户人家的孩子,一般都是奶娘丫头陪着长大,故而母子俩并不特别亲近。
玉仪不知道这些,因为这几日齐哥儿一直都很安静,并没有哭着闹着找亲娘,于是便觉得他十分听话乖巧。彼此连着几日一起同吃同住,虽说没有睡一张床,但是也比从前熟悉了不少,齐哥儿不那么认生胆怯了。
吃完饭的时候,玉仪顺手递了一块桂花糕给他。
齐哥儿怯怯说了一句,“谢谢夫人。”
这是玉仪第一次听见他说话,奶声奶气的,见自己看了过去,赶紧害羞的低了头下去,又慌张的四处寻找奶娘。
玉仪突然想到,如果罗熙年真的不在了,自己是齐哥儿的“嫡母”,那么将来就要和他生活一辈子。
只要自己不死不改嫁,就得看着他长大,看着他娶妻生子,…………可是自己和他,明明只是婶婶和侄儿的关系!却要扮演母子一辈子!
即便四房不来逼自己,估计这种日子自己也过不下去。
玉仪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想念罗熙年,甚至超过了心里的难过和害怕,不断对自己默默的念叨,“只要人回来就好,人回来就好……”
“六爷回来了!”外面传来一声高呼。
玉仪怔了一下,花了两秒时间确认自己没有听错,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门,想要揪住那个混蛋暴揍一顿!
可是看到人了却法下手,…………罗熙年被人抬在藤椅上,浑身是伤,大片大片的血迹染透了衣服,已经分不出是什么样的伤口。
玉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喊道:“叫大夫!”
罗熙年被人抬了进去,玉仪一路跟随,视线没有片刻移开过,…………有一千一万个疑问萦绕心头,最终却化作了一句话,“你……,怎么样了?”
到底忍不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还好。”罗熙年说话有点费力,脸色也不好,嘴唇也微微干裂,却还牵强的扯出一个笑容,“放心,死不了。”
玉仪一面流泪,一面上前去解他的衣服。
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不小心碰着了哪处伤口,实在不敢乱脱,索性拿了剪子把衣服拆了。
四肢上的伤口也罢了,即便横七错八,只要不伤着筋骨就没大碍,最凶险的是胸口上面的一处伤,…………那个位置,几乎就是在心脏的边缘!
往下看,腹部也有两处伤口。
玉仪双手直发抖,不知道当初刀剑进去了几分,有没有伤到心脏和肠子,不敢再看,轻轻的用一床被子盖了上去。
府里是现成大夫,把了脉,只战战兢兢说了一句,“平日里看的都是伤风小病,对外伤不在行,这??,这须得外伤上的大夫才能看。”一副怕担责任,不敢多做处理的样子。
“那就快滚!”玉仪可没有什么好话赏给他,…………顾不上他是真害怕,还是因为四房的缘故不敢掺和,一面小心的守着罗熙年,一面专治外伤的大夫过来。
罗熙年有点虚弱的笑道:“几天不见,你的脾气倒是见长了。”
玉仪恨恨咬牙看着他,又是心疼又是埋怨,“六爷,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怎么可以出门连个人都不带!”一想到他伤得那么重,实在说不下去。
没多会儿工夫,好歹能瞧外伤的大夫赶来了。
这种时候,玉仪也顾不得避忌什么的,站在旁边看大夫一面问询,一面做检查,又配合着打来清水擦拭,好让伤口看得清楚一些。
“六爷福大命大,性命并无大碍。”来的大夫道了一句。
玉仪松了口气,还是有些担心,问道:“胸口上和肚子上的伤呢?有没有伤到里面的脏器?尤其是心口上的那道,会不会太凶险?”
她担心的是,这个时代的大夫会不会闹不清心脏的位置,毕竟他们可没有机会去解剖开刀,不会以为心脏是在正中间吧。
那大夫却道:“夫人放心,那伤口离心还有几分距离。不然若是伤到了一分半点,就得大出血不止,断不会是现在这般轻松了。”
玉仪这才放下了心,又问了治疗和调养的事宜。
因觉得这个大夫比较靠谱,索性把人留了下来,好方便随传随到,免得再像方才一样,看着府里不治病的大夫干着急。
正在说话间,听得外头传了一声,“国公爷到!”
“金哥儿……”一声颤巍巍的声音,以鲁国公的年纪走得步子快了,有些踉跄,旁边的小汤氏一路紧跟着搀扶,脸上的神色很是复杂。
这是罗熙年的乳名,平时也就听蔡妈妈唤过一两次。
看来天底下的父母都是一样,哪怕孩子已经长大,已经成家立业,在他们的心里始终都是孩子,是那个需要自己庇佑的心肝肉。
玉仪悄悄的退开了一步,给鲁国公让了位置。
“爹。”罗熙年倒没有太过激动,只是挣扎要坐起来,被鲁国公一把摁住,盯着小儿子看了又看,像是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
半晌了;鲁国公才带着怒气问了一句;“怎么会弄成这样?!”
106 利刃(上)
…………罗熙年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玉仪一样急于知道。
“爹……”罗熙年有些吞吞吐吐的,看向父亲,“儿子说了,爹可千万别生气。”
这会儿功夫了,鲁国公哪里还顾得上跟他怄气?
只催着他道:“快说!”
“那天……”罗熙年换了换姿势,不知道牵动了身上哪一处伤口,惹得他呲牙咧嘴一下,眉头扭成了一团。
“别动,让爹瞧瞧!”鲁国公伸手去掀被子,…………不掀还好,只看见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这打开被子一看,好好的儿子已经千疮百孔了。
小汤氏站在旁边瞧了,忍不住“呀”了一声。
“这、这……”鲁国公气得要拿拐杖打人,却找不着对象。
小儿子自幼就是一个淘气的,可是他嘴甜又体贴,最是会哄父母开心,所以他淘归淘,从来没舍得真的打他几下子。
眼下这横七竖八的刀伤,就跟错格窗户上的窗棂一样,且暗红浮肿,看得那叫一个触目惊心!
单是四肢上的也罢了,那胸口和腹部岂是能随意伤的?
鲁国公只觉得心痛肉痛肝也痛,只恨不得把下手的人千刀万剐,甚至剁成肉酱,也不能消除他的心头之恨。
小汤氏见罗熙年晾得久了,小声道:“还是先让大夫包扎一下,等会儿再说,可别再碰着蹭着了。”
这一回,鲁国公给玉仪让了个位置。
棉布带子用了一层又一层,无奈罗熙年浑身都是伤,等到玉仪小心翼翼包扎完,基本上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