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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没病没痛的。”姑娘的小嘴也厉害:“我知道你是高邮湖里一条龙,当然用不着我耽心惊怕啦!”
“好了好了,你两人一见面就你锋我利,不吵一架好像就不舒服似的。”叶氏含笑制止允中回嘴:“小菱姑娘要在我们家午膳。允中,船上可有好鱼鲜?”
“哎呀!娘又不是不知道,这个丫头喜欢吃小鱼羹。我船上的鱼,最小的也在两斤以上,那儿来的小白鱼?”允中瞪了姑娘眼。
“那就到镇上去找呀!孙家兄弟俩不是专打小白色吗?”叶氏语气坚决地说。
“小白鱼要在白天打,这时船还没回来呢。”允中抗议:“这丫头是常客,马马虎虎也就算啦!”
“今天不同呀!儿子。小菱带给你几包扬州来的糕饼点心,你总该谢谢她吧!”
“伯母,算了吧!”姑娘白了允中一眼:“你不看彭哥哥累了一夜,垂头丧气好像累垮了,到镇头向孙家找小白鱼,远得很呢!”
“就是你嘴碎。”允中回了一句,大踏步出厅走了。
身后传来三个娘们的嘻笑声、他摇摇头不再理会。
紫菱小姑娘确是他家的常客,三天两头来串一次门子,没有一点大户人家千金小姐的架子。
叶氏确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位聪明伶俐的小姑娘。三年来,两人相处得十分融洽。
起初,他把小姑娘看作会撤娇的小妹妹,经常逗弄小姑娘开怀大笑。久而久之,小姑娘也经常作弄他。
等到小姑娘越长越高。最后成了亭亭玉立,情窦初开的大姑娘,爱恋他的情形越来越明显,他可就有点不自在啦!
姑娘不避嫌地亲近他,他想摆脱却又放不下脸来。
爱不是坏事。因此,他始终不想超越兄妹之爱的鸿沟。就这样感情的发展成了单行道。
姑娘的父亲凌大爷占奎,是个相当开明的大粮绅,但也固执迷信,迷信的人大多数相信天意。
因此,感恩图报的念头也就根深蒂固。认为女儿的命是允中救的,两人的年龄相差仅四岁。女儿既然喜欢允中。岂不是天意如此吗?所以也就不加干涉,听任自然发展。
论家世,固然门户不相当;但论实质,似乎彭家并不低政家。
彭老爹过去是行商、积有不少金银。镇上的慈善事业从不后人,修桥、补路、救灾、济贫……出手大方,慷慨热心,风闻广博,知书达礼。
彭大娘叶氏端肃贤慧,儿子允中人才出众。
总之,彭家名义上是渔户,其实用不着靠打渔维生。打渔所赚来的钱,一年攒下来也不够老爹捐给善堂的一次捐款,这是镇民有目共睹的事实。
令镇民们佩服的是,彭家的东厢有一间书房。令镇民们感到迷惑的是:彭老爹为何不让儿子进学舍就读。
婚姻是终身大事,勉强不得。
双方的家长,皆抱着任其自然发展的念头,但儿女们早晚要长大的,姑娘已届二八芳华及婚之年了,再拖下去就问题多多啦!
午膳是男女分席的,女眷在内堂,内外不相往来。膳毕,允中准备送姑娘返家。
从镇南的官道岔出一条小径、可以直达凌家的农庄,因此不需经过镇上,往来倒也方便。
小轿绕过镇东。侍女秀秀走在前面扶轿,允中则傍在轿旁,一面走一面陪着姑娘聊天。
“彭哥哥。”姑娘倚在轿窗娇滴滴地说:“听人说,前天晚上你到城里去了,大风大浪里累了一夜,不休息你就往城里跑,是干是呀?”
“听谁说的?耳尖。”他笑笑:“想学三姑六婆的乱造是非吗?”
“你还赖呀?”
“胡说!”
“不但进城,而且去赌坊。”
“城里不禁赌呀!”
“不好,彭哥哥,十赌九输。”
“哈哈!我是十赌九赢。”
“你……”
“放心啦!真要赌,我可以把赌坊的郎中连裤子都赢过来。
那天陪几个朋友玩,那根本就不叫赌。”
“我总算得……”
“觉得我这个人坏透了?”
