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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昨晚公孙龙为何不在庄中?”
“公孙庄主早一天离开了,重要的执事人员也不在。至于往何处去了,在下一无所知。”
“咦!强敌压境,他是主人,怎会带了重要的人员悄然秘密离开的?”
“在下确是不知道,恐怕所有的人中,知道原因的人屈指可数。”
“第二件:公孙英躲在何处?”
“他不久前埋葬了生死二门,去找百了谷的人去了。”
“生死二门死了?”
“死了,自杀的。”
武林人对名之一字看得最重。
尤其是那些功成名就的风云人物,失败之后,断送了一世英名,再又成了残废,争回名望的机会断绝,自杀了断该是最好的下场。
“他们活了偌大年纪,仍然输不起。”张允中不胜感慨地说。
“他们已经绝望,不是输不输得起的问题所在。”神拳怪腿黯然说:“他们不愿面对怜悯的目光。”
“你呢?”
“我还有希望,我的腿仍可以医好。”
“好好保持你的希望吧!第三件事:无情剑藏身在何处?”
“他一早带了他姑妈的八名女弟子,一声不吭就悄悄溜走了。”
“树倒猢狲散,这家伙贱得很。”
“我会找到他的。”黑煞女魅切齿叫:“我不信他能上天入地。”
张允中拖起神拳怪腿,在对方的背部拍了三掌。
“你可以走了。”张允中放手说:“今后,离开我还一点,离得愈远愈好,别再让我碰上你。”
“在下记住了。”神拳怪腿努力设法站稳:“在下不是输不起的人。阁下,莽莽江湖,你还有艰苦漫长的道路要走。希望你要像我一样,有勇气接受失败的打击,跌倒了必须从新站起来。两位,后会有期。”
神拳怪腿走了,脚下虽然不便,但脊梁却挺得笔直。
三山别庄毁了,人也散了。
镇江像是一艘快要沉没的船,江湖上与三山别庄有关的人,像是船上的老鼠。船快要沉了,老鼠跑得精光。
张允中与黑煞女魅三个女人,次日先后搜获三个走避不及的人,之后,再也找不到人了。
接引人魔的三艘船,已经向上游驶走。
这天,张允中出现在西门外的运河码头,住进了鸿福客栈。
人怕出名猪怕肥,但志在成名的人例外。
又道是:树大招风。
鸿福客栈不是第一流的客栈,但规模并不小,旅客以往来运河的水客行商为多,当然也招待形形色色的江湖人士。
店伙计都是些精灵鬼。
他是近午时分落店的,午膳后不久,刚在房中沏了壶香茗歇息,房门便响起叩击声。
“进来!”他以为是店伙,信口说。
房门开处,外面出现三名穿蓝袍,颇为神气的中年人,表面看,像是地方上的有头有脸人物。
“你们……”他放杯而起,颇感意外。
三人举步入室,领先那位留大八字胡,人才一表,颇具威严的人,抢先抱拳含笑施礼。
“在下严重光,匪号是长拳铁掌,冒昧前来拜会,张兄海涵。”那人一开口就流露出江湖味,报出名号亮出江湖人身分:“同来的是敝拜弟江湖客罗光前,小孟尝孟超。”
“请多指教。”江湖客与小孟尝同时客气地行礼,但眼中有重重疑云。
张允中太年轻了,江湖客与小孟尝对他生疑,可说是正常的反应,谁敢相信他这位年轻毛头小伙子,会是毁灭三山别庄的人?
“久仰久仰,三位请坐。”他客套地回礼说。其实,他根本就没听说过这三号人物,从何仰起?
