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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籽芸“咦”了一声:“她明天还要开店的呀,那么远赶得回来吗?”
唐嘉宁点了点头,张籽芸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决定赖在这里:“那她明天总要回来的,我还是在这里等——她是哪个房间?我晚上住她房间就好。”
唐嘉宁从没见过这么会顺竿爬的人,噎了半天才说:“那也行的,顺便把她的房租付一下吧,她欠了我大半年了。”
张籽芸悠闲的适意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谁欠你的你跟谁要,管我什么事!”
说完,急火燎燎地站起来,拎上包就往外走。
。
唐棠刚停好车,唐仅就自动自发地背着小包从后座爬了下来,嘴里嚼着大大的八宝糖,腮帮子像肿了一块:“姐姐,我今天赚了十块钱。”
唐棠警惕地看他:“你又帮人写情书了?”
唐仅摇头:“我把作业借给牛盼盼了,她说借一天十块钱,明天要是还不还给我,就有二十块钱。”
唐棠张嘴就要教育,想想抄作业的又不是自己弟弟,于是改口道:“那你也要鼓励她自己写,一直抄,以后考试怎么办?”
“那我就卖考试答案给她。”
唐棠抬手就敲在他脑门上:“不许卖!”
唐仅撇嘴:“为什么呀?”
“不许就是不许,”唐棠锁好车,拉起他,“你别满脑子铜臭味,小朋友要助人为乐,主动帮助同学。”
“你的意思是免费借给她抄?”
“……不是给她抄,你要教她学习。”
“她笨得像牛一样。”
“不许人身攻击同学。”
“大家都这么说。”
“大家说你也不能说,你……”
“唐棠!”
唐棠抬起头,就见楼道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这时从暗处里走出来,才看清楚形貌。
“哎呀,任老板!”
唐棠拉着唐仅上前:“您怎么又亲自来了,打个电……”唐棠住嘴了,手机已经被“任太太”摔坏了!
她立马告状:“我的手机被你妈摔坏了,她还在我店里打破了东西,这个是账单!”唐棠从裤兜里掏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单子。
任非桐接过单子看了看,点头:“这个我知道了。”他犹豫了一下,才开口,“现在她在你家。”
唐棠张大了嘴巴:“在我家干吗?她不是知道我跟你那个是假……”唐棠瞥了一脸天真的小唐仅一眼,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小仅,跟任叔叔打个招呼。”
唐仅迟疑着看了任非桐一眼,小声地嘟囔了句:“欣欣姐说了,不能叫任叔叔,得叫人渣。”
任非桐的眉毛抽搐了一下,他哪里得罪那个女孩了?
唐棠呵呵干笑,正要问任非桐母亲的事情,楼道里传来了“笃笃笃”的鞋跟敲击声。唐棠和任非桐对视一眼,心里不由自主都想到了同一个人。
然后,出乎唐棠的预料,任非桐不但没有迎上去,反而一把拉住她和小唐仅朝着楼道外的一丛小灌木冲去。
“怎、怎么了?”唐棠一边小跑一边追问。
唐仅跑得鞋都掉了,声音里满是委屈:“姐姐,我的鞋子!姐姐!”
任非桐一手一个捂住他们嘴巴,强压着两人蹲了下来,他自己也在他们身后蹲下。路灯影影绰绰,把斑驳的树影投射在地上,像是幅凌乱的地图。
唐仅那只印着小青蛙的藏青色鞋子就落在这幅地图的最中央,鞋带也散了,弯弯曲曲地垂在地上。
唐仅掰了两下没掰开他箍得紧紧的手掌,直接用手去掐任非桐胳膊,很快就在他手上弄了两个深深的红印子出来。
张籽芸总算出来了,婷婷袅袅地走出楼道,还对着玻璃门照了照,这才一边拿着电话一边“笃笃笃”地向外走去。
等人一直消失不见了,任非桐才放开两人,抬起胳膊检查自己被掐得红一片青一片的胳膊。小唐仅比他还委屈,扑在唐棠怀里使劲蹭,眼泪都掉了好几滴,眼眶通红,跟被掐的人是他似的。
唐棠一边哄一边去瞧任非桐,虽然不喜欢张籽芸吧,任非桐这个做派也挺教人瞧不上的。怎么说也该是子不嫌母丑,看他刚才那样,恨不得从来没被她生出来吧。
任非桐叮嘱她早点去买个新手机,又掏了几张钱给她,捂着胳膊走了。
唐仅冲着他背影龇牙,扭头向唐棠,抽噎着问:“姐姐,你要嫁人了?是不是不要小仅了?”
唐棠眨巴眼睛:“谁跟你说的呀?”
