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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想到只是臆测,不必说明,再则连东元这伙管事新附,也难知是否诚心,不便多说,转口问道:“连老哥哥知道货物售尽之后,人和船怎样安置?”
连东元道:“这件事,上头曾有吩咐下来,说是把船头改装成寻常的货船,水手仍在船上,我们这些管事则……”
“哈哈……”一阵愤怒的厉笑由船桅传来,连东元吃惊得把话头刹住。
甘平群一听那笑声,赫然是穷儒的口音,急站起身子,厉声道:“老奸贼,你敢现身出来!”
“哈哈……”笑声转成凄厉,分明发自桅杆顶上,以甘平群那样锐利的目光仍看不出敌人藏在何处。
但他旋即记起在浮沙岛时,翟妮宁曾说过的传音机关,这笑声适时打断连东元要说的秘事,若非有窃听和传音,怎会这样凑巧?是以镇定下来,冷笑道:“仗有几件传音机关,就拿来四处唬人,连老哥不必理他,你索性说了出来,气一气那老奸贼。”
“你敢!”
桅顶上一声震耳欲聋的厉喝,紧接着便是“轰”一声崩天裂地的巨响,震得各人身子抛向半空。
船顶,船身,船尾,同时爆出一股高达数丈的火舌。
烟焰弥漫。
火光烛天。
全船在这声巨响之下瓦解,粉碎。
几十声惨叫过后,人声尽寂,只剩下着火的木板和油料,烧得几十丈海面一片通红。
甘平群身子一被震得抛起,顿觉十分不妙,百忙间双臂一张,恰捞到坐在两侧的品心二女,仰脸一个斛斗翻落海面,再一个海燕掠波,浮掠出几十丈外,一看二女已是惊晕过去,还没有手施救,一个被爆炸震起的巨浪,带着熊熊的火焰汹涌前来,只得挟起她二人纤腰,施展“浪里飞”的水面轻功,又疾走几十丈。
远达几十里的海面上,火花接二连三冲起。那正是道装老者的船队去向。
甘平群腋下挟着二女,眼看满海红光,不觉长叹一声道:“这番真正是完了。那位老前辈艺业通玄,虽能免祸,可惜那群无辜的‘猪羊’怎能有命。”
他在这刹那间,不知是忧是喜,惶惶然似是六神无主,下意识地拍醒二女,凄然问道:“二位姑娘能否在水面行走?”
二女神魂稍定,发觉琵琶仍在身上,小鼓仍悬在腰间,齐展笑容,轻说一声:“可以。”
甘平群察言观色,知他二人要仗琵琶,腰鼓的浮力,点点头道:“既是如此,二位就在这里稍待片刻,我去拖几块木板过来。”
他看着二女各将腰鼓放在水面,轻轻巧巧地站在腰前,随波升沉,才放心潜往破船之处,但见遍是浮尸,惨不忍睹,只好由水底推出块大船板,扑灭板上的余火,邀二女坐在上面,恨声道:
“那自称为吴生余的穷儒,毫无疑问地是转轮魔王了。想不到竟留有这样厉害的炸药在船上,几乎使我等同归于尽。”
敖汝心怆然道:“船上装置有极猛的药,连东元身为管事,不应该毫不知情,可恨他不事先说明,害得那群女子送命。”
甘平群摇摇头道:“魔王行事每出人意料之外,也许这种厉害的陷机老早就装设在船上,连东元是后来上船,难说一定知悉。”
苏汝情道:“船夫总该知道啊。”
“不然。”甘平群仍摇头道:“造船设机的是另一批人,用船行船的又是另一批人,这事十分难说。那魔王阴险绝伦,说不定早把造船设机的人,也杀个精光,省得泄漏消息,但看他在连东元将要说出登岸后的去向,他立即引发炸药毁船,可见一切都早有预谋,奇就奇在这种机关设得十分巧妙,令人难以发现,防不胜防而已。”
近处的火光渐淡,远处海面反而愈见炽热,敖汝心道:“那边有好几百只‘猪羊’,要不要去救它一救?”
甘平群剑眉微皱道:“我也有此心意,只是放不下二位在此。”
苏汝情道:“我们一道走。”
敖汝心道:“一道走,太费时间,相公你可先走。”
甘平群沉吟道:“不行,那魔王也许就在近处,还是一道走好了,我有一个方法可以一试。”
敖汝心笑道:“若那船上有传音装置,则我们所说的话已全被魔王听去,他既知剑圣夫人也在近处,那还敢停留?”
