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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没有姓江的朋友。”
“你贵人善忘。”
“想起来了,票子始邱珠英了。”
“女生?”又断了线素!
“是,是我表妹的朋友。”
“可以给我邱小姐的电话吗?”
“女生找女生,没问题。”他报上电话地址。
“谢谢你小胖子。”
她连他的昵称都知道,可是他偏偏想不起她是谁。
宁波这次学了乖,问正印:“你还要不要找那个人?”
“要,”停一停,“你有什么线索?”
“他跟别人有什么两样?”
“这是一种感觉,我不能用言语表达。”
“找到了,恐怕也不过是那么一回事,那么一个人。”
正印笑,“可能,不过寻找过程是种乐趣。”
宁波抬起头,“是吗?为什么我不觉得?”
“因为你还没有看兄他。”
宁波找到了邱珠英。
邱小姐已经进了大学念经济系,为人大方成熟,不介意详细叙述那张票子的来龙去脉。
——“我自汉声手中接过票子,随即把它捐到教会作为抽奖用途了。”
“什么教会?”
“宣道会北角堂。”
看样子还得多找一站。
可是教会的负责人却说:“我们没有记录,几乎每一个月都有青年聚会活动,我们不知由哪一位弟兄姐妹抽得奖品。”
“由你抽奖吗?”
“不,由胡衍礼弟兄负责抽奖。”
“我可以见他吗?”
“他在读经班。”
宁波见到他,立刻知道无望,原来胡弟兄已是八九十岁的老人,虽然耳目声均算健康,但想必不会记得什么人抽奖得了那张球票。
果然,以下是他的对白:“票子?不用买票,天国的门毋须凭票入内,可是,也不是每个嘴里喊主呀主呀的人都可进天国,你需做到信、望、爱,这位小姐妹,明白吗?”
江宁波必恭必敬地说:“是,明白。”
线索至此,完全中断,北宣教会十分兴旺,起码拥有数千名教徒,这张票子好比泥牛入海,无处可寻。
算了。
以邵正印的性格,不出一个月,就会忘记这件事。
可是事情往往出乎意料,正印一直到新年还对那个人印象深刻。
“你猜他结了婚没有?”
“一头雾水。”
“他会不会也在找一个人?”
“费人疑猜。”
“他的名字叫什么?”
“就是他。”
——二十四岁时——
宁波与正印连毕业照都不打算拍,考完试留下地址让学校把文凭寄去就忙不迭收拾行李打道回府。
“将来,会不会后悔?”正印有疑问。
宁波答:“如果有什么抱怨,租件袍随便叫哪位摄影师补拍一张照片好了。”
“六年大学生涯就此结束。”
“恭喜你,你已是硕士身分。”
正印用手托着腮,“我已经老了,用青春换文凭,真划不来,读得腻死了,多留一天在这间宿舍就会发疯。”
“英国的天气的确不大好。”
正印说:“你还有小胖子接送——”
“胡说,”宁波郑重其事地辟谣,“我从不差遣小胖子,我十分尊重他,他不是观音兵。”
正印怪同情地看着小表姐:“那你更一无所获了。”
“咄,我有管理科硕士文凭,回去准备大杀四方。”
“且莫杀气腾腾,爸说起薪点才几千块。”
“凡事总有个开头,我不怕。”
“我怕,”正印看着宿舍窗外绿油油草地,“我怕成为社会人海芸芸命生中一名。”
宁波提醒她:“走之前,你最好见一见余仁邦,把事情交待清楚。”
“我借他的参考书全还清了。”
“你只欠他参考书吗?”宁波语气讶异兼讽刺。
“自然。”正印理直气壮。
“他的说法不一样。”
“你干嘛听他一面之词,况且,”正印有愠意,“有什么话他为什么不对我直接说,要跑到我表姐后面诉苦。”
宁波过一会儿才说:“他爱你,所以他怕你。”
“他懂得什么叫爱?”
正印正把一件蝉翼纱的跳舞裙子折起放进衣箱里。
宁波问她:“你懂吗?”
正印笑笑,“不,我也不懂。”
宁波摸一摸纱上钉的亮片,“这纱有个美丽名字,叫依露申,英语幻觉的意思。”
正印十分吃惊,“我怎么不知道,我多粗心!”