唐仅抹了下眼睛:“哥哥说的……我问了牛盼盼,牛盼盼也这么说。”
唐棠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拉着人往楼上走:“牛盼盼学习成绩那么差,说的哪儿有准。”
“那哥哥学习好,哥哥也这么说。”
“你哥哥哄你呢,”唐棠掏出钥匙,“姐姐就算嫁人了,也不会不管小仅的。”
钥匙还没□□去呢,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唐嘉宁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唐棠咽下剩下的肉麻话,把唐仅牵进门:“嘉宁你下次不能跟弟弟乱说话啊,小孩子最容易学坏了……”
“我又没跟她说你去打胎了,”唐嘉宁打断她,“怎么就教坏他了。”
唐棠张大嘴巴,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谁……谁说我去打胎了?”唐仅拉着她胳膊晃:“什么是打胎?”
唐嘉宁理也不理她,转身就要回房间,唐棠紧跟在他身后:“站住,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去打胎了?”
唐嘉宁猛地回过身:“我怎么会知道,你结婚了带着你亲弟弟走,还用跟我汇报?!有必要这么瞒着我吗?还骗我说是给田欣欣出气,你就是自己想跟嫁人了,故意去找人麻烦的吧!我虽然没爹没娘,马上就高中毕业了,不会赖着你一辈子的!”
他个子这样高,声音也已经如成年男性一样低沉,吼出话来整个房间都是回音,连一直沉睡不醒的田欣欣都给吵醒了,探头出来问:“怎么了?”
唐嘉宁瞪了她一眼,推开站在边上的唐仅,冲回房间,用力地摔上门。
唐仅忍了一路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哭得直抖肩膀。
☆、第八章 仲夏之夜
唐仅哭了半天,鼻子都堵了,怎么也不敢跟唐棠去敲唐嘉宁的屋,黏在她身上,扒都扒不开,要跟姐姐一起睡。
唐棠叹气,揽着人回了自己房间。小唐仅就跟当年刚父母刚出事时一样,趴在她怀里,紧揽着她的腰,还把两条小短腿曲起来,缩得小小的,委委屈屈地尽力贴在她身上。
唐棠要关灯,他也不肯:“姐姐,你把小灯笼开着吧,没有小灯笼我害怕。”
所谓的小灯笼就是搁在他和唐嘉宁床头的那盏灯笼造型的小夜灯,他自己不敢去找唐嘉宁,弯弯曲曲地跟她要夜灯。
唐棠于是爬起身:“那姐姐去给你拿过来。”
唐仅很快也跟着爬起来,继续黏着她:“我不要一个人。”
唐棠只好把她送到田欣欣房里,自己单枪匹马去敲唐嘉宁的门,她敲了几下没反应,伸手拧了拧,门居然开了。
唐嘉宁仍旧穿着之前那身T恤短裤,侧身趴着,已经睡了过去,空调没开,风扇调到了最大档,吹得他乌黑的短发不断上扬。唐仅念念不忘的那盏小灯也正发出月色一样的溶溶光芒。
唐棠轻手轻脚走过去,把风扇档位调低,又拉了唐仅的小被子搭在他肚子上,这才拔了小夜灯。
转身的刹那,身后人翻了个身,拉住了她拿着灯的手:“我也怕黑。”
少年的声音低低的,没什么起伏,但也跟唐仅一样委屈,还带着点愤懑不平。
“你还没睡呀!”唐棠吓了一跳,差点把灯给摔了。转过身,黑暗里看不清他表情,只觉那手抓得用力,几乎有点生痛。
她想去开灯,他干脆爬起来,似乎想要跟十一岁时候一样抱住她,手伸到一半又顿住了,只把脑袋靠在她肩膀上:“姐——”
唐棠放下夜灯,回抱住他,6年的时间,那个躺在病床上警惕地瞪着大眼睛等着人来接的男孩已经长大了,光肩膀就比她宽了不少。
“别听那个任太太胡扯啊,”唐棠在他背上安慰似的拍了拍,“我跟任老板那就是雇佣关系。之前不是给他添了麻烦嘛,正好他要躲他上司的追求,找我临时扮下情侣——给的报酬可高了,等年底咱们跟医院联系下,要是时间合适,就先把你的手术做了。”
唐嘉宁不说话,抬手回抱住她,半天才“嗯”了一声,说:“我不要他的钱,我自己能赚钱。”
唐嘉宁学习一直很好,初中时候就利用课余接过家教,寒暑假也一直有打工的地方,可马上到高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唐嘉宁只当他是叛逆期的逆反心理,随口糊弄道:“行的,那就不用他的钱。”
唐嘉宁却被她这哄小孩一样的敷衍语气刺激到,被针扎一样推开她:“我没有开玩笑,我们班的王瑜就去当运动员打棒球了,她也才高二,也一样能自己赚钱养家。”
唐棠眨巴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少年的轮廓就清晰了起来,虽