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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家中私造木塔,朕命范世绎前去搜查,令他交出,他便气愤难忍了。”胤禛凝视着折子说道。我叹了口气,说道:“他如今还能如何呢?不过是造个木塔而已,你又何须连这些自由都不肯给他!”
胤禛揽我入怀,轻声道:“熙臻,我了解老十四,他绝不是你说的‘造个木塔而已’这么简单,若非这样,他又怎会气愤如此?我必须要防患于未然,将他的叵测居心彻底打压下去。这些事情,我不想你卷进来!”
我想到十三对我说的话,缓缓地深呼吸一口,强压住内心的不快,点了点头。他默默地搂了我一会儿,我推起他,小心翼翼地陪着笑道:“你不是最怕热么?这样岂不是更热了?”
他微笑看着我未语,我起身端起碗道:“不耽误你看折子了,回头早些歇着,顾着点自个儿身子!”胤禛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微微颔了下首。我向他行礼,转过身之后,满脸的笑容立刻垮掉,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出了他的屋子。
我与十三在圆明园中散着步,一场大雨刚过,周围尽是凉爽,空气中也泛着泥土的清香。十三看着我道:“还是在为了十四弟的事儿不痛快?”我低声道:“皇上告诉你的?”十三点点头:“皇兄说你看到范世绎上的折子了。”
“我知道是我不该,”我长叹了口气,垂下头道:“可我一想到十四爷在家中狂哭大叫的模样,心里就觉得难受。”
“十四弟倘若真安分守己,皇兄也断不会如此,他一直暗地里跟一些旧部私有来往,西北的战况如何,年羹尧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全部一清二楚。皇兄这么做,也是为了给他一个警告。”十三静了一会,盯着我说道:“熙臻,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要放下的话么?”
我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我们行至凉亭,在石凳上坐了下来,我撑着脑袋说道:“十三爷,我想出宫。”十三皱着眉看我:“我们现在不是不在宫内吗?”
我茫然地摇着头:“我是说离开这里,离开这些人,去哪都好,就是不想再回宫里了。我一直是不喜欢皇宫的,人心复杂,我不想再整日算计着生活下去了,我总不能捂住眼睛耳朵过日子吧?那些事儿变着法的,总是会让我知道,我不想再为了这些事情烦心了。我只想能简简单单地,安度余生。”
十三默默地看了我一眼,半晌后才说道:“熙臻,你若离开,皇兄会很伤心的。”我静静地将头靠在手上,凝视着周围的风光,嘴角含着一丝苦笑。
“我也是,”我轻轻地说道,“我也会很伤心的。”
我们缓步向回走,不远处有工匠正在修葺着什么,圆明园是从雍正年间才开始一一扩建,多个朝代累积的建筑下来,才最终有了万园之园之称,而如今,它还担不起那个盛名。
我摇头叹道:“为何要去争呢?为何总放不下呢?舒心悠闲的生活为何就不能去享受呢?”
“我们不是寻常百姓,既已生在帝王之家,谁又何尝没有过野心?我不是不能理解十四弟,一腔的热血期待大展鸿图抱负,曾经仿佛快要拥有一切,如今全都化为泡影,换了是谁,都是难以放下的。只是现在,也由不得他无法放下了。”十三盯着地面说道。
我仰头看了看天空,带着一丝讥笑说道:“其实争来争去,争到最后的又是什么呢?就拿这圆明园来说吧,如果你们知道一百多年后,它将会毁于一旦,后人只能靠着想像来猜测这园中美景的话,你们现在还会去修建它么?”
十三脸色一沉,紧盯着我道:“熙臻,你说什么?”我摇摇头,冲着他咧嘴一笑说:“我随口说说的,别往心里去。”
盛夏一过,胤禛便起驾回宫,同时招抚远大将军年羹尧回京。年羹尧回京的阵仗奢华隆重万分,当年十四回京怕是也没有这样的架势。朝中多有不满,但谁都不敢说什么,更多的人则是一个劲儿的巴结。
但我已经察觉出胤禛的不快了,功高盖主,年羹尧手握重兵权,如今声望又这么高,他不得不防。不知为何,我在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反而有了一丝痛快的感觉。我被我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我一早已知道年羹尧的结局,所以从前更多给予的是同情,还有若怜,她离去世也不远了,我一直怜惜她红颜命薄,我想过排除那些尴尬去陪她走完人生最后的一程,可如今,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去看她。
很快地,胤禛以“恃功自傲”的罪名责骂了年羹尧,很快地,那些比我更能揣测天心的人就上起了折子。很快地,宫内宫外都流传着年羹尧意图叛变的传闻,说他“其幕客有劝其叛者,年羹尧默然久之,夜观天象,浩然长叹曰:不谐矣。始改就臣节。”
胤禛让年羹尧回西北之后,心情常常不好,很容易暴躁,一个月内在早朝上厉声咆哮了三次,他身边儿伺候的人也都常常挨骂。
“姑姑,姑姑!”我快准备睡下时,只听得苏培盛在门外轻声唤我,我推开门问道:“怎么了?”苏培盛为难地看我一眼,叹口气道:“姑姑,您去一趟吧!奴才们实在是没办法了,万岁爷又大发雷霆,谁都不敢进去!”
