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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他离岸尚有三丈之遥,足下一点腾空而起,如一只大鸟般展翼落在码头上,人未至,声已闻,道:“大好男儿,岂能随意寻死,作这般女儿模样……”
此人声若雷霆,响若洪钟,白雪心中暗道:好一条大汉。
许欢瘫倒在地惨然道:“小生……实在是……”
他一介文弱书生,方才那生死一线已夺其魂魄,此时喃喃不知所语。
白雪忽然叹道:“我虽没有那《黄帝外经》,可总算学过一些医理,更游历过极西方,曾经见识过一些中土没有的奇术,若是许兄不嫌弃,在下这几日便将之默写出来,也算尽一份力……”
白雪虽没说是传出《黄帝外经》,但他一生所学医道亦是非同小可,若能倾囊写出,只怕对南陵医者行会大有裨益,许欢大喜,又恭恭敬敬道谢:“雪少高义,在下无以为报……”
那紫面大汉大笑道:“堂堂名草雪少又岂是贪图报答之人,你们这些吊袋书生真是迂腐之极。”
白雪含笑道:“阁下豪迈不羁,出手不凡,恕在下眼拙,大胆猜测当是那天一生水、地六合之的天一阁阁主红光冷红大侠。”
这紫面汉自然便是红光冷,他在船上久等白雪不至,便自己放艇过来相迎,正巧碰上这一幕,顺手救下了许欢的性命,只听他哈哈笑道:“久闻雪少皇帝舌、玲珑心、风云腿,今日一见,方知名下无虚,果然是风度过人……”
蓉蓉娇笑道:“红大侠方才救人那一招海燕击浪也是漂亮的紧呐……”
红光冷看见蓉蓉面色一沉,不屑道:“鼎鼎大名国色天香楼楼主的夸赞,红某可是愧不敢当……”他出身名门,是一等一的名家子弟,若不是龙影的缘故只怕连白雪也不愿放在眼里,又哪会给蓉蓉好脸色看。
蓉蓉面上尴尬,心中暗恨,她身为无山城半个主人,何曾受过这般闲气,若非身负重担,早已是翻脸而去,她一甩衣袖不再开口。
白雪笑笑道:“两位切莫要客气了,红大侠我等还是早早上船,不要误了大事。”他又冲许欢道:“许兄见谅,只因在下还有要事在身,这医书之事只怕还有劳烦许兄等上数日。”
许欢躬身道:“雪少此番出海,至少要三日方能到那沉剑池,若是可以,这一路上小弟愿伺候在畔,聆听教诲。”
“这个?”红光冷迟疑道。
蓉蓉冷冷道:“难道堂堂天一阁大阁主威风八面的红大侠,不放心他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红光冷叹道:“你也算是条汉子,若是数日前,我定要请你好好去喝一杯酒,不过,现在……”
现在的天一阁正值多事之秋,常人能避则避,实非一个好好喝酒的地方。
许欢昂头望天,背负双手,沉声道:“我辈读书行医,无非求一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今有机会能得见绝学,死有何憾?”
红光冷重重一拍他肩膀,豪气道:“好!好!好一个死有何憾!我们这便上船去喝个痛快。”
许欢被他一拍,只觉得半边身子疼痛要命,可也只能龇着牙笑道:“还望红大侠能手下留情。”
红光冷哈哈笑道:“但凡好那杯中物之徒无不将自己的酒量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哪有你这般还没喝就讨饶了。”
白雪笑道:“要说喝酒,痛快又岂足够呢?至少要醉个三天三夜的。”
许欢目瞪口呆道:“三天三夜?那岂不是一梦醒来,便已到了天一阁了。”
红光冷道:“哈哈哈……如此虽说是豪情万丈,可倒是错过了这海上大好风光了。”
众人说笑中已借着小艇往那天一阁大船而去。
第3卷 大海无量 天地有崖风有信
第42章 神剑剑奴
白雪一上甲板,遥望天际茫茫大海,朗声笑道:“环顾四极,苍茫无际,使人大开心颜……”
红光冷道:“正是如此,一个人若是能常常能到这大海之上,看看无所阻拦的天空和白云,只怕心中龌龊的念头也会消了大半,这般江湖便能多上一分安宁……”
白雪道:“红大侠心怀苍生,高义!”
“嘿嘿,”蓉蓉靠在船沿,冷笑道:“只可惜江湖上的事情,你若是退上一步,别人便要上前三步,最后退无可退,逆水行舟的道理红大侠岂会不知?”
红光冷道:“天一阁孤悬海外,并没有称雄江湖之心,但谁若是骑到我们头上,那也是要拼死一搏的!!”
