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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着摇头:“我要的一切都已经得到了,如今,我是贵太妃,风光地住在宫里,而宜妃,则因跪在太后身前,坐软塌这些事儿,被皇上斥责后,狼狈地被轰出宫住在了五王爷的府上。我已经狠狠地击败了她,剩下的什么,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
静了会儿,她轻声问我:“熙臻,你爱皇上,是么?”我点点头,痛苦地闭上眼睛,说道:“是,爱,刻骨铭心地爱。可是,那又如何?相爱却不能正大光明地相守!”
瓜尔佳喃喃地重复道:“刻骨铭心地爱……”她凄然地一笑,说道:“我真羡慕你,熙臻。也许我这一辈子都无法体会这样的滋味!”
我有些怜悯地看了看她,伸手拥住她道:“你对先帝呢?你爱他么?”
瓜尔佳静了一会,声音有些发颤地说道:“爱?什么叫做爱?也许我自己都不明白。我十六岁就做了他的女人,多年来,他一直待我很好,可以说是荣宠不衰。我应该是感激他的,我的阿玛,我的弟弟,如今都做了高官,在外说起我是宫里身受圣宠的和妃娘娘,人人都敬重三分,可以说,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
他是皇帝,他有那么多的女人,他的爱分成了许许多多份,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占有那许多份之一,甚至,有时候我也怀疑,他真的有过爱么?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我伺候他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去的那一天,所有人都在号哭,我跪在地上,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心里木然的仿佛没有任何感觉。直到所有的妃嫔和皇子福晋们都跪着给他守灵的时候,我看着他安静地躺在那里,像是睡着一般。却突然意识到,这个我伺候了二十年,我今生唯一的男人,他走了,他死了,他再也不会与我说话,不会对我笑,不会拉我的手了……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我的心也已经死了……”
瓜尔佳闭上双眼,几滴在眼内转了又转的泪水,终于还是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怔怔地望着她,心中凄苦,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清殇·夜未央'下卷'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二十八
瓜尔佳走了之后,我一直愣愣地坐在床上,非要等到离开之后,才发现原来一直是爱着的,此情此景,又如何不让人哀叹?
瓜尔佳才三十五岁,此后,秋雨梧桐,白云苍狗,座座佛堂和袅袅轻烟却将要相伴终生。想必,她与康熙,也有过花前月下,软声细语的时刻吧,回忆起往事,她情何以堪?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这算不算的上是曾经沧海,毋宁为水呢?那帝王之爱,又如何能一人尽得?康熙不是皇太极,也不是顺治,我不禁打了哆嗦,那,胤禛呢?历史上的他,不是一个以情出名的皇帝,而我,我又究竟会如何……
心中实在憋闷,索性下床出门走走,信步走至原来在住的处所时,站在院子门口,却又内心恍惚起来。我颤抖地伸出手去,落在半空中,却怎么也无法下定决心推开。当年我第一次兴冲冲地搬到这个地方来住时,又怎会想到,二十年后,我竟然连推门的勇气都没有。
无力地垂下手,黯然转身,却对上一双有些好奇,有些探究,一闪而过之后又立刻换上了温和地微笑的眸子,我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位称不上美艳,但却清丽淡雅的少妇,她是康熙的哪位嫔妃么?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请安,她立刻笑着解答了我疑惑:“你就是熙臻吧,一直都想见见你,今儿在这儿碰见了。我是弘历的额娘。”
乾隆的生母钮祜禄氏!我呆了半晌,忙福身请安:“娘娘吉祥!”
她抬手让我起来,笑说道:“一时间还真不能习惯这个称谓,皇上还未册封后宫,就别娘娘,娘娘的喊了。”我低声说道:“奴婢不敢,虽是尚未册封,可礼数也是不能缺的。”
钮祜禄氏看了看我,微笑着说道:“我一直都想好好谢谢你,若非你,弘历也不会如此得先帝和皇上的喜爱,可惜,一直也都没机会见你。”我笑了笑说:“娘娘言重了,奴婢不敢居功,四阿哥天资聪颖,尽得先帝与皇上的真传,奴婢实在是没有做什么,娘娘莫要折杀奴婢。”
钮祜禄氏笑着拉起我道:“别说的这么生分,不论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又何须分彼此呢?”