“你存心要气我是不是?”姑娘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我又怎么啦?”他撇撇嘴:“你看你的小嘴噘得高高的,可以挂上三个酒葫芦。不要生气,小菱.男人的事,你是不会明白的,真想弄明白,会苦恼的。”
“你已经令我够苦恼了。”姑娘幽幽地说。
“我抱歉,小菱。”他也受了感染,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吗?瞧!那只鹰。”他指指在上空回翔的苍鹰:“当它能飞了,能觅食了,它的双亲一定会把它赶走的,而且赶得远远的,它必须自已开辟自己的猎食场。”
“彭哥哥,你是说……”姑娘脸上掠惶的神色极明显:“伯父母要……要赶你……”
“不是我爹娘要赶我走,而是大自然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召唤我。”他的目光落在遥远的云天深处,眼中有异样的飞扬神采:“海阔天空,飞,飞得高高的,看看下面广大的、壮阔的世界。”
“你……你对生长的地方,真的没有留恋吗?”姑娘满脸阴霾,轻轻叹息了一声。
“怎么会没有留恋呢?小菱。鸟倦知返,到时候,一定会回来的。”
“我等你。”姑娘回避他的目光但语气无比的坚决、肯定。
两个心系在一起的人,不需说上千言万语。
他伸出手,按住轿窗上的晶莹小手掌。他感觉出姑娘的小手出现反射性的颤抖。
他想说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
他接触到,姑娘羞赧热切与期待的绵绵目光,内心蓦然升起“不想飞”的冲动。
通向农庄的小径,很少看到外地人往来。前面的树林,突然出现两个陌生的青衣大汉,显然有意拦住去路、两双怪眼放射出令人心悸的不怀好意的目光。
他经常校来州城,对治安人员有相当了解,一看两大汉的打扮和气势,便知道是州衙刑房的捕快。古往今来,奉公守法的人喜欢与执法治安人员打交道的,恐怕找不出几个,大多数的人宁可敬鬼神而远这,他也不例外。
远在十余步外,两大汉便打出停轿的手势。
“彭哥哥,他们怎么啦?”轿子停下,姑娘惊疑地问。
“不知道,一切有我,不会有事。”他拍拍姑娘的小手,大踏步上前。
“你,彭允中。”为首的大汉态度相当恶劣:“等到你了。”
“我知道你们是捕房的大菩萨。”他似笑非笑:“有事吗?”
“我叫张龙,那位是李虎。’’大汉冷笑:“不要说你不认识我们。找你,当然有事。”
“但愿是好事,因为我是一个奉公守法的人。”
“前天晚上,城内城外发生了两件大案。城内杀人,城外抢劫。”张龙语气渐厉:“前天晚上,有人见你在城外游荡,没错吧?”
“对,我在财神堵坊,赢了不少钱。”
“奉上命所差,请阁下到衙门里走走,李捕头希望你能供给一点消息,以便指证几个疑犯。”
“这……”
“咱们这就走,事了,你还可以赶回来吃晚饭。”
“你知道我可以不理睬你的。”
“老弟,难道要出提堂大签你才肯走?何必呢?李捕头只想请你证实几个疑犯是否在赌坊,你的人证对我们很有用,大家客气一点岂不甚好?”
“好吧!我跟你们走一趟,请稍候。”允中不得不答应,其实他心中有数,蓝六爷的事发了。
但城外的劫案,又是怎么一回事?
当然,他有信心不至于牵涉在蓝六爷案件里,一切做得十分秘密,不可能有人怀疑到他头上。
他回到轿旁,交代姑娘返家后,立即派入将所有发生的事故告知他的父母。
姑娘心中焦急,立即命轿夫转头,不回家而急急去告诉彭老爹。
张龙李虎偕同允中转上官道,大踏步奔回州城。
两位捕快走在后面,这是习惯所使然;捕快必须走在疑犯身后,随时可应付突如其来的变化。
陆路到州城有十八里,沿途旅客不多,旅客皆乘船往来。路两旁行柳成荫,麦地里也罕见整理田地的农夫。
十里亭在望,前面走着两个弯腰驼背的老农夫,走在路中心并肩而行,慢吞吞地低声谈话。
谁也不会注意路上走的老农夫,这种人沿途都可以看得到,不值得注意。
允中有点心不在焉,一面走一面思量,估计可能发生的情势,准备应变的良策,因此并没在注意两个老农。
他本来想向两个捕快套话,可惜张龙、李虎是精明的公人。
一问三不知,未透露丝毫口风、他只好闭上嘴。
允中超越老农,远出丈外,突然心中一颤,倏然转身。
大事不妙,张龙、李虎两个人,正口吐鲜血向前栽倒,显然背部受到致命的重击。
两个老农腰不弯了,背不驼了,正双手箕张,跃过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