这是有内间的中型客房,外间有供旅客接待友朋的起居间,八仙桌加上四张条凳,必要时可设一桌筵席。
客人告坐毕,少不了客套一番。
“诸位枉顾客居,不知有何见教?”他替客人奉茶毕,单刀直入询问来意。
“兄弟在京口镇,有点小基业,规模很小。”
长拳铁掌脸上有足以令人信任的微笑:“多少年来,一直受到三山别庄的排挤,不仅不能发展,连守成也日感力绌。可以说,兄弟的一些人,在三山别庄的淫威下苟延残喘,一直就抬不起头来。张兄这次光临敝地,以雷霆万钧之威,一举毁灭三山别庄……”
“且慢,严兄。”他赶忙打断对方的话:“三山别庄的毁灭,与在下没有多少关连,诸位请不要误会。”
“张兄何必谦虚……”
“在下说的是事实。”他淡淡一笑:“桃花坞的女匪与接引人魔一群魔道人物,合谋抢劫广东的皇贡。事机不密,被公孙庄主侦悉,乘桃花坞黑吃黑的机会,转手夺了这批红货,因而结下深仇大怨。终于引发了这次三方英雄会于镇江,毁灭三山别庄的大风暴,在下不过适逢其会,无端卷入风暴中心而已。”
“张兄,兄弟此来,不是与张兄论谁是谁非的。”长拳铁掌接着发出一阵豪笑:“世间是非好坏,老实说,界限模糊得很。俗语说:胳膊往内弯。是非好坏,皆以对自己有利或有害来作权衡的标准。张兄与三山别庄的恩怨是非,局外人不配置喙。三山别庄的毁灭,大快人心是比青天白日更明白的事。”
“在下不明白严兄的意思。”
“在下的意思,一点就明白。二弟!”
“兄弟在。”江湖客应诺。
长拳铁掌颔首示意。
江湖客立即从怀中取出一只缕金饰匣,长八寸宽六寸,放在桌上推至张允中面前,信手打开匣盖。
宝光耀目,金、白、红、绿四色光芒耀目生花。
金雕的展翅鹰,八颗珍珠,红宝石凤钗,祖母绿如意长命锁片。
“这是干什么?”张允中讶然问。
“这是咱们兄弟的一分心意,尚祈笑纳。”长拳铁掌抱拳笑说。
“老天爷!如此重礼,在下岂敢生受?”张允中苦笑:“在下与诸位素昧平生,无功不受禄……”
“张兄,不瞒你说,兄弟是有求而来。”
“有求而来?这……”
“咱们兄弟,代表镇江这三十年来,受尽三山别庄欺压迫害的同道,向张兄致意,请张兄接受所有道上朋友的请求,领导咱们在镇江建立根基,彻底打击公孙老狗卷土重来的阴谋。”
“张兄。”江湖客接口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据咱们所知,三山别庄的重要人物仍在。如果张兄不在此地,公孙龙父子会在最短期间,重建三山别庄,重建他的势力范围。咱们这些人,谁也别想混了。”
“张兄,三山别庄仅设在镇江的江湖行业,无所不包。”小孟尝也抓住机会补充:“咱有把握接收过来。加以有效的整顿,一年除了开支之外,净赚三五万银子绝无问题,如果轻易放过,别的地方决不会有这种机会了。张兄,值得接收的。”
以一个初出道的年轻人来说,这种机会一百年也碰不上一次,有如平步登天,名利双收春风得意。
只要他点头,三山别庄在大江两岸的基业就是他的了。当然,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总算走出一大步,走一步总比不走好。
但他不能点头,目下他还没培植自己的亲信人手,对长拳铁掌这些人的底细,他毫无所知,怎能贸然点头?
假使长拳铁掌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混混,根本经不起风浪,没有号召力,日后岂不前途多艰?
“很抱歉。”他委婉地说:“在下初出江湖,什么都不懂,必须多历练一些时日,打算四出闯荡多了解江湖情势,还不想安顿下来。诸位都是江湖前辈,又是本地的人,足以支撑三山别庄毁灭后的局面,用不着借在下出头露脸,你们一定可以建立自己的地盘。”
“除了张兄之外,没有人能撑得起这面大旗。”长拳铁掌说:“人的名,树的影。张兄已是名震天下的风云人物,也只有张兄才能镇得住公孙老狗那群狗党。张兄,咱们是心悦诚服恭请张兄出面领导的。说现实些,没有张兄出面,咱们混这分口食十分困难,混乱争夺的局面将难以收拾,血腥的情势将愈演愈烈,实非江湖之福。”
长拳铁掌不是一个高明的说客,但态度的诚恳很容易博取对方的信任。
张允中既不是老江湖,个性也不奸不滑,与长拳铁掌这种脸呈忠厚,心机深沉的人打交道,简直亳无还手之力,完全落在对方的掌握中。
没有人能抗拒奉承,没有人能摆脱名枷利锁。
眼看他不得不答应,幸而房门再传出叩击声。
“请进!”他信口说。
店伙推门而入,毕恭毕敬呈上一封拜帖。
“府城吴大爷吴鸿奎,派小管事吴七前来投帖。”店伙欠身说:“人现在店堂听候。张爷如果有口信,小的这就要他前来听候吩咐。”
长拳铁掌三个人一听吴鸿奎三个字,脸上全都变了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