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整,我不由心疼地感慨说:“真惨啊!”她却不以为然地说:“比比陈小焕遭受的折磨,还被开除了学籍,这不算个啥。”又说:“夏老师,起来造反吧,造反队伍里可需要你这样的笔杆子,向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斗争需要鲁迅的匕首投枪,也需要马雅可夫斯基的革命诗歌!”又说:“陈小焕同我多次提到你,感动极了。实际上,从你支持陈小焕上北京见毛主席,你就站在造反大军的行列了。这一回,你挑头造反,只当是再帮她一个忙。”我还在迟疑不决,叶莲又说:“读你的诗歌,挺革命化的。让你真正起来造反,你就怕啦!毛主席说得对极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没有压你,你就……”陈小焕忙拉拉她,不让她说,我笑了,说:“这个叶莲,还会激将法哩!”话说到这份上,我就点头答应了。于是,第二天我们串连几个老师成立了“丛中笑”教工战斗队,还吸收了一个校工,两个炊事员,充分显示了我们队伍的工农性,革命性。
说来近乎神话。我们“丛中笑”打出旗号,“新一中公社”和“红一中公社”都写了声明,支持老师和工人同志们的革命行动。但我们骨子里却是“红一中”观点,红一中公社有了老师们的出谋划策,特别是沙吾同的现身演讲,这一派马上赢得了社会上大多数人的支持,以“红一中公社”为核心的菊乡市红卫兵革命造反总司令部成立了,又经几场同走资派的实战,红造总成了跨行业的带有集团军性质的最大的群众组织。
就在这种斗争的岁月里,陈小焕同沙吾同有了恋情。尽管恋情是在秘密状态下进行的,我还是觉察到了。那一天,打浆糊贴大字报,陈小焕先搅了一碗面糊糊,要往锅里倒,顾上顾不了下忙不过来,沙吾同帮着往灶里填柴。陈小焕从锅上下来,把沙吾同手背一打,说:“一边去,这不是老师干的。”那一巴掌打得很响,沙吾同脸色木然地缩了手,看着她强笑了一下,说:“逞能。”陈小焕说:“把衣服弄脏了,谁洗?你胳膊那个样。”沙吾同说:“有女雷锋,比如你陈小焕。”陈小焕撇着嘴说:“想得好美呀!我们学雷锋是搞革命的,不是给谁洗衣服的。”等了一会儿,浆糊打好了,来了几个同学把大字报一卷拿上走了,屋里只有陈小焕和沙吾同。沙吾同问陈小焕:“你去不去?”陈小焕说:“我等着还你债哩。”伸出一只手。沙吾同莫名其妙,问:“干啥?”陈小焕说:“让你还一巴掌。”他笑了说:“舍不得打雷锋。”她说:“不行。”就拉住他的手往她手背上打。他趁势把她那柔弱的小手握住了,突然勾下头亲了一下。陈小焕说:“流氓。还老师哩。”赶忙抽出手,又给了他一下,说:“这一下永不让你还。”就这样两人恋上了。一个下雨天,我打了把雨伞到郊外路上散步。因为我搞四清时熬夜太多,熬出了个毛病,心里一着急,就得到无人处散步,缓解一下情绪。我正低着头走着,猛一抬头,前边一把大伞下,有一男一女两个人。我感到没意思,就把伞一斜,急忙走过去。只听女的说:“你咋知道我从这条路回来?打把伞来接我。”男的说:“心有灵犀一点通。”又问:“你家大娘平反了没有?”女的说:“乡里有啥平不平的,没人找你事就算平了。”这个女孩子就是陈小焕。我就注意了,故意又勾回来走,听他们说什么。“那些人找到我,说是工作组让他们斗的。还要我多回来串连串连,别再犯路线错误。”
晚上我把陈小焕叫到我住室,把门关严了说:“你们队里把批判你妈的责任推到工作组身上你信不信?你信,我就回去给你妈宣布平反。”陈小焕说:“我会信吗!”说到这里,她两眼一瞪,愣怔了一下,问:“你听谁说的?”我说:“我反正知道,苇子坑我有内线。”她一下子羞得满脸通红,用手捂住脸说:“我不哩,你看见啥了。你一定看见沙老师了,才有这话。”我说:“我看见啥了,你这小姑娘才叫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说:“你一定看见我们俩了,装正经,其实我们没有啥来往。”