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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的。”
“所以,叔叔阿姨不在了没关系。”他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我还在,一直都在。”
这个哥哥式的拥抱终于彻底地让我平静下来。坐车回去的路上,我竟有一种生死过后的疲倦感。靠在椅背上,我想起墓园里那点儿猩红,有些突兀地转头,“给我一支烟好不好?”
他侧头看了我一眼,果断地说:“没有。”
“我明明看到你在抽的。”我揉着眉心,尽量让自己清醒着说话,“车里也有烟草的味道,你一直在抽烟,对不对?”
“困的话就睡一觉。”他有些尴尬,“别老拿烟来提神。”
他现在已经没有资格这么说我了吧?我蹙了蹙眉,“你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沈钦隽?”
车子轻轻地一顿,似乎放慢了速度,我沉沉闭上眼睛,并没有听到他的回应。
因为折腾了一个通宵,第二天是生物钟把我叫醒的。我赖在床上,遮着眼睛看了看外边,发现屋子里窗帘拉得十分紧闭,光线几乎没有漏进来,这也让我一时间难以判断到底是什么时间了。
我摸索着拿起床边的闹钟,瞄了一眼,立刻弹跳起来。
我在浴室里刷着牙,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要做的事。今天有选题会我是记得的,还得去买个手机,补办手机卡……这些天各种各样的事接踵而来,我是白晞也好,苏妍也罢……总之,我站在那里,一波一波地承应,目不暇接。把凉水扑在脸上,我看着镜子里那个模糊的人影,忍不住想,自己像在一个不断旋转的巨大木马上,世界再怎么变,只要我还在工作,我就还在牢牢抓着那冰凉的长柱,我就还是那个白晞。
擦干净脸走到客厅,茶几上一个小盒子下边压着一张字条。
冰箱里有粥,热一下再吃;记得去补办SIM卡,以免失联。
落款是“阿隽”。
有暖流慢慢地涌上心尖。
现在是上午十点,他大约是早就走了,走前还替我准备了吃的,弄了部新手机回来,再去上班——这个人和我一样,几乎通宵未眠,还能这样自律,果然是那个我一直认识的沈钦隽。
当然,外边的世界已经起了怎样的变化波澜,出门的时候我还没意识到。
我在杂志上附件的营业厅补办了手机卡,装进手机之后,铃声如潮水一样涌进来。我手忙脚乱地去看,几乎都是来电提醒的短信。沈钦隽的大约有二三十条,看看时间,是昨天出了车祸之后。大约是我的手机摔坏,他联络不到我才打的。
滑到下边,还有麦臻东和秦眸,以及一条陌生号码。
署名是李欣,短短几行字用了很多惊叹号,晃得我触目惊心。
你们去了哪里?这样死不回应算什么!!!
我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复,手机响了起来,是麦臻东打来的。
接起来之后我还没说话,麦臻东已经劈头盖脸地开始骂我:“白晞你怎么会作出这种事?秦眸 和沈钦隽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管,可你为什么卷进去?”
我怔了怔,一时间没有开口,他却只当我是心虚,又说:“昨天订婚宴上秦眸和所有宾客等了两三个小时,他一直没有出现,是去找你了吗?你们一直在一起?”
我承认我一下子蒙了,事情好像不是这样子的,我出了车祸之后,沈钦隽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立刻赶了过来……可他说,订婚已经取消了啊。
“你现在在哪里?”他见我没反应,追问说,“回来了吗?”
“嗯,我要去公司开选题会。”
“别回公司!”他厉声说,“有几家记者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沈钦隽在你身边吗?”
“不在。”我有些费力地解释,“我没有和他私奔,他和秦眸取消订婚也和我没关系,真的。”
“总之你别回公司。我现在有事没法出来,一会让就去找你,你找个地方躲一躲。”
挂了电话,我还有些云里雾里,总觉得他说的不像是真的,可是现实由不得我胡乱揣测,我点开那条未读的晨报新闻短信,娱乐部分第一条赫然是:未婚夫疑与旁人私奔,秦眸嫁入豪门梦碎。
我一目十行地看完,通篇报道里极尽对秦眸的同情和谅解,直指沈钦隽负心薄情,最后甚至还有“熟知内情”的人爆料说“第三者是为两人拍摄婚纱照时与男方相识的”,某知名杂志的工作人员。
“是说我吗?”我哭笑不得地站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紧接着沈钦隽的电话打了进来,“白晞,今天你别去外边,在家里待着。”
很古怪地,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又有了微妙的变化。他一开口,我竟不知道如何接口,良久,才听到他略带焦急的声音,“你没事吧?”
