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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璧君缓缓站起身,平静地说:“你们爹爹是不是还没回来?”
萧逆风想了想,忙忙地答道:“或许过些时候……”
沈璧君坦然一笑,道:“没关系,他会回来,因为他是萧十一郎。”
关外边域并不荒凉,一座叫做“无乐城”的不大不小的镇拔起在连绵荒野中。
无乐城并不无乐,而是充满乐。名门望族到了这里找得到最好的客栈、酒楼,绝不会有失他们的身份。一般人找得到一般人该找的地方,失意、落拓的人找得到最阴暗的角落,孤独寂寞的人找得到最热闹的地方,总之,无论你是什么人,都能在这里找到你要到的地方。
这世上的伤心之人毕竟不少,所以酒肆的生意总不会太冷清。
一家小小的酒店,小得只有四五张桌子,低低的房檐、昏暗的光线,若想逃避世界,这的确是个很好的地方,萧逆天已在角落的一张桌子旁坐了一天,三十多岁有些呆滞的老板娘在他刚到时为他准备了一桌子的酒之后就再也没理过他,或许她见过心伤之人太多,明白他们此时最不愿有人打扰,就算安慰都会显得讽刺。
这里的人还不算太多,那些满腹牢骚、怨气的人在灌了几坛闷酒后便离开了,到近黄昏时只剩了萧逆天一个,那老板娘坐在柜台后,丝毫没有赶他的意思。
天刚黑下来,这里的又突然多起来,而且不再是潦倒之人,虽然那些人刻意穿着普通酒客的衣服,但那内在的富贵这气是掩不住的,他们络绎不绝地到来,都被老板娘带到后面,每个都掩不住内心的兴奋,那老板娘也突然灵动起来,眉目间流动着娇媚,此时宛若一个善解人意的风尘娇媚女子。
萧逆天仍埋头独饮,似乎周围的热闹根本不存在。
那老板娘不时瞟他几眼,似觉得很满意。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那些人又陆续离开,每个人都带着相当满意的笑出了小店。
天亮了,那风情万种的老板娘又变回了那呆滞少妇的样子,当然那些失意落拓客又开始上门,一切又如昨日。
萧逆天在桌上趴了一夜,等他抬起头时外面已是阳光普照,他眯了眯眼睛,用手挡了挡光线,然后他就看到一桌未拍开封泥的酒摆在眼前,昨天那些空酒坛已经收拾掉了。他想都不想,提起一坛将封泥拍开,继续向肚子中灌。
那老板娘又是一天没理他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萧逆天在那里醉了四天,每天都有一桌十几坛酒等着他,可到第五天早晨,他看到是几样清淡的小菜和几个雪白的热馒头。他迷蒙的眼中放出寒光,沉声道:“酒呢?”
老板娘走过去,坐到以面,道:“年轻人,人四天不吃东西很快会饿死的。”此时的她又像个很温柔体贴的邻家大姐姐,一双不太大的眼中充满关爱。
萧逆天看都不看她,冷冷道:“拿酒过来。”
老板娘无奈地轻叹道:“年纪轻轻,为何要如此消沉?”说着站起身将桌上的东西移到近旁一张桌上,又为他摆了一桌的酒坛,当然坛中有酒。
天又黑下来,那些并不是为了来喝酒的人陆续到来,到这里的人为了避人耳目步行而来。
雪。扑天盖地而来,街道上的雪已深及脚踝。道旁低矮的房屋上也早积厚厚一层,纷纷扬扬的大雪不知何时开始的,也不知将何时结束。
萧逆天根本不去管这些,他也许还未发现已经在下雪,如果发现,也只能更痛苦。
杜落雁曾说过等下雪的时候要陪他看个够,终于下雪了,人却已不在。
一阵冷雪被卷进屋子,七八个人一起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老板娘轻扭腰肢迎上去,笑道:“几位倒是新客,快里边请。”
他们都戴着很大的斗笠,为首的一个用下巴示意老板娘带路,又环视一下酒铺,突然斗笠下闪出一道光,是道目光,那目光正巧落在萧逆天身上。
那人伸手将斗笠拉下来,赫然竟是洪诚!他的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萧逆天,就如盯着猎物的狐狸,也是思考如何享受这“美味”,其它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萧逆天喝得昏天暗地,根本没有注意到这帮人,他的世界似乎只剩下了酒。
洪诚想向前迈几步,却又硬生生将要迈出的步子拉了回来,他脸上堆起阴笑道:“萧少侠,独饮无趣,何不赏脸让在下陪你干几坛?”
