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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非必要,她从不轻易开口,她的眼光也很少会停在流火身上。
她更多地注视路上的行人,路边的树木,天上的白云,有时实在无处可看时,便会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无双想,其实她是刻意地避开流火吧!
毫无疑问,一百年前,她必也是爱着流火的。那么在她的深心中,是否也同样痛恨着璎珞?
该是什么样的爱与恨,一百年的时间都无法磨灭呢?
她仍然记得第一次见到紫羽的情形,当她看着她时,那样复杂的眼神,那是爱还是恨呢?
然而无论是爱或是恨,都与她无关,她不是璎珞,她是无双。
自离开魏国后,她只要闲暇无事,便会试着吹一吹囚牛笳。谁都知道笳上有神奇的力量,然而无论她怎么试,都无法象拓跋绍般,吹出可以控制人的音乐。
只要想到拓跋绍,她便仍然觉得悲伤。岑昏,他必自以为是神,可以操纵别人的命运。她第一次真正地被激怒了,虽然她自幼出家,也甚少产生嗔念,但这一次,她认认真真地想杀生,她不管他是什么人,这样伤害别人的人,是不应该留在这个世上的。
远方出现一座大城,人们的衣饰渐都,询问了路人,知道那便是燕国的首都中山。
无双骑在一匹瘦马之上,紫羽跟在她身后。流火则在很远地前方,他从不回头张望,然而只要无双一停下来,他便必然也停下来等待。无双知道他虽不曾用眼睛看她们,可是他却谙知她们的一举一动。
无双便不由地觉得温暖,这个看似懒洋洋的少年人,其实是很可以依赖的。
城外不远的地方,是一座很大的寺院,横篇上题着:伽蓝寺数字。
无双自从离开长安后就不曾礼佛,想到自己这个尼姑不仅没有落发,而且还心存杀念,且经常机关算尽,暗害别人,若是师父鸠摩罗什知道了,不知会做何想。
那马似也知道她的心意一般,居然信步向着伽蓝寺而去。
她也不知控制,任由瘦马带着她向寺院行去。
才到寺门前,却被几个身着锦衣的侍卫拦住了。一名侍卫道:“侍中夫人在这里上香,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无双见那几名侍卫衣饰甚是华贵,想不到一个区区的侍中夫人也可以有这么大的排场。
她也不想多事,便拉马打算离开,忽见又有一骑车马行来,居中是一辆四马拉着的车,马车全是沉香木所造,车还未到,空气之中已经多了一股芬芳。
无双心道,这燕国果然是富庶之地,光看这马车,在其他国家,恐怕连皇后也坐不到呢。
紫羽一见那马车,便皱起了眉头,她轻轻一拉无双,低声道:“我们退后一点。”
其时已经聚了一些路人在旁边看热闹,无双与紫羽隐入路人之中。
那马车亦是向着伽蓝寺行来,几名侍卫互视一眼,一名领头的便走上前去道:“请夫人回去吧!侍中夫人今天在这里礼佛,谁都不可进去。”
那赶车的道:“你好大胆,居然敢拦阿丝黛夫人的车。”
领头的侍卫道:“小人当然不敢拦夫人的车,但侍中夫人已经明确交待过,她想单独在佛前上香,不可令人打扰。若是小人放了夫人进去,侍中夫人责怪下来,小人担当不起。”
赶车的冷笑道:“你莫要一口一个侍中夫人,难道我们夫人便不是侍中夫人了吗?兰夫人能进得香,如何我们夫人便进不得香。”
侍卫道:“这是侍中大人家中的事,小人们也不知究竟,小人只是尽自己的本份罢了。”
那赶车的道:“我们夫人今天就要进香,你对兰夫人尽了本份,就是对阿丝黛夫人不忠。不管怎样,我们既然来了,就一定要进去。”
那侍卫道:“若是你们要硬闯,那小人只有得罪了。就算侍中大人要怪罪小人,砍了小人的头,小人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那赶车的便一挥马鞭,似要将车赶入寺中。
虽然那寺门甚阔,但礼佛之人,心存敬畏,自然是在山门外便会下车,徒步进去,有更虔敬者,则会徒步而来,或者三五步便是一拜。那夫人居然如此倨傲,无双不免生出了一丝好奇,心道,这夫人不知是什么样子?看情形,两位夫人都是侍中的妻子,想必在家中便不合了。
山门前的侍卫则纷纷抽出了腰间的佩刀,似乎如果对方硬闯,但要兵戎相见一般。
无双笑道:“真有意思,才一到燕国就有热闹看。”
紫羽却道:“这个阿丝黛夫人好象有点问题。”
无双道:“什么问题。”
紫羽皱眉道:“她的车上有妖气,而且这妖气看起来很熟悉。”
便在此时,忽听寺内一个丫头道:“你们在干什么呢?快收起刀,夫人出来了。”
那几名侍卫连忙收刀回鞘,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丽人被一名青衣小寰扶着,从寺内走出来。那夫人长得极美,却脸色苍白,眉头微蹙,神情颇为忧郁。
她极是柔弱,被丫环搀扶着,亦是弱不经风。
无双道:“这夫人真漂亮,不知那车中人如何,一定也是美人,要不然如何与夫人争宠。”
紫羽撇撇嘴:“漂亮是漂亮,只是那么弱,连走路都要人扶,恐怕活不长久。”
无双笑道:“这样的美人,才能引起男子的怜爱。”
紫羽道:“你又知道?”