他这话说的铿锵有力,字字掷地。
白雪哈哈一笑,化解道:“昔年龙鹰侯出世于沉剑池力战七大剑客,多少年来江湖中人人敬服,传为美谈,天一阁世代守护沉剑池,红大侠何不与大家说说那日的故事,也让后生小辈能一仰前辈往日的风采。”
红光冷眉头一开,沉剑池一战正是他最爱听最爱讲的故事,白雪刚好问到他的心眼里,他正要开口,只听见一道凌厉的破风声自船舱而来。
这一剑极快,剑光如匹练,声未至,剑已到。
气势惨烈,一往无前,显然来者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
剑指白雪眉间印堂。
为何天一阁的船舱内藏有杀手?红光冷他难道不知道吗?他为何只是冷冷的旁观着,似乎完全没有替他的客人挡下这一剑的念头。
白雪似已被这一剑夺了魂魄,只是站着动也不动。
那一剑堪堪停在他印堂半寸之遥,剑光收了,才看清掌剑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慵懒女子,只见她一袭黑色襦裙,头上懒懒地挽了一个挑心髻,掌中古剑,肋下腰际挂了一个青色酒葫芦,双眸带笑,飘飘然有出群之态。
那女子仰头哈哈一笑,随手收剑归鞘,又取了那青葫芦灌了口酒,才懒洋洋道:“奴婢剑奴,拜见主子。”
白雪看着她嘴角不意滑下的美酒,叹道:“看来我应该少喝点酒,不然早晚不知道死在谁的手里?”
红光冷抚掌赞道:“雪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剑姑娘这一剑若是刺向在下,在下万万没有这份气度。”
剑奴收起酒葫芦,淡淡道:“你若是白雪,那我便不作这个剑奴了。”
红光冷面上尴尬一笑,蓉蓉本来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什么剑奴出手试探白雪大为不忿,可她给了红冷光一个大钉子,倒是心中对这个剑奴大生好感。
白雪摸摸自己的眉心,微笑道:“在下倒不是真有稳如山岳之气势,不过是看见来剑虽急,气势虽惨烈可剑招中隐隐带有一分回力。更何况这是在天一阁的船上,来人刺客,红大侠又岂会满含微笑坐视袖手呢?所以在下大胆做了一赌。”
红光冷叹道:“真乃铁胆也。”
剑奴单膝跪地,道:“正是因为主子识剑、懂剑,更不畏剑,所以剑奴甘愿臣服。”
剑奴跪在白雪面前,自上而下看,从白雪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她美丽的螓首和宽大衣袍里露出的一片雪白滑腻,白雪毫不掩饰而自然的看着,道:“江湖传闻,逆鳞剑每一代剑主都有一个剑奴,这剑奴只为此剑而生,亦为此剑而亡,没想到是真的。”
剑奴丝毫不在乎他看着自己的目光,迎头道:“秉主子:剑奴只为神剑十三式而生,不为逆鳞剑而生。”
白雪点点头道:“不错,剑是死的,人是活的。”
“不仅如此。”剑奴又解释道:“奴婢便是神剑十三式之剑意。”
白雪这才呆住了,他喃喃道:“你就是剑谱?”
剑奴道:“奴婢是剑谱的三分之一,神剑十三式分剑法、剑意和神剑三部分,其中剑法和神剑逆鳞只有每代逆鳞剑剑主掌管,剑意由剑奴世家掌管,而主子这一代的剑奴便是奴婢。”她顿了顿又道:“无论缺少剑谱的哪一部分,神剑十三式的威力便大减,江湖多险恶,这亦是为了以防万一……”
白雪自然明白,他忽然笑笑道:“你自然是听说过我白雪是个无德浪子,心中自不愿尊我为主,所以便自己跑来试上一试。”
剑奴道:“主子明鉴。”
白雪扶起她的身子道:“你呀,不必开口奴婢,闭口主子的,我来不过是替龙影暂时保管逆鳞剑,待他日……”
剑奴绝然道:“剑奴一生只追随一个主子,一旦认定绝不更改。”
“这?”
红光冷亦劝道:“雪少,这的确是逆鳞剑一脉的规矩,等龙影传剑后,他的剑奴便要横剑自刎;同样的,你若是再传剑他人,你眼前的这个剑奴也便不能存活了。”
白雪倒吸了口冷气道:“好可怕的规矩,她们是人?为何要这般对待她们?”
红光冷长叹道:“每一个门派,每一条剑脉都有他们自己生存的方式,也有外人所不知道的残酷,哪怕人前再风光?人后都或多或少会有一些不能说的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