甘平群笑道:“理虽如此,但敌人乃千古未有的魔王,还是小心为好。”
他解下得自银袍总巡察船上,当作腰带栓在腰间那二条蛟皮索连作一根长绳,一端交给二女,自执一端下海,施展轻功,拖着船板,破浪如飞,向那远处的火光掠去。
第三十九章 惶恐滩头
火光尽熄,海面反映着星月余晖。
一团团,一片片,黑漆发亮的飘流,随波上下,那是被烈焰烧焦的“牲畜”尸骸和破碎的船板。
甘平群拖着一方大木板,载有品心二女浮海而来,但因行这几十里的海面,到底还是迟了一步。然而,他目光所及,隐约看见—艘庞大的船影,急提劲高呼一声:“老前辈!”
声过后,船影那边传来道装老者苍劲的声音道:“老夫也料不到那小子恁阴狠,上了他的大当,幸你师婆婆及时赶到,才保存得到百来只宝货和一艘大船,但那活宝也被震伤内腑,奄奄—息,回去施救要紧,海上已无可留恋,你等火速回去,或可追及恶小子的舢板,若能顺利把他除去,倒替天下苍生挽回一劫。”
甘平群一声首恶凶徒驾舢板而逃,急恭应一声:“遵命!”立即回头疾掠。
他那“海燕掠波”的轻功迅逾奔马,虽拖有载有二女的船板,但因二女也连番向后发掌,利用反冲之力推进,速度并未减低,二口气下来,敢已离开原处三四十里。
“咦——那可不是舢板?”站在浮板上的苏汝情瞥见黑黝黝一团巨物疾驶而来,不禁欢呼出声。
甘平群向侧方看去,好笑道:“那是大鲨鱼,千万不要惹它。”
他见那条大鲨鱼大得出奇,恐怕被它撞翻浮板,一连几个“海燕掠波”向前疾冲,被他拖曳的浮板把海水冲开两条浪线。
苏汝倩听说来的是大鲨鱼,脸色微变,目光紧紧注视鲨鱼身上,见它忽然转过方向,又向浮板追赶,眨眼间已相距不满十丈,
不禁惊叫道:“那鲨鱼又追来了,怎能把它赶走?”
甘平群这时候也发现前方不远有几十只巨鲨冲浪而来,急道:“别用兵刃伤它,以掌劲打它鼻子。”
他久居浮沙岛,熟习水艺大全,深知鲨鱼一嗅到血腥,便要争先冲来寻食,这些巨鲨每一条都有千斤重,齿利如刀,若让它冲翻浮板,二女那在有命?但鲨鱼鼻子的感觉最是敏锐,若受到重击,必定惊走,所以把这秘诀告知二女,恰见一条巨鲨冲来,赶忙挥出一道潜劲。
“蓬!”一声响,那鱼鼻被他打个正着,惊得把身子一横,那风帆似的尾鳍拨起一个丈许高的巨浪,卷向他后三四丈的浮板。
“不好!”二女齐声惊叫。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3ǔωω 。 c O m'
甘平群回头一看,见那木板已被巨浪冲得翻转,尚幸二女及时拔起身子,没有坠进水里。急放下蛟皮索,将二女接回,那知在这转眼之间,几十条巨鲨被受击的鲨鱼横身一挡,立即惊窜起来,霎时浪涌如山,几里广阔的海面尽是鱼轮翻滚,把去路遮断,浮板竟陷进鲨鱼丛中。
二女武艺虽高,但出身于绮罗丛中,几曾见过这等凶险场面?苏汝情双腿一软,坐在板上掩面悲泣。
敖汝心也泫然摇头道:“相公你赶快走吧,幸毋以贱妾为念。”
甘平群急道:“你二人切莫灰心,我们决不会死于鲨鱼之口。”
苏汝情听他口气满有信心,不觉扬起脸来,诧道:“有什么方法冲得出去?”
甘平群道:“你二人不要慌乱,见鲨鱼冲来就跃起身子,待它冲过之后又落回板上,那鲨鱼嗅到血腥便会争夺,我自往别处杀死它一二条同类,把它大伙儿引走。”
敖汝心笑起来道:“有这样好的办法,何不早说?”
甘平群苦笑道:“我立刻就依法施为,但这时月黑浪高,生怕我一离开,便难找到你们,先得商议出一个联络的方法。”
苏汝情想了一想,欣然道:“我把明珠取了出来,你可依光寻找。”
甘平群摇头道:“这样不好,那鱼儿见光而集……”他顿了一顿,忽然“啊”一声道:“我只么杀得一二条鲨鱼,鲨鱼必定向血腥处游去。你们待鱼群走远,便将明珠抛向高处,我便可随光而回。”
敖汝心笑说一声:“好了,过一会,我把明珠连续抛高一千遍,直到你回来为止。”
甘平群笑了一笑,略再叮咛几句,身法一展,登上一只鲨鱼背上,脚尖微点,又已投向远际。
他虽吩咐二女防备鲨鱼之法,但海中凶物,何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