我忙点头道:“成,我这就跟您过去。”苏培盛大喜着谢我,急忙在前边儿带路。
远远地在西暖阁门外,就听见里面一阵铜盆踢落的声音,胤禛暴怒地声音传来:“干什么吃的?连洗脚水都伺候不好!朕平日里就是太惯着你们这些奴才了,一个个的都了不得了!连主仆都分不清了!”
我不由得暗暗叹气,谁都能听得出他话中的弦外之音,何必这样指桑骂槐呢?我让苏培盛重新端了一盆洗脚水来,我捧着进去,让里面那个正跪着簌簌发抖的太监下去。那太监看了看胤禛没什么反应,急忙大喜着磕头,收拾了地上的盆子退了出去。
胤禛铁青着脸看了我一眼,我笑着走上前去,放下盆子柔声道:“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们伺候你不好,我伺候你,可好?”说着便蹲了下来,托起他的脚放进盆里,轻轻地撩着水。
他一言不发地任由我给他洗漱,待一切都收拾停当,苏培盛收拾了东西退出去关上门,我端了茶给他道:“明日我做了莲子羹给你送来可好?天气干燥,喝些去火!”他低低地恩了一声,接过杯子喝茶。
我在他身边坐下,靠着他,轻声说道:“你是在为年羹尧的事儿生气,是么?”胤禛搁下茶杯道:“他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任意任用亲信为官,稍有不顺他心者便杀之,且先斩后奏,完全不将朕放在眼里!”
我轻叹一声,说道:“如今西北战事刚刚平复,在这当口,若是立刻撤了他,难免会给已经打败的敌人有机可乘,交付兵权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成的。要撼动一颗大树,若是硬砍,不一定能成功,最好的办法是慢慢挖去他身边的泥土,他自然而然就会枯死。你是皇上,掌握着生杀大权,没人敢逆你的意的。如今你只须忍耐一下,这样发脾气,只会伤了自个儿的身子!”
他静了片刻,忽地苦笑道:“忍,朕什么都是‘还须忍耐’!连你在朕的身边儿,朕甚至连名分都不能给你!”
我的心猛地一抽,伸手搂住他道:“我不在乎什么名分,那些对我来说都是虚无的东西。”胤禛拥住我,久久都没有说话,我抬起头看他道:“你批折子,我就在这儿陪你,可好?”他轻点了下头,松开我,瞥了一眼桌上他刚才批的折子,将它丢到一边去,拿起下一本看了起来。
我在一旁静静地凝视着他,心中泛起几丝凄凉,不知道我们还能有几个这样宁静的夜晚。烛火微微闪烁了一下,我拿起剪刀,剪了烛花,暗暗地叹了口气。
清殇·夜未央'下卷'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三十六
冬天的紫禁城是一年当中最难熬的时段,已经加了几次炭了,我依然觉得冷,也许只是因为这座巨大的宫殿让我觉得无处依靠罢了。
每年冬天,总有很多人熬不过去,而今年,走的是那个曾经风云一时的太子,他后来圈禁的待遇好了许多,却始终难抵心底的折磨。胤禛追封了他为和硕理亲王,听说,和硕理亲王走的时候,不让他的妾侍们陪葬,他手里一直抱着一个小罐子,带着一抹微笑,安详地离开了人间,离开了这个冰雪覆盖之下的紫禁城。
我知道那里面是什么,我抬起头,让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滑进我的颈脖之间。巧儿,你瞧,那个男人最终还是舍不得放你走呢。不过,我想,你定也是愿意的。比起去游历那些山川大河,你更愿意幸福地陪在他的身边。
如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