她又说:“那个打伞的肯定是你。”我说:“我打伞干啥,又没有人让我接。”她一下子扑上来,连捶带打。“我不哩,我不哩。让你羞我。”打累了,她呼呼喘着气,胸脯好看地起伏着,用手把乱发一拢,说:“其实就没有啥,他急着同我商量上山下乡串连的事。”定了一会儿,她认真地告诉我,这事可别让她妈知道。她很封建,他叔更封建。“他们知道了吵我我不怕,要跑到城里牵连住沙老师,那多难为情。再则,我也怕影响到这张脸。总算是个造反派吧,人前要说话哩。”她看我不吭声,急了,央求我:“答应我,小夏哥。”眼里也水汪汪了。我笑了说:“我这人见不得小姑娘眼泪,你不哭我是不会答应的。”她真哭了,说:“你出我窝囊。”我说:“你想我那么傻!”她才起身到脸盆架上拿我毛巾擦脸,又扭头问:“你不介意吧?我没有传染病。”我笑了,起身掂起桶给她换水。她洗罢脸,说:“明天,我来给你提水。”说罢又坐我身边,神秘地问我:“都说你跟小齐好,真的吗?”我不理她。她说:“我错了。你打我一下。”就把头伸了过来。
她真调皮。
她坐着没事,就卷了一个小纸卷儿,当做香烟,用指头一夹,送到嘴边,很像样地吸了一口。闭上眼睛,仰起脸,装作从鼻孔里冒了股烟,嘴巴噘起来,像模像样地吹了一下,好像她眼前有烟雾向上飘散,不绝如缕的样子,她睁开眼睛问:“像不像女特务?”我感到她说得太离谱了,说:“亏你想得出来。”她说:“女特务吃得好,穿得好,身上有把小手枪,动不动是汽车。哪像咱们这造反派,就会拿个语录本,打嘴巴官司。”她说得太吓人了,就要捂她嘴巴。她笑了,说:“在你这儿说着玩哩。”
这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子。
女儿的事,妈妈不知怎样就知道了。
第一卷第五章遭遇慈母——祸水浪漫记(5 )
一天午饭后,我打算上街看大字报,陈小焕领着她妈赵先娥来了。
我很高兴,赶忙让座倒茶。赵先娥笑着说:“小夏是城里人,这礼路就多。”我笑了,说:“难为大娘在我驻队时,天天早晨给我煮荷包鸡蛋。”大娘说:“还说哩,你就是不喝,把你大叔气得光骂我。”那个时候,工作队有纪律,工作队员不能搞特殊化,要同贫下中农同吃同住同劳动,我们是毛主席派来的人,是同贫下中农一条心搞四清的,特殊化了,就不能同贫下中农心贴心了。可大娘看我太忙,怕把我身体累垮了,每天早晨早早起来给我煮荷包蛋。可我也心疼他们困难,把荷包蛋往锅台上一放,说声“谢谢”就出门干活去了。“那时你天天晚上开会,早晨又起早同俺们拉马车。社员们起早是吃了东西的,你空心肚子要不了几天就累坏了身子。”说着话,有同学来找陈小焕有事,她先走了。临走她说:“近来形势发展很快,省军区宣布武装掌权,主持日常工作,落实毛主席关于解放军三支(支左支工支农)两军(军管军训)的伟大指示。各地的群众组织都忙着找解放军汇报挂钩。挂不上武装部门的,就找当地驻军当靠山。在这样一个大动荡、大分化、大组合新形势下,谁的步伐慢了一拍,谁就要倒大霉。”我们“丛中笑”教工战斗队,也是“红一中公社”观点,红一中又是菊乡红卫兵革命造反总司令部的中坚力量。这样串连起来,红一中和菊乡红造总的荣辱升降,也关乎着我们老师的政治生命,以及整个红造总多少人的政治生命与前途。一旦在这个十字路口迈错了步,怎么得了。我说:“小焕你去忙吧,大娘有我陪着。”她走了。
“小焕给我说,小夏哥是个天大的好人,咱们可不能忘了他的恩。我就对她说,不管大事小事,你都要同你小夏哥商量,不能自作主张。”
“小焕如今是城里响当当的造反司令,我还得向司令汇报请示哩。”
大娘撇着嘴说:“看她那啥成色,还不是你给她操着大心。”往我跟前凑了凑,指指隔壁,似乎有要紧话说。我说都是自己人,有啥都不避的。
这时候,学校临时又把我安排住到大礼堂后边一间化妆室里。化妆室右边那间就是齐秋月她老舅炊事班长老余住着。他叫余国平,他出身好,又是工人阶级,我们就把他也拉到我们“丛中笑”,当二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