无双道:“父皇宫中的嫔妃众多,她们争起宠来,手段用尽,我怎么会不知道。”
紫羽想了想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显得弱一点?”
无双笑道:“我又不和人争宠,为什么要刻意假装?”
紫羽道:“也许你弱一点,流火会更喜欢你。”
无双微微一笑:“可惜他喜欢的人不是我,是璎珞。”
紫羽淡淡地道:“有什么不同?”
无双道:“自然不同。璎珞是璎珞,我是我,怎么可以混为一谈。”不过她知道再怎么说,紫羽也不会懂,在他们的眼中,她根本就是璎珞。
那马车帘轻轻掀起来,车内果然也坐着一个丽人,然而无双和紫羽一见到这位阿丝黛夫人,却一下子都愣住了。
阿丝黛夫人道:“大姐也来礼佛吗?真是凑巧。”
那兰夫人道:“二妹也来了,怎么没在府中服侍相公?”
阿丝黛笑道:“大姐不在,小妹怎敢簪越?就算要服侍相公,也要大姐许可才成。”
兰夫人微微冷笑:“二妹真会说笑,府中事务繁多,愚姐又自幼体弱,许多事情都有赖二妹替我分担。我感激还来不及呢!还说什么许可不许可?”
阿丝黛笑道:“府中的事,小妹自然不敢放松。大姐体弱,还是快快回去休养,若是有个什么闪失,这些奴才怎么担当得起。”
兰夫人淡淡地道:“我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不敢有劳二妹费心了。”
阿丝黛笑道:“我也是关心大姐,说起来大姐也嫁给相公很多年了,一直没有生养,若再不静心休养,只怕不能替相公留后了。不过大姐也不必担心,小妹身体一向很好,就算大姐不能有所出,小妹也必然会替相公生个一男半女,不会使慕容家就此绝后的。”
兰夫人被她一番话说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一直没有子嗣本就是她最大的心病,如今这二夫人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叫她难堪。她怔了半晌才道:“有劳妹子关心,愚姐先回府了。”
一个侍从赶了一辆马车过来,兰夫人上了车,马车向着城中行去。
那阿丝黛夫人神色甚是得意,昂着头进了伽蓝寺。
待阿丝黛夫人进去后,无双才道:“难道天下真有那么相象的人?”
紫羽道:“并非相象,根本就是一个人。”
无双道:“你怎么知道?虽然我只见了我师母一面,虽然她们两人的相貌完全一样,但师母个性温和,和这个阿丝黛夫人一点也不象。”
紫羽道:“不仅相貌一样,而且她们身上的妖气也是一样的。就算是双生姊妹,身上的妖气也不会相同,如果妖气相同,就必然是一个人。”
“妖气?你说我师母是个妖怪?”
“我不会看错的,你师母一定是个妖怪,你忘记她曾经射过我一箭,普通的人怎么可能射出那样的箭。”
无双皱眉道:“师父是个圣僧,确也听说许多妖怪打他的主意。但如果龟兹公主是个妖怪,为何这么多年,师父都可以无恙。”
紫羽道:“也许是你师父佛法高深,妖怪无从下手,也许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无双默然,如果阿丝黛夫人真是龟兹公主,她既然没有死,为何不回长安去找师父呢?
紫羽道:“别想了,先进城吧!”
只见城头一轮落日,红似鲜血。几只飞鸟忽地四散惊起,于落日之中,如同是一群仓皇奔逃的剪影。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