“你知不知道全世界都认为我是你们之间的第三者?”
我和他曾经“在一起”。我曾经对他表白,他放弃了订婚跑去找我……每件事都是真的,可是我们之间清清白白,却只有彼此心里明白。
问题是,这个事实,看起来却像是狡辩,我却无话可说,无可解释。
“你先回家,我开完会回来和你解释。陌生电话不要接。”他冷静地说,“白晞,你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
手机里果然不断地由短信电话进来,都是不认识的号码,无一例外都称呼我为“白小姐”,并问了一些和“私奔”的事相关的问题。
我给公司发了个短信请假,也没等到回音就关了机,赶紧打车回单身公寓。
今天的天气不算好,整个城市雾沉沉的,没有往日的明亮清晰。我看着不远处那栋高耸的建筑物,知道他就在那里,离我不过数百米的距离。可是在昨晚之后,我们彼此的身份关系仿佛更加扑朔迷离了。
手中的温水已经彻底变凉,我终于听到门口的动静。
沈钦隽开门进来,件我好端端地坐着,分明是松了口气,随手将西装外套扔在了沙发上,就拖了把椅子在我身边坐下,试探着问:“你还好吧?”
“我还有很多事情不明白。”我随手将在楼下报亭买的报纸丢给他,”媒体怎么会知道这些?”
他沉默着接过去翻了翻,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这是我和她的事,抱歉把你卷了进来。我会尽力处理好。”
我想他真的是匆匆忙忙赶来的,连轴转的工作加上一夜未睡,原本就有些深邃的眼窝处显得阴影更深,我叹了口气,表情稍稍柔和了些,“你……可以告诉我吗?”
’应该是秦眸的公关团队发出的通稿。”他移开目光,慢慢地说,“取消订婚太过突然,她又邀请了太多的圈内人,我没有给我们足够的消化准备时间……而且昨天的确事出突然,我急着……”他有些不自然地看我一眼,淡淡地说,“总之,我的确有不对的地方,他们把压力放在我身上,我可以理解。”
“至于你的事,我的确没想到他们 会这么做。或许是想再加一些道德筹码吧。”沈钦隽抿了抿唇,眸色十分冷淡。
“她其实是知道的,那个,我们之间没什么吧?”我有些结巴起来,经过昨晚,很多之前我困惑的事都已经渐渐明晰起来,比如,我想自持明智如沈钦隽,绝不会用“聘用”女友的方法去激秦眸,逼她回到自己身边。
我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一下,声音沉静,“是。由始至终,我和她的问题与别人无关。”
我定定地看着他,“所以请我假扮女朋友,根本就是借口。”
“我只是不知道你过得怎么样……”他好看的脸上蓦然间有些局促,‘可是太突兀地出现在你身边,我怕你会怀疑……”
“我的简历一度被人事淘汰,也是你重新让他们录用我的?”我记起那名资深HR同我说话时的神态表情,以及被录取时的峰回路转,忍不住苦笑。
他没有否认 ,大方地说:“你来面试的时候,正好被我撞见了。”
“从小到大,一直有好心人在资助我……却从来不肯透露自己的身份。我本来以为在盛海的福利院每个孩子都是这样的……”
他的目光温柔得像要滴下水来,“你寄来的那些信,我都还保留着。”
自然而然的,他明明不爱我,却乐于管我的事,动不动就说要“规整”我的人生,这些都是基于一个兄长对近二十年不曾接近的妹妹的关心。我很感激他的煞费苦心。可是心底深处,那些迷雾被拨开后,我竟觉得有些百感丛生的失落。
那种失落很复杂,复杂到在如今这样的关系下,我都不敢去深想。我呆呆坐着,听到他用一种平静的声音问我:“白晞,你发现了吗?有些人很奇怪,您明明认识他很久,可到头来,你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他。”
我却没有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