萧逆天看都没看他,或许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洪诚的胆子大了些,小心地走到萧逆天身旁,笑道:“少侠,一别数日,一向可好。”
萧逆天似瞟了他一眼,他从那死灰的眼睛中看到的只有死气,万念俱灰,不禁一阵喜悦,他伸手夺过萧逆天的酒坛,假笑道:“萧少侠,喝酒伤身,还是莫要喝太多的好。”
萧逆天又要去拿另一坛酒,洪诚一下将桌子击倒,酒坛醉了一地,酒在地上倒处涌流。
萧逆天缓缓站起身,晃了晃勉强站稳。
洪诚大笑道:“萧少侠,站稳了,别学这些酒坛。”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
萧逆天迟缓地转过头看着洪诚,道:“还我酒。”他的话不再有那种慑人的威力。
洪诚扬扬下巴,道:“你若求我,或许……”他嘴角微微扬起奸邪的笑。
还未等他说完,萧逆天打断道:“好,我求你,还给我。”那双曾经闪着光的大眼睛中再也找不到任何活着的气息,眸子中原始的傲气似也流走。
洪诚的眼中放出光,他的脸也发红,哈哈大笑道:“萧家人,在求我?萧家五子也不过如此。”
其它人有几已将斗笠甩在一旁,全是些年轻气盛的少年人,他们惊道:“他是五子这一?”
洪诚冷笑道:“他就是传说中最像萧十一郎,武功机智最好的萧逆天。”
有几个人的眼立起发红,脸也跳动着,他们一滑步到了萧逆天身旁,恶狠狠的盯着他。
一个皮肤黑亮的高个子,抹了一把脸,咬着牙道:“看来上天对咱哥儿几个不薄。”
一个红脸膛佩剑的少年,道:“的确,若将萧逆天除去,一夜成名不在话下。”
一个白净的书生样子的少年,转了转手中的折扇道:“可他已如此消沉,就算……”
黑皮肤道:“能除去喝醉的萧逆天已是件不易之事,武林同道绝不会说咱们趁人之危。”
洪诚笑道:“各位仁兄难道没看出他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红脸少年一拍手道:“对,他要死就偏让他活下去!”那红红的脸似又红了些。
白净少年淡淡一笑,没有开口,这往往表示不反对。
萧逆天还在盯着洪诚,木木地道:“把酒还我。”
洪诚狠狠地咬着牙,一把抓起他的衣领道:“要喝酒,出去喝雪吧!”说着一用力,将萧逆天甩出门外。
门外,大雪仍在肆虐,来自北极的刺骨寒风在鬼嚎般呼啸着。
萧逆天趴在雪中,脸紧挨着冰凉的雪,他竞似未感觉,他伸手抓了一把雪放入口中。
几个人窜出屋子,围在萧逆天面前,饿虎一般盯着他。
萧逆天一口一口地吞着冰雪,似想让这雪融化为水冲去心中的痛,突然他不吃了,因为一只脚将他的手踩进雪层里,他没有忙着抽回手,而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像睡在暖床上一般恬静。
洪诚俯身一把提起他,突然抡拳在他胸口猛击一掌,萧逆天立即打出十几步远,口中涌出鲜血。
鲜红的血、雪白的雪,漆黑的夜、刺骨的风、伤透的人……
萧逆天的脸上、头发上、衣服沾满了雪花,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张着眼睛直直地看着大雪纷纷坠下,所有的思想似已被这寒雪冰冻。
洪诚一挥手道:“各位请进,何必在这寒雪中吃苦?”亿脸上带着奇异的笑。
几个人的目光突然柔和起来,似想到什么让人温暖的事,他们纷纷转身走进酒店。
雪已将萧逆天埋掉,他的脸似比雪都苍白,那双能穿透黑夜的眼睛黯淡在纷飞皓雪中,现在只有呼吸和心跳还能证明他不是死的,可埋在冰雪中的人呼吸和心跳又能持续多久?
雪在何时停住谁也没去理会,太阳何时升起也没有去理会,雪后的早晨正是睡觉的好时候,脑筋稍微正常点的人是不会跑出暖暖的被窝的。
可现在偏偏有些脑筋正常得很的人跑到了大街上。
是昨晚进酒店的人那些人,按规矩他们必须在太阳升起后的一刻钟内离开。
白天这里贫困之人的天堂,当然他们只能在前面喝酒,至于后面有些什么他们也只能巴望着自己快此发财才能知道。
洪诚那帮人离开的最晚,几个人的眼中都布满了血丝,像没命地狂赌了一夜般,不过每个人的脸都带着满意的微笑,还有些恋恋不舍和无穷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