宁波长长吁出一口气,“你我已经二十四岁,却一次婚都未曾结过,还有何话可说。”
正印安抚她,“要结婚今天下午就可以结。”
宁波自顾自说下去:“几次三番到巴黎、到威尼斯、到碧绿海岸……身边都没有人,真窝囊,真落魄。”
“一有人追,你就穷躲,还说呢!”
宁波讪笑。
“你可记得我们十多岁的时候,有天一起去看网球赛?”
“有一年我们几乎每个礼拜都在网球场上看男孩子,你说的是哪一次?”
“哈,这次轮到你记性差了。”
宁波电光石火是想到了那件事,靠墙角坐下来,“呵是!那是当你和我都年轻的一个美丽五月早上是不是?”
那个男生叫什么?胡龙杰、苏景哲、伍春明、阮迪恩?不不不,不是他们,对,宁波完全想起来了,那个男生甚至没有名字。
一直记得一个无名氏!
六年了,尚且念念不忘,真是奇迹。
“你猜他在地球哪一角?”
宁波答:“你可以登报寻他:绝望地搜寻某男士,某年某月某日在某球场偶遇后永志不忘,渴望相见……”
正印不以为然,“这便是强求了。”
“你希望他在茫茫人海中自动浮现?”
“是。”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机会率就稍低,而缘分其实也就是碰机会。”
正印笑笑,这时男女同学已经知道这两姐妹要走,纷纷过来辞别,她们索性打开房间门,与同学话别,拥抱,交换地址。
当天傍晚,姐妹俩叫了计程车前往飞机场,可是有人的车子早在门口等。
却之不恭,只得推了计程车。
那位司机是许竞飞,电机工程系博士生。
送到飞机场,正印给宁波一个眼色,示意她把他打发掉,那许小生不是笨人,把一切看在眼内,悄悄话别。
“宁波,我叫许竞飞。”
宁波讶异:“我知道。”
“勿忘我。”
宁波笑了。
此时此刻,她学艺满师,收拾包袱下山预备大施拳脚,好在江湖扬名立万,往后日子吃粥吃饭,看的就是这几年了,凡心已炽,哪里还顾得情话绵绵,儿女私情。这许竞飞统共掌握不到正确时机,可谓失败。
“将来一定有见面机会。”
她与他握手道别。
“唏,”正印嘘口气,“总算摆脱了这班海底游魂。”
宁波笑说:“生儿子有什么前途,一天到晚追女生。”
转头一看,正印已经伏在座位里睡着了。
这,也许是她们最后一觉,往后,便要不眠不休地搏系。
回到家,兵分两路,宁波的行李跟正印回阿姨家,她人则先去拜见母亲。
母亲一年前已搬入新居,现在的住所虽称不上华丽,到底位于中等住宅区,整洁得多,屋宽心也宽,方景惠女士宽容得多。
宁波记得她建议母亲搬家那天的情景。
做母亲的吃惊,讶异,“你,”指着女儿,“你哪里来的钱?学费生活费兼乘飞机来来回回不去说它,居然还能替我付首期款子,我可不要用来历不明的金钱!”
宁波一怔,正印已在一旁笑得眼泪都掉下来。
阿姨劝说:“宁波已储蓄了好长一段日子,我又帮她投机炒卖,所以存了不少现款,若是来历不明,怕不只这一点点,你多什么心?”
宁波这才说:“若不是为了读书,早三年都可以实现置业愿望。”
阿姨接着说:“房产价格在未来十年大约会涨上十倍以上,我打算大量搜刮中小型住宅单位。”
方景惠劝方景美:“你不要太贪。”
方景美笑一笑,“你管你教书,我管我弄钱。”
这一年,房价疯狂飚升,宁波已经赚了一注。
赚这样的钱固然可喜,可是宁波希望她能够在某机构占一席位,做到名利双收。
在飞机场迎接她俩的是阿姨。
她对正印说:“你爸找你。”
正印心惊肉跳:“他健康没问题吧?”
“你放心,他壮健如牛,又离了婚,所以勤于操练身体,状态犹胜昔日。”
宁波自心底叫出来:难道还打算结第三次?
阿姨说:“我对他说,真想生一两个儿子呢,现在也是时候了,再拖,来不及了。”
咦,关系已经进化到这般文明,倒是好事。
正印问:“那他找我干什么?介绍女同学给他?”
“不,他打算叫你到厂里帮他。”
正印立刻拒绝,“我不要做那种腌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