我心里一阵牵痛,她这句“一家人”生生地刺中了我的心,她是胤禛的女人,她为胤禛生儿育女,我忽然就难受起来了,以为自己已可以去理解,原来不过都是自欺欺人而已。帝王之爱,何其博大,他是这个国家的皇帝,他是很多女人的丈夫,而我却指望他能只做我的胤禛么?
钮祜禄氏看我的神色有些不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哪不舒服么?”我实在不想再与她说话下去,便就势点点头,她也未深究,急忙喊来下人抬来软椅,送我回养心殿,并吩咐喧太医。
我虽一再推托,可她却执意跟着,定要将我送回房间。我摸不透她这样与我示好究竟是何用意,索性也不愿意去多想。雪莲看见我被软椅抬回来,显然是吓坏了,钮祜禄氏得知我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便板起脸来把雪莲和几个小太监都好好地训斥了一翻。
太医丝毫不敢怠慢地赶来了,我也真佩服他,絮絮叨叨地说出了一大堆病情病因。钮祜禄氏亲自给我端茶送水,弄的我心里极度不安,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太医正在写方子,胤禛一掀门帘走了进来,焦急地问道:“怎么回事?”
一屋子人扑通扑通跪了一地,我刚想起来,他上前一把扶住我道:“别动了,就躺着。”说罢转头看了看钮祜禄氏,钮祜禄氏急忙说道:“臣妾该死,未能照顾好熙臻姑娘,请皇上降罪!”
我忙摇头道:“娘娘千万别这么说,是奴婢自个儿不好,还劳烦娘娘亲自送奴婢回来,照顾有加,奴婢愧不敢当。”她张嘴还想说什么,胤禛皱了皱眉道:“好了,好了,都别说了。”
说罢他转身去问太医,太医便又将刚才说的那翻一字不差地重复一遍,胤禛皱着眉听完,对钮祜禄氏说道:“你有心了,忙了这么半天儿也该累了,回去好好休息,莫要累坏了身子。”
钮祜禄氏忙福身应是,转过身来无限温和地对我说道:“熙臻姑娘,我就先走了,你要好好地养好身子,等过些日子再来看你。”我讪讪地半跪在床上向她谢恩,她嫣然一笑后,向胤禛行了个礼道:“臣妾告退。”便带着丫鬟退了出去。
我心里木木地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太医写完方子,由雪莲带着退出去抓药,我愣愣地看着胤禛,忽地叹了一口气。胤禛走过来在床边坐下,搂了搂我道:“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如果不那样做,朕就无法将这宫中的规矩给立起来,理解朕,好么?”
我心中酸楚,伸手拥住他,轻轻地恩了一声,他低头亲吻了一下我的头发,说道:“不吃东西怎么行,以后可不许这样了。”我说不出话来,只得又含糊地恩了一声。
他笑了笑,说道:“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儿要办。”说罢松开我,站了起来,我拉住他的袖子道:“我不是因为这个,我只是……”他笑道:“我明白!”说罢轻拍了下我,我点了点头,目送着他出门,眼神有些模糊,心里凄然地想着,不,你不明白。
康熙六十一年十二月十七日,抚远大将军皇十四子允禵奉诏回京奔丧。胤禛闻言,只是静默了良久。我的心猛然一怔,若非十四,康熙也不会下旨将我指给八阿哥,胤禛念此,对十四又怎么可能手下留情?我说不出话来,心里凄苦,我不愿意看到那样的局面,可那样的局面,却都是因我而起。
十四于寿皇殿拜谒康熙灵柩时,只远远地向胤禛叩头,并没有上前请安祝贺,兄弟二人无言地注视对立。侍卫拉锡见此僵局,连忙拉十四向前,命他向胤禛行礼,十四竟大发雷霆,怒骂拉锡,并到胤禛面前,斥责拉锡无礼。
他大吼道:“我是皇上亲弟,拉锡爱虏获下贱,若我有不是处,求皇上将我处分,若我无不是处,求皇上即将拉锡正法,以正国体!”胤禛暴怒,当众斥责他大闹皇考灵堂,气傲心高,不忠不孝。兄弟二人之间已是势同水火,一触即发。
我呆呆地坐在屋中,不知道我现在究竟应该为何事焦心。没有一件事是可以让我舒心展露笑容的,我曾以为,只要胤禛登了基,一切就可以结束了,却没想到,所有的事情忽然都汇聚到了一点,爆发的那么突然。
外间传来一阵喧闹,我皱着眉凝神细听了一会儿,却无法听的分明。我掀开门帘,看见雪莲他们都站在门口,探头张望,我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